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已经敷过了,起来吧,我们该出发了。”沈落日一边用衣襟擦拭着手上的浓绿粘汁,一边催促着。
“人家脚受伤了,怎么走?”叶孤燕可怜巴巴地说。
“你手里不是有剑么,拄着它当拐杖,一点小伤,现在上了药肿消了就没事了。”
“你的药管用吗?随便抓一把烂草嚼碎了就可以治伤?”
“信不信由你,反正边城的战士都这样用,如果你感觉又烫又痛那就是药起了作用。”
“唉呦,你搞得什么药,怎么这么疼。”沈落日一提醒,她感觉脚上火辣辣得疼痛起来。
“别磨蹭了,快起来,一会那只苍狼该追上来了,他的右手可比那只左手还厉害。”沈落日笑着调侃。
“臭兵痞,人家没有鞋怎么走?”
“奥,我倒忘了,我帮你将它捡回来。”沈落日起身望断手那边走去。
“不要!不要!”叶孤燕焦急地叫喊起来,一只脚着地,拄着手里的长剑站了起来。
“这样不挺好吗,紧跟着我别走丢了。”沈落日抬脚望前面而去。
一丝凉风敷过,叶孤燕急忙捂着屁股坐在地上,冲沈落日喊道:“等一下,我走不了。”
沈落日彻底地不耐烦了:“叶女侠,又怎么了?”
“人家的裤子破了……”叶孤燕的声音像蚊子一样细,红着脸低下了头。
“这个……”沈落日也有些为难起来,伸手抓着挂满草屑的头发。
“你干什么?”叶孤燕尖叫道。
“没干什么?脱衣服啊。”
“无懒,快将衣服穿起来,不然别怪我剑……”叶孤燕一脸涨红,举起了剑。
“要么我光着身子,要么你露着屁股,你自己选吧。”沈落日无奈地摇头,重新将上衣披在肩上,一块灰色的东西从衣服中飘落在地。
沈落日临机一动,不必解上衣给她遮蔽,而是将狼皮捡起来,向叶孤燕丢过去:“你看这个怎么样,用它裹着凑乎一下。”
叶孤燕捡起来,看了两眼,一边把它毛向外扎在腰间,一边嘟囔着:“什么破东西,毛融融的。”
狼皮一贴身体,居然紧紧的贴了上去,越贴越紧,一股舒服的暖意顿时流过叶孤燕的全身。
叶孤燕拄着长剑跟在沈落日后面,一瘸一拐地向西边的茫茫草原走去。
一丝寒意透骨而来,背后的残月刀开始发出危险的预兆,沈落日驻足凝神,努力嗅了嗅空气的味道。
一丝微弱的杀气从背后袭来,越来越强烈。
“追兵!”沈落日警惕地拔出刀,加快了逃跑的步伐。
“哎呀!”背后的叶孤燕一声尖叫,摔倒在地。
沈落日这才记起身边有一个脚有伤的女侠,他已习惯于往日的独来独往,肆意纵横。
现在多了一个累赘,不得不改变了往日任意纵横,来去无牵挂的行事风格,急忙飞身转回来,伸手将叶孤燕拖上后背,拔腿一路向西飞弛。
叶孤燕还没反应过来,已随沈落日奔出了很远。
“喂,好臭,你多久没洗澡了。”
“不知道,我只记得前天晚上睡在羊圈里,昨晚睡在草丛里。”
“唔----,好臭,熏死我了。”叶孤燕捂着鼻子,张大嘴拼命地喘气。
沈落日不再理她,只顾放步狂奔,身后的杀气渐渐淡弱下去。
沈落日负重疾驰,不觉已是满身汗水,连一向身居军营,不太讲究的沈落日对自己身上的味道也有些不适。
奇怪?
背后的叶孤燕竟然鼻息均匀地睡着了,红彤彤的脸色在月光下格外的迷人。
沈落日找个隐蔽的草丛躲进去,将熟睡的叶孤燕放下来,一边坐着喘息,一边奇怪的嘀咕:“逃亡中居然还能睡的着,哎,这样的人也敢要出来混江湖。”
叶孤燕忽然大口的喘息起来,喘息稍定,脸色渐渐恢复了正常:“臭兵痞,你说什么?谁睡了?”
