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南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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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孤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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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汝城西城门。

西城门门洞已经陷入一片火海之中,王统并没有组织回援,而是让陷阵军保持阵型,原地待命。

很快,除了陈军凄厉的哭嚎声以外,还传来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

陷阵军正处在一条直道上。

这是通过西城门门洞后入城唯一的一条道,这种直道最适合骑兵冲击,王统当然知道。

所以在过门道时,他特意压低了速度观察地形,而后又突然加快行军速度,迅速与中军拉开了距离,以致于吴明彻所在的中军遇袭时,他已领陷阵军疾行于此停下守备。

这个位置选得很妙,已将近抵到了直道尽头,这意味着骑兵刚刚拐弯,根本没有空间加速冲锋便会与他们遭遇。

“全军戒备!骑兵来袭,列阵!以盾矛拒之!”

“诺!”

“砰!砰!砰!”申屠虎领着十数个身强体壮的巨盾手,将背负的巨盾立于阵前,另有军士举圆盾护阵,一个状似龟壳的盾阵顷刻形成,前阵皆是长矛,一排平举,两排侧举,中间及两侧士卒皆手持弓弩。

此时马蹄已隆隆响起,听那气势甚是惊人,军阵中已有一丝骚动,王统将斩马刀抽出,高高举起怒喝道:“岺公,你领一什,监查军阵,凡违抗军令者斩!临阵逃跑者斩!擅离军阵者斩!退一步亦斩!”

王统喝令的威慑甚至盖过了马蹄声,军阵又再稳了下来。

此时,骑兵从直道尽头拐了出来。

只有五百轻骑!

王统嘴角轻笑,看来吴明彻前期船战,中期追击,后期围城数月,还是有用的,周迪的兵力捉襟见肘了。

而且,确实是人马皆无锐气,怪不得要出此诈降之计。

王统立于阵侧,大声道:“儿朗们,今日之战,便是汝等翻身之战,杀!杀!杀!”

陷阵军全军山呼:“杀!杀!杀!”

叛军骑兵刚刚转弯,便看到这一军重甲步卒盾阵,军容强盛,锋刃雪亮的长矛密密麻麻,或平或斜,正对着他们。

“弓弩手,射!”

数百弩箭齐射,还没有空间起速的骑兵哗啦啦地先倒了一片,紧接着便一头扎进了如林般的长矛阵中,彻底失去了速度,连迂回的空间都没有。数百骑兵被身披重甲持盾的陷阵军堵在了这直道尽头里。

王统见时机已到,大吼一声,“死!”纵马冲入对方乱阵之中,以盖世之力斩向对方将领。

对方将领满面乱须,一脸风霜,看来也是个久经沙场的老将,见王统策马突然跃出,势如惊雷的一刀劈下来,心虽骇然却依然能沉着应战,以双手举枪格挡。

不料,王统这一刀的力道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一股巨力犹如巨山一般汹涌压下。

乱须将领浑身剧痛,甚至能感觉自己的手腕、肘关节和脊椎都出现了出现了“卡擦卡擦”的声响,座下的马儿也应声而跪。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乱须将领跟着马儿人仰马翻,还未来得及有下一步反应,只在脑中划过一个词。

“我命休矣!”

王统的第二刀依然来得很快,以至于这个词只留在了乱须将领的头颅里,永远也未来得及说出来了。

申屠虎看得热血沸腾,身披重甲,手持长刀,随王统杀入骑阵之中,护在王统左右。

陈苓接过指挥的担子。

“全军前进,刺!”

重甲步卒阵列既成,每听陈苓喝令一声,则齐声大呼喊一声,并举矛前进,朝前作刺击一次。

陈苓喝令三次,军士们便齐吼三声,前进三次,奋力刺击三次,叛军骑兵被逼得连连后退。

即便占据了优势,陷阵军也不会像乱兵土匪一样,蜂拥向前一顿乱砍,而是像机器一般,永远列成一阵,十分有规律的刺击、刺击、刺击。

叛军骑兵虽然已经摸透了这群重甲步卒的刺击规律,却拿他们没有办法。

他们能有什么办法,本来骑兵丧失了机动能力,拥堵在如此重甲步卒面前,与之肉搏,便已是处于劣势,好不容易抓住步卒前阵出现的一点点破绽,刚要攻击,便已被那个身胯重骑,浑身浴血的天降一刀斩于马下。

哪里是什么天将,简直是煞神、恶魔!

