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之下:从流民开始

锋染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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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左若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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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哥死了,

径直地倒在李观一的怀里,渐渐没了声息,

随着时间的流逝,连其本就不算高大的身体也肉眼可见的变得僵硬起来,

“狗哥...没了...”

在狗哥断气的那一瞬间,尽管心中有所预料,但李观一呼吸还是变得急促起来,浑身也忍不住的在颤抖,

连带着心脏都在剧烈的跳动着,就连声音也不由得带上些许颤声。

脑海中不断浮现出自己与其相处的那一幅幅画面,

此身或许是还未觉醒宿慧(前世的记忆)的缘故,生来便与同龄人不同,经常发呆,面露痴状,因而也常被人笑话是个傻子。

村里同龄的孩子但凡哪个跟他走的近,也会连带着被村里人笑称是跟傻子一起玩儿的,

久而久之,村里也几乎就没人愿意跟他玩儿了,

只有狗哥一直在他身边照顾他,就像亲大哥一样,从不介意他那偶尔的痴状,

而面对其他人的那些言语,狗哥表现的...很刚...

“我娘就是傻子!我就是傻子生出来的!我就是爱跟傻子玩儿!你们怎么的吧?”

后来,前身才从村头那些好打听他人八卦的大爷大娘们口中才知道,

狗哥的娘早就没了,据说还是让他那好酒的爹,在酒后给活活打死的....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偏寻苦命人。

李观一强忍着泛红的眼眸看向远方,

而远方的山即使在月光下也是一片浓郁的黑影,让人看不到一丝光明。

.................................

晚风微凉,一夜无话,

第二日,天快要破晓的时候,火车上的众人也不再瑟缩着身子,纷纷起身行动了起来,一个个跃下火车,

索性车速并不算快,看着顶多吃些苦头罢了。

千百年来,流民冲击府衙,是死罪!

虽如今朝廷早已崩塌多年,但地方各处还是有“官家”的地儿,

其中规矩,大伙儿心里也都清楚,

眼下他们只有遵守规矩才能搏得一条活路。

李观一背着狗哥的遗体,跟着人群,也跳了下去,

两个都在地上滚了几圈后,这才停了下来,

起来回顾了下四周,也不禁有些后怕,

幸亏手脚没滚进那火车车轮间的缝隙里去,不然就当下这条件,少不了要断手断脚的。

而此时周围跳下火车的人群已经有年长的人认出当下所处的位置,便又出发了,

李观一人生地不熟的,自然也是忙背起狗哥的遗体跟了上去,

一路上,

有的人身上有备着的粮食,又无妻儿老小拖累,自然走的很快,

而有的人面露菜色,身上又无半点儿口粮,还拖儿带女,只能缓缓坠在后面,

没一会儿功夫,一道长长的人流就这么自然而然的形成了,

而李观一此时已是一夜滴水未进,粒米未食,

可以说是口干舌燥,腹响如鼓。

但不知为何,这时候李观一反倒往往能静下心来,身心清凉,隐约间能感受到身体中蕴含着一股勃然生机,

生机流转,身体便莫名地又有些气力能够勉为支撑,

所以在这逃荒人流中,目前还能处在大概中段的位置,

之后,大伙儿就这么一步一个脚印的向前赶着,

就这么走到正日午时,众人总算看到一处正不断汩汩流淌着的溪流,观其源头大概是从不远处的山涧中流出,

是活水!

一时间人群骚动,大伙儿都纷纷都去取水来喝,

而此时李观一则不断打量着附近,最后背着遗体爬上了周围一处地势相对较高的土坡,拿着随便捡的小石片,开始挖起了土坑。

就这么从正午挖到下午,中间去喝了几次水,估摸着过了四五个小时,总算把狗哥给埋里边儿去了,

老人们常说:“人死了,要入土为安。”

以前他嗤之以鼻,觉得人都死了,怎么安?

直到现在他才知道,让死人入土,是为了让活人心安。

静静地看着自己脚下那明显被掩盖了的土地,李观一在原地愣了许久,久久无言,

随即便转身离去。

在往前跟着逃荒人流的同时,有一个问题也一直萦绕在李观一脑海中,久久不能散去。

“如果还是在前世那个世界里,那像狗哥这样的人还会死嘛?”

