熊廷弼真真切切地感受了一把什么是坐山车,朝局变化得也太快了。
而新天子给他送来的私信中,除了鼓励他继续稳守辽东之外,还会继续由他主导辽东军务,而且官职也会变成兵部左侍郎兼总督辽东。
要不是已经得知泰昌帝刚刚驾崩,熊廷弼真想放肆地大笑三天。
......
“臣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拜见陛下!”
西苑南台书房内,一身大红色飞鱼服的锦衣卫都指挥使骆思恭,恭恭敬敬地拜倒在新君朱由校的跟前。
“李可灼、崔文升、陈玺等人审得如何了?”
看着屁股已经长歪了的骆思恭,朱由校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嫌弃。
他的祖父骆安跟随道君皇帝入京继承大统,在大明第一锦衣卫陆炳去世后,接过了锦衣卫都指挥使一职。
骆安之子骆椿英年早逝,没有留下子嗣,于是骆家便将骆秉良立为骆安嗣子。
之后,骆秉良接了骆安的衣钵,恩荫成了隆庆朝的正千户。
作为骆安的嗣孙,骆思恭在万历朝初期娶了时任锦衣卫都指挥使赵梦佑长女,生有儿子骆养性、骆养心、骆养志。
骆思恭在万历四十年,继他的祖父骆安与岳父赵梦佑后,接任锦衣卫都指挥使。
他曾被万历与泰昌两位皇帝加封为太子太傅、少保兼太子太保、后军都督府左都督,正一品武职,位极人臣。
而他的长子,则是崇祯朝大名鼎鼎的锦衣卫都指挥使骆养性。
他承袭其父的锦衣卫都指挥使职务,在崇祯朝中晚期,不但没有起到该有的监察百官的本职,还与文官们眉来眼去。
先是与崇祯的朝臣一起献城投降李自成,接着再率众投降入主中原的满清。
被摄政王多尔衮继续委任为锦衣卫指挥使,之后更是成了满清入关后的第一位总督,即天津总督。
为了讨好新主子,他极力配合满清镇压起义军与反抗之汉民。
此外,还大力举荐崇祯朝末期的兵部侍郎党崇雅、通政使王公弼、左副都御史房可壮、刑部尚书李化熙、张忻等人出仕清朝,为满清快速占领汉人江山做出了巨大贡献。
虽然他极力跪舔讨好满清主子,但还是同钱谦益、孙可望、白文选等人一道,被乾隆编进了《贰臣传》的乙卷。
连他们的满清主子们,都从骨子里瞧不起这些首鼠两端的汉奸国贼。
“回陛下,陈玺只是照常看病开方,并无背后之人指使。崔文升开的药方都是经过了大行皇帝与司礼监秉笔王安的审核,他并没有做出过多的手脚。至于李可灼,完全是献药媚上,想立下救龙之大功!”
跪在地上的骆思恭,不疾不徐地躬身答道。
又是称呼自己“陛下”,看来是没把自己这个少年天子放在眼里啊。
至于三人的审理,大半个月过去了,结果却是如此的敷衍。
别的本事没看出来,甩锅的本事倒是一流。
“哦?是吗?”
朱由校盯着骆思恭,讥笑着反问道。
“回陛下,经过臣的严查审问,的确如此!”
骆思恭没有任何情绪变化,继续坚持着他的原话。
“朕怎么听说你压根儿就没有进行过任何的审问?”
朱由校很想看看被自己戳破谎言的骆思恭,还要进行怎样的狡辩。
“回陛下,臣都是进行的秘密审查,鲜有人知晓!”
骆思恭的额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微不可察的冷汗。
“怎么?真当朕是黄口稚儿?以为朕可任由你随意糊弄?”
朱由校的语气,明显带了少许恼怒。
“臣不敢,臣说的句句都是实话,不敢有任何的欺瞒!”
“哈哈!”
大笑两声后,朱由校语气冰冷地盯着骆思恭道:“骆思恭,你到底是文官的奴才,还是皇家的奴才?”
不等骆思恭狡辩,朱由校继续轻蔑着说道:“别以为先帝给了你左都督的高位,就忘记自己姓甚名谁了,你也不摸摸你那身上的官服,你的一切到底是谁赏给你的!”
“陛下,臣从不敢忘记自己的身份,臣冤枉!”
说完,骆尚志的额头用力地磕到了金砖上,发出了一股沉闷的金属撞击声。
“冤枉?”
嗤笑一声后,朱由校朝外面喊道:“田尔耕,你进来!”
看着跪趴在地的骆思恭,田尔耕视若无睹地跪下行礼道:“臣锦衣卫指挥同知田尔耕,拜见皇爷!”
“听听,这才是大明皇家的好奴才,而不是学着外臣一样,称呼朕为什么陛下!”朱由校讥笑着看向骆思恭说道。
“臣知罪,请陛下责罚!”
说完,又用力地用额头撞击了下金砖。
“田尔耕,朕让你手刃骆思恭,可敢?”
没有搭理跪地认罪的骆思恭,朱由校看着田尔耕问道。
“皇爷交代,臣万死不辞!”
不管是不是皇帝的试探,他田尔耕都必须给出最积极的回应,这可是决定了他能否更进一步的关键时期。
“万死不辞?”
朱由校嘴角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玩味儿,“正化,给田尔耕一把匕首!”
见皇帝居然来真的,先是田尔耕的懵逼,接着是骆思恭的恐惧与震惊。
他骆家好歹是锦衣卫三代指挥使,这小皇帝就不怕他锦衣卫的人造反闹事?
年轻?
对,小皇帝还是太年轻了!
他只是试探田尔耕的决心,绝对不敢真朝自己下手。
“噗!”
接过方正化递来的匕首,回过神来的田尔耕,毫不犹豫地朝跪在身旁的骆思恭捅去。
“你!”
骆思恭满脸不可置信地望向捅向自己小腹的下属田尔耕。
很快,身上的疼痛让骆思恭快速地清醒了过来,尝试着去夺取田尔耕手上的匕首。
很可惜,年迈又疏于锻炼的骆思恭,哪是正值壮年的田尔耕对手。
在两人的争抢中,田尔耕再次朝骆思恭身上捅了三下。
很快,骆思恭身上大红色的飞鱼服,染上了鲜红色的血液。
紧接着,由金砖铺就的地面,淌上了一堆血渍。
而朱由校,全程并没有出声阻止,而是手拿着上了弦的劲弩,观看着两人的搏斗。
对于不忠之奴才,朱由校不会有任何的怜悯,更何况这个不忠之奴才,还有个三姓家奴的好儿子。
很快,两人的搏斗结束,手拿利器的壮年,彻底杀死了手无寸铁的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