要破此阵,必先杀此人,这已成为叛军骑兵的共识,可这人每出一刀,必斩杀一人。

如何破?

且他身旁还有一个如山一般魁梧的申屠虎,一样的身披重甲,一样的浑身浴血,手执长刀,与那煞神互为掎角之势。

于是,叛军骑兵就这样在与王统与申屠虎的缠斗中,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小腿、大腿、小腹被对方战阵有规律的前刺击扎中了。

可即便被刺中了,也千万不要落马,因为一旦落地,很快便会被对方的步卒拖入其阵中,乱刀砍死,摘下头颅。

虽然占尽优势,陷阵军军阵中还是不可避免的出现了伤亡,面对对方骑兵的长枪,他们不敢丝毫退半步,因为只有不断前进,才有可能活下来,一旦后退,却是必死。

有个队主直至战死,也不敢落后,有个士卒肚子被划开了,哭叫着将肠子塞回肚内,然后继续向前……

就这样,叛军骑兵败了,最后只零零散散地逃出去数十骑。

王统立马回头望去,西城门依然火光冲天,可火并没有将西城门烧毁,那城墙、城门乃青石板所筑,不易焚毁。

这火烧的恐怕是陈军的心啊!

那些被火灼烧军士的哭嚎声,早已传出了城外,那被炙烤而成的肉香,想必也已远远飘到了城外的陈军阵中。

如此士气,陈顼还会不会、敢不敢下令攻城?进入西城门门洞的陈军还剩下多少人?吴明彻到底死没死?

王统不知道。

王统知道的是,他们已成为临汝县城中的孤军。

如今,惟有靠自己。

叛军必在西城门布以重兵,现在折返救援没有任何意义,需得离开西城门,在城中结阵而战,扰乱叛军思绪,为城外大军攻城应援。

“全军结阵缓行。”

王统领军刚刚过弯。

“嗖。”

一羽箭簇破空而至,王统轻轻一避,那箭簇掠过王统,“叮”的一声打在身后列阵士卒的盾上。

“有箭手!”

王统朝前方看去,一员将领骑于黑马之上,明铠红袍,手持长弓,立于百步外,身后还立着刚才逃走的数十骑骑兵和两千轻甲步卒。

王统看了眼对方的旗帜,竟是帅旗!那红袍将军便是周迪?

王统大喜,也不犹豫,抽出弓箭拉弓便射。

不想对方那数十骑竟突然开始冲锋,瞬间便将周迪挡在了身后,那两千步卒也紧随骑兵之后,高呼着冲杀过来。

看来对方还是想靠人数和冲势抵消他的重甲之威。

王统一箭射出,将一骑兵射落马下,再拔出斩马刀,一刀劈向已奔至眼前的骑兵。

数十骑骑兵抱着必死的决心,“嘭”的一声,撞向长矛林立的盾阵,顿时一片人仰马翻。

这次骑兵有了充分的冲刺空间,虽被钉于长矛之上尽死,可盾阵也被冲得稍稍一滞,打开了口子。

叛军步卒也已蜂拥而至。

王统下马与申屠虎堵在战阵裂口前,斩马刀挥过之处,浓血四溅。

对方步卒似乎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物,单手拿着如此重的长柄环首刀,却能如此灵活。

往往当你以为自己一刀能砍在他身上时,却发现他的刀已插入了你的身体,几乎每个死在他刀下的士卒都会留下一个不可思议的表情。

就这样,慢慢地,他的脚下的人体残肢越堆越高,而陷阵军战阵的裂口也在不断推进中重新齐整了起来,他不得不踏了上去。

“嗖!”

那箭又来了,只要王统稍一露头,周迪便施以冷箭,追身而来。

周迪一点也不像一个领兵的主帅,他出身贫寒,能挽强弩,以游猎为生,作战之时最喜躲于暗处,突施冷箭射杀对方主帅,像个标准的狙击手。

可这样的人比喜欢冲锋陷阵的那些将领要难对付得多。

“刀手!砍!”陈苓的令声再次响起。

王统和申屠虎为陷阵军战阵争取到了宝贵的变阵时机。

盾刀结合,陈苓每呼一声,二排军士便踏步抡起环首刀,向前奋力劈砍一次。

前排砍毕,后排再跟上前出,继续劈砍一次。

而后,第三排再上前劈砍,如此交替迭进,动作非常实用,无非是抡起,再劈砍,可这便是过去一个月来陷阵军重复了千百遍的动作。

一旦一个动作反复练了很多遍,起到的效果便很惊人了。

就如同现在的陷阵军,战阵刀光如墙,出刀迅速、毫不犹豫,瞬间造成了恐怖的杀伤力,如同一台毫无感情的杀人机器,收割着叛军的生命。

叛军步卒前军被中军、后军推着不断向前,顶入了陷阵军战阵之中,那些士卒便如同被推入了绞肉机,战阵推进之后,留在地面的已分不清肢体是什么部位,只有一堆烂肉和滑腻的血水。