“他们只是想要条活路而已,就这么难嘛!?”

.......................................

日落西山,天上的云朵在夕阳的映衬下已是绯红一片,景色颇为壮丽,

而身处其下方的逃荒人流中,却时不时有流民外逃乞食未成而中道崩殂,身扑于荒野,渐无声息。

向西走的这条土路,可能是进山的缘故,尽是些上坡,

那些腹中早已多日没食儿,只靠啃些树皮度日,又时常腹痛难忍的老弱病残多半是熬不过这关。

一路上,李观一经常能从地上看见些横七竖八地躺着,被曝于路旁的尸身,

期间虽不见有乌鸦食尸,但确有野狗食人的惨状发生。

“娘~”

“娘~~”

李观一刚上土坡,便看到路旁有一个蓬头垢面,满脸黑灰的小女娃儿正伏在一妇人的尸身上,失声痛哭着。

见此情景,他不由得抿了下自己干裂的唇角,走到其跟前后,嘴唇嗫嚅了半天,才说了句话出来。

“妹儿,身子都凉了,别哭了。”

闻言,小女娃儿才渐渐停了下来,但仍带着些许哭腔喃喃道。

“家里人...都死了...”

“身边的人...我都不认识了...”

闻言,李观一也不由得双眼发红,目露悲怆,

尽管这一路走来,看到的各种惨绝人寰的事儿已经够多的了,但不知为何心头还总是涌出一种莫名的悲哀和不忍,

或许...他的底色便是这般...

物伤其类,秋鸣也悲,

李观一长叹了一口气,随即便向小女孩儿伸出了自己那也是沾满了尘土的小手,轻声道。

“妹儿,你叫我声哥,咱们也就算认识了”

小女娃儿扬起她那明显有着两道泪痕的灰黑小脸,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个头仅比她稍高一截,眼神柔和明亮的少年,鬼使神差便应了声。

“哥~”

............................

几日后,清晨

三一镇,三一门救济赈灾的粥铺下面早早就排起了长龙,

“似冲,咱门里的粮食还够嘛?”三一门掌门左若童看着下方黑压压一片的人群,双眉微微一皱,凝声道。

似冲嘿嘿一笑道:“师兄莫要担心,咱三一门经营日久,自是颇有些余财,些许粥食对咱们而言还算不得什么。”

左若童闻言,微微颔首,看着下方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流民,不禁目露沉重,

“现如今,天下形势如何?”

似冲扫了眼周围后,低声回道“帝北狩重新立国,东洋辅之,残军控北,今朝南军伐之,其余诸国在侧,群狼环伺。”

“嗯,我已知悉,生逢乱世,我三一门也当应时而变,大开山门,广纳门徒。”左若童略一思虑后,便说道。

似冲闻言,下意识便开口反驳道:“师兄...这...不妥吧,咱们师父以前可不是....”

但话还没说完,便被左若童打断道:“师弟,时代变了,我三一门的规矩也得跟着变。”

说完抬头望天,沉吟了一会儿后,低声呢喃道:“就像这天象一样,它变,下面的人也得跟着变....不然...”

话音刚落,原本还算明朗的天空便开始变得阴沉,风也呼啸了起来,

不一会儿,瓢泼大雨便从天边倾泄而下,

下边的人也忙四散开来,寻屋檐角落以遮身,

就当下这条件,本就挨着饿,若是再淋了雨,惹了风寒,基本上一条命铁定是没了,大伙儿都不是傻子,自是分得清孰轻孰重。

左若童见此情景,轻笑一声,对似冲吩咐道:

“师弟,你下去命人给大伙儿熬些姜汤,暖暖身子,眼下虽刚入秋,但也莫要让大伙儿着凉,染了风寒。”

似冲见此情景,也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应声称是,随即便下去安排去了,

左若童看着似冲远去的身影,嘴角微微扬起,他很喜欢看见自家师弟这副吃瘪的样子,

这也算是他枯燥难熬的生活中一点儿为数不多的小乐子,

忽然,左若童眼角微微一眯,

只见其前方不远处,在那密集的雨幕中,男孩背着女孩,冒雨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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