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渊练完刀法,天色也完全黑了下来,明月当空,繁星密布。
他收刀入鞘,回到屋内,拿出装着玉珏的粗布袋。
这三年来,陈渊除了护卫车队外出之外,有机会就引动星光灌体,肉身强度日益增强,食量也是大增。
他突破至炼骨境后,每次引动星光灌体,若是放开了吃,至少得六十个白面饼子、十碗炖肉,才能填饱肚子。
如此食量,太过骇人听闻,陈渊必须加以控制。
每次星光灌体之后,他只敢吃到三分饱,剩下的缺口,分三天补齐。
这虽然会影响接受星光灌体的速度,但却不会引人注意,暴露玉珏的存在。
只是如此一来,陈渊每日都要忍饥挨饿,很是折磨。
好在这种饥饿之感,不是真的饥饿,而是从身体深处透出的一种空虚之感,不会影响日常行动。
陈渊经过星光灌体之后,身体就像是一个变大了一些的水桶,需要重新装满水,但并不是必须立刻装满。
只要陈渊能忍受这种饥饿之感,完全可以慢慢装满这个水桶。
练武之前,陈渊难以忍受这种饥饿之感,至少得吃到五分饱。
但练武之后,不知为何,陈渊对这种饥饿之感的忍受程度越来越高,只要吃到三分饱,就可以忍耐下去,慢慢补充能量。
三天前,陈渊引星光灌体,今天正好补齐缺口,可以进行下一次灌体。
他把玉珏从粗布袋中拿出来,在星光照耀下,玉珏散发出淡淡青光。
漫天星辰齐齐闪烁一下,汇成一束白光,从天而降,在陈渊周身流转一圈。
和三年前相比,原本细若发丝的白光,变粗了一倍,色泽也加深了一些。
十息之后,白光消散。
陈渊睁开双眼,感受着忽然涌出的饥饿之感,不慌不忙,拿出三枚拇指大小,黑乎乎的丹药,就水吞下。
片刻之后,一股暖意涌入四肢百骸,通体舒泰,饥饿之感慢慢消散。
“呼……”
陈渊吐出一口长气,感受着又增大了一分的力气,喃喃道:
“可惜养精丹每月才有一粒,若是能日日服用,就可以随意引动星光,进行灌体了……”
这黑乎乎的丹药名为养精丹,是伏虎帮给炼骨武者发放的福利,每月一枚。
但陈渊作为李管事的弟子,突破炼皮境后,就可以领到一枚养精丹,两年下来,总共领到二十四枚。
养精丹有固本培元、壮大气血、增强肉身之效,炼骨武者服之,接下来三日之内,体内气血活跃,练武效果倍增。
但在陈渊突破至炼髓之后,三枚养精丹,才能补充一次星光灌体之后的能量缺口。
其余时间,他还是只能慢慢补充能量,以免引起他人注意。
陈渊体会到养精丹的妙用之后,心中火热,向赵山打听养精丹的来历,得知此丹市价二两银子一枚,才熄了心思。
养精丹的价格太高,他每月四两银子的月钱,要往家中寄一两银子,还要给老儒生五百文,只能购买一枚。
加上帮中发放的丹药,两年下来,陈渊一共服用了四十八枚养精丹。
而经过今天这次星光灌体之后,三年下来,陈渊总计经历了四百四十三次星光灌体。
他肉身强度大增,有千斤巨力,经脉坚韧,五感灵敏,一羽不能加,蚊蝇不能落,五丈之内,无声不闻。
在护送车队时,陈渊见过张金奎和另一名炼髓巅峰的山匪首领交手。
虽然两人不是以命相搏,但也使出了至少七成实力,力量远不如他。
这一身巨力,是陈渊最大的底牌。
他平日只在外人面前显露十之二三,就被视作天生神力。
若是全力以赴,不知会有多大威力。
陈渊没有机会试验,但却有信心碾压炼髓巅峰武者,甚至与内劲武者匹敌,也不是没有可能。
正是有了自保之力,他才敢于显露炼骨实力,争取进入郡城总帮的机会。
他以前随车队进过三次赤莽山脉时,每逢遇到山匪劫道,表现都非常勇猛,立下了不少功劳,颇得李管事赏识。
但那是在山脉边缘,山匪实力弱小,最后都是有惊无险。
这一次却是进入赤莽山脉深处,路途凶险,匪寨林立。
陈渊打定主意,一路上小心行事,不做出头鸟。
能在赤莽山脉深处立足的匪寨,头领至少也是炼髓巅峰武者,不乏内劲武者,甚至还有罡劲、化劲境界的高手。
陈渊若是再像以往那样勇猛冲杀,引起山匪注意,风险太大。
赵山今天不叮嘱他,他也要找个由头,躲在李管事身后。
……
第二天清晨,陈渊早早起床,吃过早饭后,穿上一身黑衣,收拾好包袱行李,拿着长刀,来到兴业坊中一处占地极广的宅院。
院中是一个广阔的校场,约有一亩大小。
校场上已经聚集了三十余名黑衣护卫,背着行李,手提朴刀,分成三队,松松垮垮地站着。
众人前方站着两名黑衣统领,其中一人正是赵山。
陈渊来到赵山面前,抱拳行礼:
“师兄。”
赵山摆摆手:
“入队吧。”
陈渊来到第三队最后,安静站好。
一刻钟后,六十名护卫和三名护卫队统领全部到齐。
又是一刻钟后,同样一身黑色劲装的李管事,和另一名身材魁梧的中年大汉一起走了进来。
两人来到众人前方,三名统领躬身行礼:
“见过李管事、张管事!”