“原来你在装睡。”
“装你个头,都是你害的,身上这么臭,人家闻着闻着便迷糊了。”
“原来你是被熏晕过去了,恩,这味道是够浓的。”沈落日闻到自己身上刺鼻的味道,急忙将头别过去。
“呵呵,原来你自己也受不了。”
“受不了也得受,我们现在是在逃亡,不是游山玩水。”
“早知这样,我才不来这个鬼地方,还是中原江湖比较浪漫,纵横山水间,仗剑三千里。”叶孤燕一脸向外地赞叹。
“找一个风景秀美的山头,聚集几个混迹江湖数十年,博得一些名声的所谓江湖大侠,拔出剑比划几下,点到为止,不流一滴血,再互相吹捧一番,他们便成为江湖中的顶级高手,他们的私人聚会便成为了武林中的一段佳话。”沈落日不以为然地讥笑。
“你只是一个刀兵,根本没有见识过人家江湖大侠的风采。哼,井底之蛙。”
“那些整日东奔西走,四处挑战的盛世大侠们,又何必见识他们,没有经历过血腥残杀的大侠,不过是唬人的名头。”
“可笑,真是可笑。一个满身羊粪味的逃亡刀兵,竟敢小看中原武林大侠。九大门派的名侠随便拉一个出来,剑法都比你那把破刀厉害百倍。”
“他们的剑法或许都是绝世的剑法,可惜在他们手里糟蹋了,剑跟刀一样,是杀人的利器,不是挂在腰间,背在背上的装饰。”
“说了半天,你是在贬低我?哼,起来,让你见识一下傲雪派的飞雪一剑。”叶孤燕一脸怒色,操起了寒光闪闪的长剑。
“叶女侠,你的飞雪一剑还是留着让追踪我们的胡族铁骑见识吧。”沈落日不以为然地摇摇头,将手放在脑后,躺在了草丛中。
“你---”叶孤燕气休休地瞪了他一眼,转过头去,独自坐在了冰冷荒凉的荒原夜色之间。
月色清冷,星光漫天。
四周万籁俱静,只有微风拂过草尖的声音。
气鼓鼓的叶孤燕终于忍不住开口说话:“哎,你说,我们摆脱了追踪我们的胡骑了吗?”
“没有,在草原上没有人能摆脱他们。”
“那你还在睡觉,我们能逃多远就逃多远,总比躺在这里等要好。”
“逃,往哪里逃?我们已经被他们包围了。”
“你吓唬我?”
“你难道没发现,周围有许多马在低头吃草。”
“好象隐隐约约真的有马的轮廓,你躺在地上怎么知道?”
“因为我听到了马吃草的声音。”
“离得这么远,你能听到?”
“我不但听到了马吃草的声音,还听到悄悄将我们包围的马蹄声。”
“你听到了,为什么不跑?”叶孤燕一脸焦灼。
“因为我只有两条腿,马却有四条腿。”
“你刚刚不是已经甩开他们了。”
“那只是暂时的逃离,我奔跑消耗得是体力,他们在追击时消耗得却是马力。一旦我的体力耗尽,被他们追上之后便无力还击,只有挨刀的份。何况我还要背着一位超级中原名侠,体力消耗比平时更快。”
“所以你躺在这里积蓄体力,准备跟他们拼死搏杀,可他们人多势众……”叶孤燕终于明白了沈落日的用意,一脸担忧地试探。
“所以我们必须等,等一个最佳的机会,突然发动袭击,抢两匹最快的马继续逃跑。”
“抢最快的马?你怎么知道那匹马最快?”
“听它们的吃草声,吃得最快最多的马,必是最好的马。”
“它也许是草包一个呢?”叶孤燕很不以为然。
“马不象人,吃的最快最多的人大多数是饭桶,但吃的最快最多的马决不会是草包,必是烈马。因为它在奔跑中消耗得最多,需要更多的食物补偿。”
“他们为什么不攻击,现在在干吗?”
“跟我一样,在睡觉,在等待。”
“睡觉?等待?”
“因为他们有充足的食物,已吃饱喝足,我却在挨饿。”
说起食物,叶孤燕才记起自己日落前掉了队,没有赶上吃晚饭。饥饿袭来,肚子咕碌碌地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