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绣春刀架到脖子上的时候,很多的话就不必非要用语言来表达了。
白曳沉逐渐从惊恐中回过神来,他是个明白人,锦衣卫里喜欢废话的家伙很少,对方没有第一时间痛下杀手,那就说明,他还有机会。
“崔大人,不知有何吩咐?”白曳沉丢掉了手中的兵器,将姿态放低,一副听从安排的表现。
“白兄果然是聪明人。”
崔一笑微微抬起右手,周遭一片危险的光芒逐渐澹去,听着那整齐划一的声音,白曳沉浑身都紧绷了起来,直到弩箭的凶光都散去之后,他才松了口气。
“不知在下该如何为大人分忧?”白曳沉沉声问道。
“哈哈,白兄,这事很简单——”
崔一笑上前来勾着对方的肩膀,呵呵笑道:“听说那叫作天泉的小子还没死?白兄,劳烦你做事有始有终,再跑一趟吧。”
“......大人之意,在下明白了。”白曳沉并没有犹豫多久就同意了,见崔一笑没有其他要说的,他谨慎地退开了一些,然后顺着逃跑的路线,原路返回。
待到白曳沉的身影消失在崔一笑视线中后,他的亲信百户上前来问道:“大人,咱们就这么把他放回去了?依属下愚见,这姓白的恐怕不会太听话。”
“白曳沉是个聪明人,而且聪明过了头,我也觉得他不会再替咱们卖第二次命,”崔一笑澹澹地道:“无妨,只要他回到那小子身边去就足够了。”
“大人,这莫非是,陆大人的安排?”另一位百户低声问道。
崔一笑点了点头,他望向白曳沉离去的方向,漠然地道:“他已经是个死人了,区别只在于,回到那小子身边去之后,他只会死得更快而已。”
......
白曳沉不知道身后有没有锦衣卫的追兵,但他这下子算是想明白了,和那群正道的侠客待在一起,他才能够安全。
所以白曳沉倒也没有再敢耍什么花招,而是径直逃回了正道聚集的地方,此刻,天泉已经和钱小小见过面了,不过看他的表情,似乎结果并不如人意。
天泉神色失落地坐在庭中树下,周围是一些不起眼但却形影不离的家伙,显然,正道群侠中,已经有人开始对他不放心了。
白曳沉重新换上了瘸子的伪装,见到他回来之后,天泉抬起头来,微微愣了一下:“你这是,怎么了?”
白曳沉身上散发出的血腥气让天泉起疑,对方却只是随意地答道:“旧伤复发了,伤口崩裂了,小事。”
天泉微微点点头,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但白曳沉却一把拉起他来:“小子,我现在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谈谈,你找个安全的地方。”
天泉闻言,苦笑着看了一眼周围或近或远的人影,心情糟糕的他没有什么心思陪着白曳沉再闹腾,正想要拒绝:“算了吧......”
白曳沉面色一沉,他一把抓住天泉的衣领,将对方提了起来,两人的视线撞在一块,他好似一头受伤的凶兽,暴躁的獠牙已经若隐若现了。
气氛逐渐变得危险起来,只听白曳沉低沉地吼道:“我没工夫和你墨迹,如果你想救那丫头,也想要自救,就赶紧给我起来!”
天泉的眼神中重新点亮了光芒,他从白曳沉的眼中看到了绝然和郑重,这认真的眼神让他重新打起精神:“......好,你跟我来。”
自从天泉暴露了和钱小小之间不同寻常的关系,他就被有意无意地看管起来,这种时候,他能够想到唯一值得信任的,就是他的好大哥,月离风。
正道群侠擒获玄天教高手之后,将他们就地寻了一处地方关押,这座宅院不大不小,刚好够各派高手暂居于此。
作为逍遥派的代表,月离风自然有独属于自己的一间屋子,天泉带着白曳沉到了对方的屋子里,进去之后就开门见山地道:“月大哥,我有事想要请你帮忙。”
就在白曳沉归来的同时,锦衣卫的情报几乎是同步到达的,见到两人进来,陆寒江不慌不忙地把手里的情报折叠放入怀中,神色自若地道:“贤弟尽管开口,我会尽力而为。”
天泉感激地看了一眼陆寒江,赶忙抱拳道:“多谢月大哥。”
接着,他拉着白曳沉坐下,然后谨慎地扫视了一眼周围,陆寒江会意,笑着道:“贤弟安心,逍遥派的名声你是知道的,这里没有外人。”
天泉松了口气,于是对白曳沉说道:“你有什么要跟我说的,现在可以开口了。”
白曳沉冷冷地扫了一眼陆寒江,天泉眉头一皱,沉声道:“月大哥曾经在锦衣卫手下救过我的命,你有什么就说,不用避着他。”
“他在锦衣卫手底下救过你?”白曳沉微微有些讶异:“江湖传闻竟然是真的?”
说着,他用怀疑的目光开始打量着陆寒江,而后者则慢悠悠地嘬着茶水,不发一言,似乎事不关己。
天泉瞪了一眼白曳沉,有些不满地道:“若你信不过月大哥,那也就不必说了。”
白曳沉见他这般信任陆寒江,便就冷笑一声,冷冷地道:“好,既然如此,那我就说了,到时候你若出了差错,就怪自己轻信他人吧。”
天泉对于白曳沉的讥讽并不放在心上,他对陆寒江的信任是经过一路的相处积累起来的,加上对方确实冒着大风险救过他一次,所以自然不会被白曳沉三言两语挑拨。
白曳沉倒也不是说信不过陆寒江,他只是不愿天泉再和这逍遥派有什么牵连,要知道,此刻的他已经打算摊牌了,月离风这个和锦衣卫关系不明的存在,确实有些膈应他。
但事情紧急,白曳沉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陆寒江这会儿则似是随意地道:“对了,贤弟,你还没有介绍过,这位是?”
“月大哥,他——”天泉顿了顿,然后看向了白曳沉,后者先是深吸一口气,然后慢慢地卸下伪装,露出了自己的真容。
“我就是玄天教白曳沉。”白曳沉冷然一笑,然后目光从陆寒江的这边划过,落在了天泉身上。
“小子,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到底是谁在暗中指使我来除掉你吗,现在可以告诉你了,”白曳沉眼神肃然,一字一顿地道:“是锦衣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