中年大汉正是乐平县百兵堂的另一名管事,张金奎,使一柄环首刀,江湖人称莽金刚。
张金奎不耐烦地摆摆手,洪声道:
“今天这批货要送到山里,我和李管事给你们压阵,这一路上都给我小心点儿,谁要是出了差错,老子扒了他的皮!”
“是!”
护卫队大声应下,张金奎转头看向李管事:
“你还有啥要说的?”
李管事上前一步,说道:
“既然张管事开口了,那我就说两句吧……这笔交易非常重要,谁要是中途出了岔子,下月扣发全部月钱!但若是这笔交易能顺利做成,车队回来之后,护卫队每人赏三两银子!”
众人听到扣月钱,都是脸色一变,但听到赏银后,又是两眼放光。
乐平县百兵堂的护卫都是炼皮武者,月钱只有一两银子,三两银子对他们来说,已是一笔极为不菲的赏银。
李管事话音刚落,张金奎就盯着他的脸,质问道:
“你凭什么扣我护卫队的月钱?”
李管事皮笑肉不笑地道:
“张管事莫急,这是孙掌柜的意思,你要是有意见,我这就禀告孙掌柜。”
张金奎面色一沉,冷哼一声,却不再多言。
李管事微微一笑:
“车队已经装好了,现在就启程吧!”
……
赤莽山脉横亘在齐国境内,绵延上万里,纵深上千里,千岩万壑,重峦叠嶂,林深叶茂,猛兽横行。
一处山间小道上,百兵堂的车队排成一条长龙,缓慢通行而过。
山道狭窄难行,车夫小心驱赶着马匹,车队前方有二十名护卫开路,后方二十名护卫断后,两侧则是有十余名护卫,来回巡视。
陈渊跟在赵山身旁,默默赶路,身上的黑色劲装染上了不少污迹,还有几处被撕破的孔洞。
今天是车队从乐平县出发之后的第三天,在赤莽山脉中只行进了六十里地。
山间道路难行,又是和山匪做交易,见不得光,车队不敢走平坦宽阔的元平陉,只能走山间小道,穿林过谷,行程缓慢。
期间还遇到过山匪拦路,好在车队前方挂着赤莽山脉中几个大匪寨的旗牌,护卫队又规模庞大,那些小寨子心中忌惮,没有动手。
倒是有不少猛兽被车队所扰,惊恐之下,凶性大发,被护卫队围杀,进了众人的肚子。
陈渊面对劫道山匪时,唯唯诺诺,缩在赵山身后,遇到猛兽却是勇猛无比。
炼骨武者,可搏杀狮虎,陈渊又有一身巨力,不用别人帮手,就劈死了一头老虎,身上衣服也是在那时被抓破的。
他原本不想出手,但要维持愣头青的人设,不能一直畏缩下去。
但他也不忘刻意露出破绽,被老虎抓破了衣服,让场面看起来颇为凶险。
晚上扎营之后,赵山责备道:
“师弟,你也太鲁莽了,刀法不见半点精巧,一味刚猛,杀一头老虎,还差点受伤,要是被抓破了皮,中了虎毒,这山中可没有郎中给你治伤!”
陈渊摸着头,讪讪道:
“对不起,师兄,我一拿刀,就什么都忘了……”
赵山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也就是一头畜生,要是遇到山匪……以后我没发话,你不可再随意动手!”
“是,师兄!”
旁边两名护卫统领,看着赵山训斥陈渊,面上露出讥讽之色。
其中一名身材瘦削的统领怪笑道:
“陈师弟,你别听赵山的,你可是炼骨武者,又力大无穷,山匪哪是你的对手,只管勇猛杀敌就是了,我会在师父面前为你请功的。”
赵山勃然变色,锵啷一声,刀半出鞘:
“郑钧,你别太过分!上次你鼓动陈师弟冲阵的事情,我还没找你算账,再胡言乱语,休怪我翻脸无情!”
郑钧没料到赵山反应如此激烈,脸色一变,但迎着赵山凶狠的目光,却不敢说什么,只得悻悻道:
“我让陈师弟多立功劳,还有错了?不识好人心!”
随后,他和另一名统领转身离开,口中抱怨道:
“师父不知道怎么想的,还不把赵山逐出护卫队,都快骑到咱们头上来了!”
另一名矮壮统领阴笑道:
“呵呵,郑师兄别生气,那李勇奸猾无比,又讨孙掌柜欢心,他把赵山安插进来,师父也很头疼。但这个陈二牛头脑简单,咱们可以找机会先对他下手……”
两人声音极低,别人根本听不清,但却一点不落地传进陈渊耳中。
他目中闪过一丝厉色,面上却是憨厚一笑:
“师兄,郑师兄不是好人,我全都听你的!”
郑钧和另一名统领马耀宗,都是张金奎的徒弟,和赵山素来不睦,对陈渊也是不怀好意,尤其是在他突破至炼骨境之后。
但陈渊为了维持憨厚老实的人设,只能装傻充愣,都是赵山替他挡了下来。
赵山收刀入鞘,没好气道:
“你就知道听我的,我能管你一辈子吗?你什么时候自己长点心眼,我才能放心!”
陈渊重重点头:
“我听师兄的,一定努力长点心眼,让师兄放心!”
“你小子……”
赵山摇头失笑,一阵无语。
两人说话的时候,几名护卫就在不远处,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一名不起眼的护卫悄悄离开,找到李管事,把这件事原原本本讲了出来。
李管事沉声道:
“好,我知道了,你继续盯着那几名统领的动向。”
“是!”
护卫告退,李管事遥望着笼罩在晚霞之中的莽莽群山,轻捋胡须,目中闪过一丝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