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平孤儿院是一位叫杨南平的善心人投资建造的,我们的男主人公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入赘者。
从大门进去是一条宽敞的水泥路,大路两边栽满了麻叶丁香,墙壁上则用红色的颜料刷出两排醒目的大字:以团结互助为荣,以损人利己为耻。
正前方是一栋硕大的宿舍楼,外墙还贴满了酱紫色的瓷砖,宿舍楼前是一片操场,架着钢铁做的篮球架,一群孩子就整整齐齐地站在那里看着走进来的新人。
颜陌以前见过的篮球架都是木头做的,要么破洞累累,要么东拼西补,大风大雨一来就摇摇欲坠。
孤儿院很大也很美,树木成荫,鸟语花香,却依旧没能使新来的孩子开心起来,他只是粗略地环视了四周一圈就继续低头走路,漂亮的小手依然被伊丽莎白牵着。
“欢迎你……“一阵参差不齐、奶声奶气的声音惊醒了颜陌,他抬起头,发现他已经来到了这群孩子的面前,多数孩子都鼓着眼珠打量着他。
他很胆小,再次低下了头,这一动作引起孩群里一个小姑娘的嬉笑。
“小可爱,就像我教你的,对小伙伴介绍一下你自己。“伊丽莎白蹲下身摸了摸颜陌的头。
就算极不情愿,他还是跨前一步对孩群弯了弯腰,然后说道:“我叫颜陌,来自华露街,我娘亲不在了,将来要把这里当成我的家,我希望能和你们成为朋友。“
“欢迎颜陌……“孩群也朝颜陌弯了弯腰,然后他们依次上前对颜陌介绍自己的名字,有几个男孩子还和颜陌握了手,颜陌倒也不忍拒绝。
熟悉过同龄的小伙伴之后,伊丽莎白便带着颜陌去办理入住手续,管理员是一个圆脸的中年女人,头发稀疏,不苟言笑,说话平平淡淡,她只对颜陌说了一句话:“以后要听嬷嬷的话。“
宿舍大楼一共七楼,颜陌五岁,被分在了五楼第三间宿舍,也就是503,里面一共有四张小床,一张床有两层,小孩子都喜欢爬上爬下,所以四个上铺都被占了,此外还空着三个下铺,颜陌选择了右手边靠窗户的那一张下铺。
伊丽莎白将颜陌的帆布包打开,发现里面除了衣物之外只有一张黑白照和一个红色的木质盒子。
出于好奇,伊丽莎白观摩起那一张照片。
那是颜陌和一个女人的合影,那个女人看上去三十不到,头发慵懒地盘了起来,不得不说,伊丽莎白也觉得颜陌的妈妈还挺漂亮的,脸蛋和身材的轮廓都能在颜陌的身上得到不深不浅的体现。
颜陌并没有在意伊丽莎白,小心地将那个刻满花纹的木盒打开,当他看见里面的东西时,小心地松了口气。
这一切伊丽莎白看在眼里,盒子里面是件精致耀眼的宝贝,无论是璀璨金的项链还是贵族蓝的吊坠,伊丽莎白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她有些疑惑。
她得知颜陌娘俩的生活很是拮据,可没想到他们居然还有这么珍贵的宝贝,不等她问,颜陌就主动将项链塞到了她的手心里说道:“这是我娘亲最珍贵的东西,她舍不得戴,她说如果将来哪一个女人对我好,就把项链送给她。“
伊丽莎白有些愣神,她对颜陌好可没有任何的目的性,况且她也不会要这种珍贵的东西,即便她也被项链的美丽所迷惑。她也知道,颜陌的娘亲是希望他把项链给他的情人,而不是给她。
不过,她并不相信颜陌的娘亲是因为舍不得才不戴,女人有多么爱慕金银珠宝她是很清楚的,在她想来,这项链一定是某个男人送给颜陌娘亲的,或许就是颜陌的亲生父亲。
也许由于某种原因使得那位娘亲对赠物者又爱又恨,于是既舍不得把项链卖掉,也泯灭不了自尊心去戴上,只能将东西留给儿子的女人了。
没办法,谁让女人这种生物就喜欢自己和自己过不去呢?当然,这只是她自己的想法而已。
她并没有把项链还给颜陌,而是说道:“这是你母亲的东西,伊姨不能要,我可以先帮你保管着,等你长大了我再还你,行吗?“
她之所以这样做,是担心颜陌把这个东西弄丢了,到时候哭都没有地方去哭。
颜陌乖巧地点点头,无论伊丽莎白会不会将东西还给他,他都不会在意,总之他愿意把任何东西都给她。
往后的几天里,颜陌彻底熟悉了他的伙伴们,和他同龄的孩子一共五十三个,他们每一天都一起吃饭玩耍,以及听授一些初级阶段的教育。
他和同宿舍的五个孩子关系最好,个头最高的叫文晓冬,他很霸道,偏偏对颜陌很好,所以即便颜陌新来乍到又胆小,别的孩子也不敢欺负他。
但是好景不长,不久后一件大事使得他俩的关系变得水深火热。
他们这一群孩子里有一位小公主,就是颜陌刚来那一天冲他嬉笑的那个女孩。
她是个干干净净的小美女,不少男孩子都对她百般讨好,只希望在下雨的时候能替她撩起裙角不让污泥沾染,文晓冬正是这位公主的虔诚追求者之一。
对于这些事情颜陌了如指掌,他比同龄的孩子懂得更多,然而他也不能理智清醒地阻挡情感的萌芽,他同样也喜欢那个小公主。他不去打听关于她的事情,因为没那种必要,每一天都有伙伴在他耳边议论,小公主名唤素素。
他从来都不在孩群中对素素表达出半点爱慕之情,除了他不想被文晓冬和其他的男孩子仇视之外,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素素倾心于他。
