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亮猜,依黄月英的性子,要么会一把抢下连弩试试趁不趁手,要么就是挑剔哪里的细节做得不够漂亮。
没想到黄月英一下子眼睛半瞪了起来:“诸葛亮,你是笑话我射箭不准喽?”
诸葛亮连连摆手:“不不,不是这个意思!这是一个自动装置,射箭可更以省力。”
黄月英:“射箭最讲究切中时机,一箭中的,你让我自动连发,还不是嫌我一发不中呗。”
诸葛亮自知是说不清楚了,眼前的黄月英唇红齿白,自己却面红耳赤,难掩囧态。
“黄姑娘,你若不喜欢,我收回连弩便是,但我万万没有嫌你的意思——”
黄月英嗔怪的看了诸葛亮一眼,轻轻叹了口气:“唉,对你不住,是我心情不好,我爹娘在家又想搞幺蛾子折腾我,我心里烦着呢……不说了,说了你也不懂。”
诸葛亮见她欲言又止,不好再问。
黄月英一把抢过诸葛亮手里的连弩,摆摆手之后,就一阵烟一样的下山了。飞燕紧随其后。
诸葛亮惆怅,唐炳在身后拍了拍他,咧嘴道:“一想到你也有你搞不定的人和事儿,我就平衡多啦!”
诸葛亮面有忧色:“貌似黄姑娘遇到的麻烦还不小咧。”
唐炳瞪大了鼻孔道:“怎么可能?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吧!在隆中书馆,她和飞燕向来都横着走!别说是我,连郑伦也让她三分。哎,你还别说,在这点上你和郑伦倒挺像,遇见黄月英,横竖都是没脾气!”
诸葛亮猜得没错,黄月英真的焦头烂额,陷入了巨大的麻烦——黄承彦老先生不知道动了哪门子心弦,竟然想让自己这个顽劣女儿黄月英退学,在家好好准备即将到来的“媒妁大典”,再寻个如意夫君赶紧嫁人。黄月英听后如五雷轰顶,死活不干:我才多大啊,我可不想嫁人!我要读书上学!
黄月英不管不顾闹了个天翻地覆,黄老心爱的花瓶都碎了好几个。老爷子没法子,只好暂时让步,让她这几天还可以照旧去书馆。可黄月英这学上得哪里踏实?
所谓“媒妁大典”,本是南阳郡的一种风俗,邓县偏安南阳郡一隅,此风也是最近几年才开始兴盛起来:凡是参加典礼的女子都会被县里的媒妁官正式登记在册,相当于公开招亲,同时她们也要接受媒妁官的集体约束,在家修习女工。
让黄月英参加媒妁大典,也是黄承彦事出无奈的下下策:县令郑旦最近有意无意都要他管教好自己的女儿——听说在书馆里,黄月英可没少给郑伦穿小鞋。郑伦在父亲面前,总拿黄月英碎碎念,一副气哼哼放不下的样子。县令半开玩笑问黄承彦,以后我家宝贝儿子出了什么事,我就都拿你黄家的女娃问罪喽!
唉,与其自己成天担惊受怕怕女儿无法无天败坏了门风,还不如趁早替她觅得个靠谱婆家,用姻缘和夫君牢牢拴住她。
黄老爷子越想越觉得有理,黄月英复课没几天,他就假托自己生病诓了女儿回家。黄月英一进家门,黄承彦就铁了心不同意她再回书馆了。老先生义正词严道:为父心意已定。好好准备媒妁大典,此事由不得商量!
黄月英觉得亲爹疯了,使出连番计策想要逃出家中,都被早有准备的父亲和家丁识破,上天入地都被封了出口,黄承彦严防死守,滴水不漏,黄月英抓心挠肝,犹如困兽。
几日上学,没见到黄月英,也没人恐吓威胁自己,唐炳喜笑颜开,诸葛亮却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后山上,飞燕突然飞奔而至,诸葛亮欣喜异常,以为黄姑娘终于回书馆了。可等了半个时辰也不见黄月英。只见飞燕咬住诸葛亮衣衫,连声喵呜,不似平常一般撒娇卖萌。
“这是咋回事?黄姑娘没喂它,它饿了?”
唐炳掏出鸡腿哄它,飞燕也不肯撒口,只拽着诸葛亮衣角向身后退去。诸葛亮抚摸飞燕,心里明白到黄月英一定是有麻烦了——飞燕是黄月英向自己释放的求救信号。
果不其然,飞燕项下的铜铃摆动剧烈却不听不到寻常铃响,实在蹊跷,仔细再看,铜铃里有一张仔细卷好的绢布条,里面是黄月英的亲笔书写——黄月英被逼参加媒妁大典,实在没有办法,只好一五一十求诸葛亮帮自己脱身。
“黄月英?媒妁大典?哈哈哈哈!”唐炳乐不可支,觉得实在荒唐好笑,“她黄月英也有今天!哈哈哈哈哈!”
诸葛亮却正色道:“唐兄之所以能笑出来,是因为你不是女孩子。你若是,肯定就笑不出了。”
唐炳费解:“嫁人多好啊,不像男人还需要自己赚钱养家,辛苦得咧!”
诸葛亮说道:“那你有没有想过,所谓‘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若女子不想嫁人,或者所嫁非人,岂不是身不由己,苦不堪言?”
唐炳点点头说:“引经据典说得还挺有道理,看不出,你还挺为女孩子说话的。”
诸葛亮苦笑道:“推己及人而已。”
唐炳头一歪,忽然说道:“话说回来,不都说女儿是父亲的掌上明珠嘛,黄承彦老先生这么早就嫁闺女,他也舍得?”
诸葛亮道:“也许事有无奈吧。唐兄,当务之急,我们要搞清楚媒妁大典到底是什么流程。”
唐炳拍了拍胸脯笑说:“这有何难?我知道啊!”
诸葛亮惊讶道:“你知道……?”
唐炳嘿嘿一笑道:“我们唐家的盐铺铁坊最近几年年年都是媒妁大典的独家赞助商。我爹说了,邓县人的生老病死婚丧嫁娶,绕得开官府,但绕不开我们唐家产业。这点儿事儿自然门儿清啊!”
诸葛亮忍俊不禁,拱手道:“唐兄真乃天降神兵也!”
和唐炳讨论完毕,诸葛亮立刻回信黄月英,让飞燕带回黄家——对付媒妁大典的登记造册,他已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