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寒冬即将过去。
郡守之死虽是狂风暴雨,但终究平息了下来,县廷对此事下达了封口令,全邓县都不得再发议论,书馆上下自然也是缄口不言,在那个烽火连天的乱世里,一个小小的书馆博士差点丢了性命,这特么能算个事儿?
当然了,官家再怎么草菅人命,书馆的教育事业还是要继续,这也是水镜的平生夙愿。再说,郑县令、苏督邮等人毕竟对水镜和书馆有愧,自己的儿女又在这里就读,反而对书馆师生照顾有加,也算因祸得福?
于是,隆中书馆的教学秩序又恢复如常,这里依然是乱世中的桃源洞天,书声朗朗,教学相长。
水镜先生也恢复了元气,只是性情有些变化,逢人便说句“好,好”,成了个“好好先生”。
后世所说的“好好先生”,就是从水镜先生开始。
这一日,难得的风和日丽。
书馆里传来“好好先生”慢条斯理的声音:
“好,好,同学们,今天我们来讲一讲《论语》中的君子之‘信’”。
教室里,窗明几净,水镜在讲席上正襟危坐,底下是满堂的公子哥儿和娇小姐。
“在《论语》里,孔老夫子多次谈到‘信’。比如这句——‘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大车无輗,小车无軏,其何以行之哉?’”
水镜捋着胡子微笑道:“谁能给大家解释一下‘大车无輗,小车无軏’这句是什么意思啊?”
水镜话音未落,郑伦便高高举手,还未等水镜示意,他便自行起身,只见他身姿挺拔,头上那顶夸张的金叶步摇冠更是在窗外阳光的斜射下熠熠生辉,分外夺目,声音也抑扬顿挫,铿锵有力:
“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的意思是:人,如果不讲信用,不知道他还能做什么事!”
回答完毕。郑伦扬着下巴颏,甩了甩丝质宽袖,用眼角检阅四周,自认为颇有气派,只见旁边靠窗的诸葛亮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郑伦暗自得意,幸亏自己举手抢答及时,否则诸葛亮那小子又要出风头了,想到这里,不免心中快意。
水镜咳嗽了两声,冲郑伦笑笑:“好,好,郑伦同学说的很好——”
郑伦嘴角上扬,都快挂上眉梢了。
“不过,郑伦同学可能没来得及好好审题——请大家注意,我刚才问的不是第一句,我问的是第二句——‘大车无輗,小车无軏’,这句是什么意思?郑伦同学你能继续回答一下嘛?”
郑伦一时语塞:“这,就是个比喻啊,我觉得不重要吧!”
水镜笑笑,面容和蔼:“好,好,是不重要,不过不重要的词句也得弄懂才行,不能一知半解,不懂装懂,这也是《论语》里说的,‘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郑伦嘴角再也挂不住了,瞬间红了脸。如芒在背,步摇冠上的金叶似乎也耷拉了下来。
水镜先生逐个望向诸生,大家却纷纷面露难色,搔头的搔头,翻白眼的翻白眼,还有故作苦思冥想状的心虚不已。
苏莹晨起施过粉黛,正对着银华镜不停的捋着发髻,似乎头上总少了点儿什么,不太开心;黄月英依旧素面朝天斜束着发髻,不过她的心思也没在课堂上,她正盯着窗外操场上晒太阳的飞燕,而飞燕则紧紧盯着不远处正在整理羽毛的仙鹤,似乎随时准备扑过去偷袭;唐炳正从课桌下面拿出糕饼往嘴里送,恰好被水镜撞见,只好猛的全都塞了进去一脸芝麻的冲先生嘿嘿傻笑,水镜无奈的笑着摇头。
视线移到诸葛亮处,诸葛亮举手,水镜欣喜点头:“诸葛亮,你来说。”
诸葛亮:“大车无輗,小车无軏,指的是大车没有车辕与轭相连接的木销,小车里没有车杠与横木相衔接的销钉,它靠什么行走呢……”
水镜:“好,好,回答得非常好!”
郑伦翻了翻白眼:“切!这有什么?他连车都没有!”
魏安、范登等人交头接耳开始议论起来:“郑公子,你家的车是几匹的?”
郑伦这回重来了兴致,头上的金叶似乎也重新竖了起来:“四匹以下的也叫车啊?!”
大家哈哈笑成一片。
这种炫耀跟现在的土财主显摆进口豪车没什么分别,什么不加低、烂薄鸡泥、乏拉力,一个个都说动力犹如猛兽苏醒,一踩油门仿佛引爆了小宇宙!那股劲头,让人仿佛瞬间穿越时空,飞驰在星际之间。每一次加速,都像是火箭发射,让人忍不住想尖叫出声,感受那无与伦比的推背感!
哦耶~~~
苏莹立马转换攀比话题:“谁家车不是四匹的?有什么稀奇。关键要看车的内饰和细节,我家的大车可是裘皮座椅的。”
郑伦:“裘皮又不是都值钱,要是狐皮,哪家没有个几十张铺地当毯子的?我家马车上用的裘皮是紫貂!”
范登:“哇塞,紫貂皮啊,那坐感,如坠云端,舒服极了!我只坐过一次,一辈子也忘不了!别人家把紫貂都当大衣领子,郑公子家竟然当屁股垫儿,这才叫够奢华!”
这种炫耀跟现在的土财主显摆进口豪车没什么分别,什么涝的涝死、抱石阶、卖拔河,一个个都会吹嘘车厢内的座椅,说他们简直就是奢华与科技的完美结合!这些座椅,仿佛是从外太空飘来的云朵,座椅表面覆盖着一种神奇的材质,触感凉爽又丝滑,就像抚摸宠物的肚皮一样舒服,柔软得让人一坐下去就不想起来。
而且,这种材质还具有自我清洁功能,哪怕你不小心洒了红酒或者咖啡,它也能在瞬间恢复如初,连一滴污渍都不留!
坐在这样的座椅上,感觉就像是在云端上飞翔,不仅舒适得让人飘飘欲仙,还让人忍不住想笑出声来!
哦耶~~~
这就跟郑伦家的马车有一拼了,郑伦家的马车也就少一个悬挂系统,不然,秒杀那些涝的涝死、马杀垃圾、卖拔河之流。
众人惊叹:果然还是郑公子家宝贝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