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
城外十里,七千洪襄铁骑驻扎。
这支精锐光是气势就迥异于之前的攻城部队。
地平线上,一片晃动的黑点迫近。
整个营地像是瞬间活了过来,成批的骑兵外出,集合的地点却是军寨之后。
在围城过程中,攻城部队最怕的就是腹背受敌。
而蓝水县地区的平原能让骑兵速度升至巅峰,军寨搭建一开始就有弃子之意,就算无法让敌人止步,也不至于让己方承受最猛烈的一次冲锋。
这原本是防备蓟南杨慎杏的措施。
但到来的敌人明显不是蓟南军。
骑兵统领举目远望,身边是由家生子组成的私人部曲,已经随他征战了十几年。
“家主,是两辽的骑兵。”
“再退。”
六千骑奔驰而来,洪襄铁骑却退到了奔流江边。
临阵后退本来是极度折损士气的行为,但这支铁骑的纪律性显然支撑过了这段短暂却致命的路程。
“来者不善,死战而已。”
城门洞开,又有两千骑兵出现在视野内。
两辽骑兵分成两波左右跨过军寨,只是一次简单的分流,气势便折损了一分,可如果选择拉开距离绕过,结果将更差,惟有坚信己方对冲无敌,才称得上货真价实的铁骑。
七千洪襄铁骑向前加速,马蹄声竟然逐步趋近,很快浑然一体。
黑色洪流向前席卷,完全不顾敌人三支骑兵合流后明显超过己方的人数。
江源手中骑枪向前,既不使用雷电,也不曾拿起强弓。
视线当中黑色潮水和满天尘埃一齐涌来,旁边则是呼啸的烈风。
对冲只在眨眼之间。
极速的马匹从旁边飞驰而过,一名百夫长双手持枪,侧身用力,然后悍然刺出。
第一波冲锋,只要避让就意味着失去了进攻的机会。
双方皆是横冲直撞。
江源手里的骑枪轻松洞穿铠甲,挑死百夫长的同时,砸落了沿途十数骑。
这种场合,落马即死。
旁边的蓝水骑兵被军刀斩断了首级。
反复出了枪,依次刺杀。
江源未出全力,因为这种“擦肩而过”来不及汲取生机,理论上他同样有翻车的可能。
其中两次,骑枪扎中侧胸膛,虽然随即崩碎,但他确实感受到了些许停滞。骑兵人马合一,气势一往无前暗合天机,类似天人感应,对强者的气机流转具有特殊的破坏效果。
这是天道给予弱者的一线生机,也是过去的西蜀剑皇、未来的李淳罡等人面对大军时受创乃至死亡的重要原因之一。
一次冲锋过去,两边人马位置交替。
“四十二。”
甲等大马上,李火黎惊叹,江大哥一次交锋出枪十数次,击杀四十二人,这份浑厚底子,根本不该是二品小宗师,况且他们刚认识的时候,对方还是七品。
“你们两个离我远点。”
“诺。”祖开调转马头的时候拉开距离,不用回头,他知道蓝水骑兵在这种硬碰硬下,死伤绝对不轻。
“江大哥,我不是贪生怕死的家伙。”李火黎略带不满,对方出枪如龙,势必被敌人盯上,他即便实力稍差,好歹是坐五望四的人了,几场战斗下来突破在即。
“滚远点。”
江源手中雷光蔓延枪身,湛蓝光芒绽放,长逾三丈,远远超出了正常骑枪的范畴。
第二轮冲锋开始,敌军相对的位置略微调整队形,盯死了那个一路雷电相随的家伙。
相隔三百步,江源投出了手里的雷枪。
闪光割裂战阵,一条直线上三十人顿时死亡。
虎章射雕弓搭起,江源探手伸向箭筒,四根手指夹住了九支箭,三支一排。
眨眼间,九支箭矢几乎同时飞出。
纵然马上就要交锋,祖开还是侧头看了看这个愈发变态的家伙,他总感觉对方不是正常人。
九石弓配九支箭。
所以便是九条势不可挡的“直线”。
穿甲,透肉,碎骨一气呵成,绝大的力道依旧保留大半,继续命中后面的倒霉鬼。
成片的骑兵倒下,受限于箭矢的材质,这波弓射无法彻底贯穿骑兵阵营,但还是成群收割着性命。
近五十骑兵倒下,双方主将同时侧目。
接敌后,江源抽出军刀,挥砍只有十四次。
第二轮冲锋结束,尸体散落交界处。
祖开已经不敢回头去看,事实上蓝水县兵都明显感觉到了同僚的减少,若非将军那边几度出手,士气很可能被硬生生消磨干净。
江源顺路拿起了自己的骑枪,电光闪烁,上面还有一串七个“糖葫芦”。
生机灌入,状态重返巅峰。
“江大哥。”李火黎喊道,对方铁甲上赫然有着十数个大窟窿,这已经脱离“照顾”的范畴,变成特意针对了。
“无妨。”
冲锋继续,第四轮过后,蓝水骑兵出现了几个逃跑的家伙。
江源弯弓射杀。
李火黎和祖开已经双目通红,如果没有亲兵护卫,早已死在了战场上。
蓝水城头上,顾西书双手撑住城垛,硬拼到这个地步,双方都死伤惨重。
“可以了。”
白衫老者向天空出剑,指玄境实力显露无遗,剑罡炸开绚烂多彩。
第五次冲锋,江源化刺为砸,击杀六十七人,强行将洪襄铁骑的侧翼部队打薄。
双方降速,战马皆是气喘吁吁。
突然,洪襄铁骑的统领脸色变换。
视线前方,开战前预备的一千铁骑加入战场,绕过军寨,如同陨石砸进军阵。
这是不惜代价的冲锋,再精锐的部队也只能撑住一轮,刀刺马臀,换来的是极致的速度和威力,阵型混乱,完全组织不起第二次。
但于此时此刻,已然足够。
一千骑凶狠地砸在洪襄铁骑脸上。
残破的两辽和蓝水骑兵舍弃加速度不要,迅速掉头参与乱战,这种厮杀与寻常贼寇之战别无二致,有时几乎难以分清敌我。
乱军之中,江源投出第二根雷枪,击杀骑兵统领,对方的二品家族供奉,早已落马战死。
洪襄铁骑最后一根弦崩断,溃散迹象出现,不过统领的私兵和一名千夫长完全没有逃跑的意思,前者是不想祸及家眷,军法对于逃兵格外严格,后者是为了知遇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