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吕问等一众五岳剑派弟子失魂落魄,天泉这边形势一片大好的时候,忽然有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加入了话题——
“天泉道友,许久不见。”
和这事完全没有什么相干的陆寒江忽然从人群中探出了身子,他来到天泉身边,打量了对方一会儿,然后笑着道:“你看起来精神挺不错,这样我就放心了。”
“月大哥。”天泉再次见到陆寒江,也是心情极佳,在他心里,这可是救过性命的大大恩人,若不是对方在京中仗义传信,自己恐怕早就被锦衣卫拿住了。
只不过,两人久别重逢的会面,除了他们自己各自心中快意之外,恐怕并没有让其他人感同身受,特别是刚刚才力挺过他的诸位江湖高手。
逍遥派虽然重新为江湖正道所接纳,但绝大多数门派却并不愿与之深交,毕竟作为双方沟通的桥梁,这个门派的另一端连接的是朝廷锦衣卫。
天泉和月离风的交情,也让不少人心里开始滴咕,是否该对这小子重新审视一番,毕竟逍遥派是个什么德行众所周知,这小子和他们交好,说不准其实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陆寒江用一个简单的招呼,立刻就给天泉此刻一片大好的局势增添了一丝阴霾。
此刻众人正在讨论对玄天教的处置问题,于是陆寒江顺其自然地话题引到了正题上,他叹道:“天泉道友,你这次来,也是为了小小姑娘吧,没想到......唉。”
陆寒江这一声叹息,让天泉心头勐地一颤,早在路上之时他就听说此番玄天教被擒获的人中,有位身份不明的女子。
和大多数人一样,天泉也从未听说过玄天教中除了小妖女之外还有什么厉害的女子,再加上一路走来,白曳沉那似笑非笑的嘲讽表情,都让他心中不安。
难不成,真的......
两人这一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对话,更让在场的众人看向天泉的眼神发生了些许变化。
司落朝眉头紧蹙,尽管没有任何证据,但他看到陆寒江的第一眼,就觉得这个人不是善茬,以貌取人是件很蠢的事,但他的直觉从来都很准。
尤其是,此人的言行都透着三分古怪之处,在旁人眼中如常的动作,在司落朝看来,却有着十分难以捉摸的违和感。
但这种感觉只是让他觉得不舒服,短时间他也无法分辨这种感觉是因何而起。
但这天泉和他同为道门一脉弟子,又是青城派未来的中流砥柱,司落朝觉得自己有必要拉对方一把,起码不该和这古怪的逍遥派太靠近。
正当他想开口之时,陆寒江眼眸一动,不经意地侧了下身子,巧妙地在天泉的视野中,挡住了司落朝的身影。
与此同时,他也语重心长地道:“天泉,这话说来有些刺耳,但我还是劝你一句,小小姑娘,恐怕已经不是当初的小小姑娘了,你还是......忘了她吧。”
“难道——难道小小姑娘他真的和玄天教一起......”天泉退了半步,一脸不敢相信,大受震惊的表情。
两人的言谈并未避讳旁人,只言片语中出现的“玄天教”,“小小姑娘”等字眼,与当下的情况联系起来,似乎都透着几分不同寻常。
终于有人沉不住气,站出来问道:“月少侠且慢,你方才与天泉道长所谈之人,与玄天教是何关系?还请直言相告。”
陆寒江欲言又止,低头看了看天泉,终于是摇摇头,没有作声。
天泉的表情有些呆滞,回过神来之后,在众人的注视下,他显得有些痛苦,白曳沉所说的话他还可以自己骗自己说是假的,但“月离风”的话,却叫他没办法再自欺欺人。
他深吸了一口气,对众人一拜:“诸位前辈,不知可否让晚辈去见见那被擒获的玄天教高手?”
天泉这番请求,似乎已经印证了某些人心中的猜测,顿时不少人看向他的目光再度变化了数次。
这情形下,司落朝和苏绣绣对视一眼,皆是看出了对方眼中的凝重之色,各派高手在眼神交流一番后,并没有谁选择出面阻拦。
于是,天泉跟着武当峨眉以及少林五岳等诸多高手,一起去见了被关押起来的玄天教两位高手。
天泉与厉炎并不相识,只是匆匆一见就转身离开,后者也并非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在见到了人群中佩戴着天机剑的陆寒江,目光多停留了一阵。
见过厉炎之后,天泉又跟着众人去见了另一个被擒获的玄天教高手——圣女钱小小。
说来,由于这两大高手是所有人共同擒获的,正道各派谁都不愿意拉下脸来用手段拷问她们,所以数日下来,他们是一丁半点的情报都没能获取。
此番让天泉请来,未必没有套话的打算,而结果也让大伙很是满意,厉炎虽然依旧闭口不言,但钱小小和天泉一见面,两人间的空气都纷纷陷入了凝滞之中。
钱小小那震惊中带着喜悦的目光,已经能够说明太多问题了。
“小小姑娘......”
当天泉真正见到钱小小的时候,他的心却异常奇妙地平静了下来,他无法诉说心中那种奇妙的季动,四目相对的时候,那些个正魔恩仇都在一瞬间暗澹失色,他只是觉得,对方安然无恙真的太好了。
......
就在天泉和钱小小重逢之际,化作瘸子打扮的白曳沉,正在疯狂逃命。
理由自不用说,见到逍遥派的大弟子也在现场而且还跟天泉谈笑风生的白曳沉,心头的危机感再度爆发,他又一次毫不犹豫地逃了。
但他过激的反应却引起了陆寒江的注意,和逍遥派有过节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这瘸子见到他就脸色大变,大概率不是惧怕他的逍遥派身份,而是惧怕逍遥派相关密切的锦衣卫。
于是乎,陆寒江暗中给崔一笑下达了一份指示。
白曳沉并不知道,其实在这里他才是最安全的,因为正道群侠毕至,除非陆寒江打算撕下伪装就地开练,否则是绝不可能暴露锦衣卫的存在。
可这会儿,心惊胆战的白曳沉已经不顾一切逃出去了,那锦衣卫自然就不必再瞻前顾后,可以全力出手了。
白曳沉飞速逃窜的林间,三支无声箭飞掠而至,他惊恐之下,手中铁鞭挡去其二,仍被最后一支射中了肩膀。
“哎呀呀,这不是白兄吗?好久不见了啊。”崔一笑提着弓箭上前来,有些意外地说道。
铁鞭一出,再多的伪装也是毫无意义,白曳沉拔出了肩头的箭失,盯着踱步而来的崔一笑,冷声道:“原来是崔大人,这一手箭术在下真是久违了。”
“白兄,你我兄弟,何必这样见外呢。”
崔一笑收起长弓,然后拍了拍掌,短暂的静谧之后,四周的林间突然骚动起来,纷纷落叶之下,露出了无数的箭失锋芒,黑潮一般的锦衣卫将此地团团围住,白曳沉的心一下子沉入了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