其实孩子的感情才是最纯粹真实的,一点儿都不贪婪,纯洁到只要知道彼此互相想念就够了。
然而关于素素对他的感情,他既感到满足却又担惊受怕。
满足的是他得到了公主的青睐,害怕的是和文晓冬无法延续的友谊。
所以,即便素素每一天都对他做出种种暗示,他都只能在心里默默接受,为了不让素素的自尊心受到伤害,他都会悄悄给她几个眼神。
起初颜陌感觉到,素素得到他的凝视之后都会异常开心,随着岁月渐浓,素素的索求越来越烈,他那种千里之外的凝视不再能给她带来满足,他能清晰地看清楚她那双水灵灵的眸子里吐露着的期盼和幽怨。
她从来都不找他说话,对他的暗示却越来越明目张胆。
有一天中午在饭堂里用餐时,素素奋不顾身地坐到了和颜陌相邻的那个座位上,那个座位原本是文晓冬的。
今天素素凭借她的美丽和高贵插了孩群的队,只希望能在文晓冬坐下之前抢到那个座位。
对于素素的不礼貌,所有孩子都没有任何不满,因为美丽总能产生奇迹,没有任何人觉得素素的行为不妥。
不得不承认,有些人生下来就是主角,她们生到世上来,无论去到哪里都是被别人高高捧起的角色。
胆小的颜陌被她如此突兀的举动吓了一跳,一颗小心脏几乎跳到了嗓子眼,此时他恨不得立即跑开,可又不忍心伤害小姑娘的一番苦心,如果她为此伤透了心,他也不可能幸免于难,谁让他也那么喜欢她呢?
他的小身板颤抖得厉害,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素素能放过他。
素素坐下之后没有看他一眼,他却能感受到素素那极不安分的心,他转头去观察她,她直视着前方,但她的余光却一直都在他的这边,璀璨的光芒流露出热烈的感情,包裹着他的全身,令他感到浑身发烫。
他本想借机说两句话,奈何这时文晓冬已经到来。
“素素!“
文晓冬刚要发怒的声音变成了惊喜,不是别人抢他的座位,而是素素。素素竟然坐到了他的座位上,这是否预示着什么?
颜陌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被文晓冬的到来冲到了云霄。曾经他幻想过无数的场景,暗中想象了无数遍的台词和相遇,就为了和素素说上一句有用的话,然而就在他的愿望即将实现时,胆怯却轻而易举地控制了他。
这时素素努力转动眼珠瞥了颜陌一眼,然后对文晓冬说道:“我想坐这里。“
“当然可以!“文晓冬的语气颤抖得非常可怕,夹杂着无法掩饰的惊喜,他一步蹭到了颜陌的旁边,然后亲切地说:“好兄弟,你能把座位让给我吗?“
“啊?“颜陌顿时一惊。
“你是我最好的伙伴,我愿意把今晚那只鸡腿给你,我们一个月才能吃一次鸡腿,多不容易呀,好吗?“文晓冬讨好地说。
千算万算,素素也没算到这一点,她急了,不等颜陌说话她就抢在了前面对文晓冬说:“你要是坐我旁边,那我就回原来的位子!“说完还瞪了瞪怒气横生的眼睛。
雌性生物对自己不中意的雄性可以表现得比什么都绝情残忍,颜陌觉得此刻的素素变成了一团毫无理智的怒火!
文晓冬的脑筋可没有颜陌那么好,他以为素素之所以抢占他的位置是因为素素喜欢这个位子而已,没有其他的原因,所以他急忙说道:“对不起,我这就找其他的位子坐!“
说完还胆怯地看了素素一眼,盼望他的知趣和大方能换来一些在乎和回报。
“你去吧,谢谢你!“素素的语气索然无味,被文晓冬听进耳里却变成了天籁之音,因为他自我包装了一番。他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如果说文晓冬还在的话,颜陌倒是能借此沉默,此时文晓冬一走,就像是一根救命稻草被生生抢去一样,颜陌霎时犹如置身于风口浪尖。
素素这摆明了是要踢开所有的障碍,非要颜陌给她一个满足的答案。
胆小的男孩没勇气说话,也不敢吃饭,他犹豫着、期盼着,希望素素能先说话,哪怕说几个无关痛痒的词语也好,那样他就可以将话题延续下去。
有些女孩子在情感世界里可以比男孩子更大胆,但是这并不代表她能轻易丢弃自己被动的天性,她虽不像颜陌那样胆怯,但也和颜陌一样,希望先说话的是对方。
时间粘稠得像是饭碗里的稀粥,几乎达到了凝固的地步,又被无数丝线连贯起来,缓慢流动。
素素终于低下头吃起了饭,她并没有忘掉自己的目的,小心地把脚伸过去踩住了颜陌,等颜陌抬头看她时,她赶紧做出了一副惊恐状,随即很快又害羞得红了脸。
“素素……“颜陌终于开了口。
“对不起,踩到你了。“素素装模作样地收回了脚,然后把唯一的荷包蛋夹给了他,算是当作道歉的礼物,随后便是长久的沉默。
经过一番度秒如年的痛苦之后,颜陌鼓足全部勇气靠近了素素,直到她的发丝飘到他的脸上为止。
这一切,毫不遗漏地被一旁坐下的文晓冬看得清清楚楚,他的怒火几乎烧成了实质,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颜陌,枉我把你当最好的伙伴,你竟然……竟然……“他连把话说完都等不及,就像只老鹰似地扑向了颜陌,一场打斗在所难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