“噗、噗。”的砍肉剁骨之声此起彼伏,一个叛军士卒腿被砍断了,躺在地上翻滚哀嚎,可很快就被拖入战阵之中,再也没有了声响。

这样的情景已经无数次重复。

就这样,叛军中军很快变成了前军,他们死得实在太快了,后军终于也能看到前面的真实战况,渐渐地停住了向前的脚步,转身逃向大街两侧的巷道。

王统则早已与战阵融为一体,一人当先,浑身浴血,杀声如雷,他用的环首刀已经劈得卷了起来,身旁马上有一个清瘦少年给他递上了自己的刀。

王统来不及去想他的名字,也来不及去想这样的少年怎么在陷阵军中活到这个时候,接过刀后又投入了战斗之中。

一个样貌憨厚的汉子似乎是个队主,在战斗中很快冒出头来,悍不畏死、身先士卒,还有一个长得白胖的汉子见自己的队主阵亡,马上挑起了胆子,指挥起一队军阵,奋勇杀敌。

王统就这样带领着战阵不断地往前推进,通过厮杀,身边涌现一个又一个帮手。

到了最后,竟赶着叛军步卒掉头向后跑。

如果说之前陷阵军的军士对王统只有害怕和屈服,现在的陷阵军军士心中又多了一种情绪,再往后渐渐只剩一种情绪,那就是崇拜!

每当哪个士卒在阵中出现纰漏,眼看着便要被叛军夺去生命时,是他抢先一刀便将对方持刀的手削断。

这样的情况已经反复出现很多次了,他在尽力,用实际行动践行他的诺言。

这个敌人眼中的杀神,却是他们的保护神!幸好,自己跟的人是他!

~~

王统于乱军之中又躲过一箭,周迪射得越来越不准了,王统甚至可以根据箭来的方向,轻易地判断出来周迪的位置。

“咻咻。”

越影听到王统的口哨声,从旁边的巷子疾驰而出,王统翻身上马,朝刚才箭来的巷口疾驰。

是时候要将这个狙击手拿下了,可狙击手天生敏感,要想追踪到他们可不是易事。

这里已经很靠近东城门了,王统甚至隐隐听道了城外陈军的呼喊之声。

陈顼开始攻城了?

突然,巷子里窜出一团红影。

正是那骑着黑马的红袍将军周迪!

他见王统来追,心知不是对手,如今之计,便是利用对临汝城的熟悉程度奔逃而已,这里离东城门并不远,那里便是自己的军府所在。

不过自己兵已经不多了,诈降之计虽然赚了陈军五千人,可居然放进来这么一军恐怖的重甲士卒。

自己凭空在这一军重甲士卒身上折损了二千五百人,怎么算都是亏,这次诈降是真不划算啊!

周迪近战不行,骑射却是不错,此时他在弯曲的巷道中疾驰,居然还能判断出身后的王统射箭的时机,以此避过王统两次必中之箭。

可这条巷道过了这个弯后便是直道,已避无可避,必需要快!

周迪挥动马鞭连击两次,黑马吃痛,跑得更快了些。

可很少有马能快过越影,即便它身披具装重甲,依然能渐渐拉近与黑马的距离。

王统很快追进直道,周迪的身影已清晰地出现在自己眼前,王统心中大喜,暗道:“事不过三,周迪你今日当命丧于此。”

王统一箭射出。

利箭直追周迪而去。

“轰!”

一颗巨石突然落在了王统和周迪之间,越影狂嘶一声,堪堪在巨石之前稳住身形。

巨石上涂满松脂油,将巷道两旁的民宅点燃了,浓烟四起。

透过浓烟,王统依稀看到周迪疾驰而去,也不知射没射中。

“来得不是时候啊!”看了眼陈军投石车投进来巨石,王统叹息道:“周迪命不该绝。”

历史上,周迪最后的确突围出去了,到山上打了几年游击,或许,历史并不是这么轻易能改变的。

王统拨转马头,向东城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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