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夕阳西下到日落月升,诸葛亮头顶漫天星光,足足翻过两道山脊,继续向高处行进,只听见山涧的巨响声越来越大,诸葛亮心跳加快——马上就要到了。
侧身从一段嶙峋巨石的曲折狭缝中艰难通过后,龙潭瀑布赫然出现在诸葛亮面前,瀑布并不宽,但飞流直下,直坠山涧,雾气缭绕,在皎洁的月光照耀下,蔚为奇美仙境。
“古木千章荫浅滩,干霄危石噀飞湍。”
诸葛亮不由的吟诵起来,这首诗乃是大科学家、大文学家、大数学家、大政治家张衡于三十年前所作,诗里描述的即是邓县的龙潭瀑布。诸葛亮明白,这就是雾隐约他前来相见的地点。
“——水晶帘下谁安女,乱掷珍珠落玉盘。”
一个磁性的男声在瀑布后面幽幽传来,略带回声。声音本不大,却有十足的穿透力。
顺着声音,只见瀑布后的山洞水台处,有一个瘦削的背影,左手持杖。
诸葛亮忙行叩拜大礼:“隆中弟子诸葛亮拜见雾隐先生!”
穿过层层烟霭水气,雾隐缓步走到跟前,扶起诸葛亮,悠悠开口:“精舍空了十年了,诸葛亮,我等你已经很久了!”
诸葛亮抬起头来,不由有些吃惊:眼前这位清癯男子,虽然上了一些年纪,但气质却朗逸清隽,骨相挺拔立体,眼皮薄,眼角扬,二十年前一定是位美男子,这跟书馆众人纷传其“僵尸活死人”大相径庭,简直相差十万八千里!
雾隐微微一笑:“以为我是个‘活死人’吧?”
诸葛亮被雾隐洞悉心事,更是心服口服,可惜唐炳和黄姑娘不能同来,未能一睹雾隐先生的风采。
雾隐顿了顿手杖:“我身体不好,走路很慢,以后你不要嫌弃。”
诸葛亮连忙拱手:“弟子愿做先生的手杖。”
雾隐拍了拍诸葛亮肩膀:“水镜那日上山找我,费尽口舌,说你何等聪颖过人,且又为人淳厚,我认识水镜多年,还从未见过他如此夸赞一个后生。”
诸葛亮:“感激水镜先生栽培美言,弟子愿精进学业,专心学问。”
雾隐微微仰头,看着满天星斗:“你要学的,可不仅仅是书本上的知识,还有这宇宙星河、天地万物四时运行的轨迹和奥义,以及比星河还复杂的世界——”
诸葛亮:“是什么?”
雾隐:“世事。”
雾隐的眼睛如寒潭深邃,又似春风和煦。诸葛亮愣住:天地宇宙、星河世事,这正是一直以来诸葛亮所渴望得到的真知。心潮澎湃,龙潭瀑布巨响如同叩在心门,声声震撼。
“弟子当竭尽全力,不负先生所期!”诸葛亮洪亮的声音盖住了山间的瀑布声,他知道,自己的眼前即将打开一扇全新的大门,而在门背后,将有着无数异彩纷呈的奥义等着自己前去修习。
诸葛亮,这颗中国历史上最聪明的脑袋之一,即将开始打怪练级!
精舍考试通过了,此事又不大不小的轰动了一番,不过雾隐跟诸葛亮说,白天他还是要跟书馆的同学们一起上日常课程,打好学问基础之外,再来后山精舍单独开小灶辅导——其实这是雾隐的意思,雾隐是怕诸葛亮脱离正常的人际交往圈子,还是要让他跟同龄人呆在一起,当然书馆老师们早就教不了诸葛亮了,诸葛亮只是把书馆的课当作自习课上,倒也相安无事。
于是乎,诸葛亮日常课程跟随大家一起在隆中书馆学习,其他时间都要上山跟随雾隐修习精舍小课。郑伦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diss精舍压根不上台面,坚持说那是雾隐故弄玄虚的自我包装,都是旁门左道不入流的。
每次郑伦这么说,黄月英都斜眼看他,郑伦反而说得更来劲了。
每日虽然上山下山奔波辛苦,但诸葛亮却像老鼠掉进了米仓,如鱼得水,孜孜不倦,充满活力。雾隐的小课很有意思,除了让诸葛亮开卷有益研读典籍外,还经常让诸葛亮上手制作各种器物。
什么样的陶泥最易定型,什么样的榫卯结构最牢固结实,什么样的矿石粉末相掺后能有奇幻反应,什么样的装置机关可以实现人不动装置动的连动效果……
雾隐先生知识丰富,如同行走的百科全书。诸葛亮特别喜欢和雾隐请教讨论,每每两三个时辰都过去了,自己还浑然不觉,废寝忘食。要不是雾隐先生的肺疾需晚上需要煎药吃药,诸葛亮还能继续问到天亮。
之前传的有鼻子有眼的,都说雾隐是一个脾气乖戾特别难相处的“活死人”,不仅是学生很害怕他,就连水镜先生、庞德公这样见多识广的书馆老师也很忌惮,没想到十年没招生的雾隐招到了诸葛亮以后,整个人都显得非常的和蔼可亲,一点也没有“活死人”的样子。所以啊,名师还需名徒搭配,一旦收到了心仪的名徒,这位“活死人”也变成了一个谆谆教导、循循善诱的好老师。
这日,雾隐老师的精舍里,弥漫着浓浓的中药味道,先生正在服药休息,诸葛亮则根据雾隐白天所授,制作了几个有趣的连动机关,忽然,这让他想起黄月英说过的连发几箭的兵器……
后山坳下,黄月英等得不耐烦了,要不是唐炳拦着,早就扭头走了。太阳快落山了,诸葛亮急匆匆的才出现,手里擎了一样用织布盖好的物件,一路小跑下来,已满身是汗。
黄月英自诩在收缩木屋中关键时刻救过诸葛亮一命,算是诸葛亮的救命恩人。
“诸葛亮,自从进了精舍就开始学会迟到了?我看你态度很有问题啊!”
唐炳补刀道:“就是!难不成雾隐那个活死人给你开小灶加餐?”
说罢凑近诸葛亮身上闻了闻,说道:“嗯嗯,有味道!就是味道比较怪!”
诸葛亮哭笑不得,连忙赔不是。
“请黄姑娘、唐兄恕罪,雾隐先生身体有恙,我得帮先生煎好药才能放心下山。”
“我说呢,原来是一股药味!”唐炳摆摆手走开,到一旁逗弄飞燕。
黄月英走上前来:“说吧,什么事?”
诸葛亮遂将自己手上的织布拿开。
这是什么?
“这是连弩,送给黄姑娘的。此连弩的机关可以连发数箭而不费吹灰之力,黄姑娘定会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