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蝶花

作家jtU3d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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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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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木千急冲冲来到肖剑雄的办公室。

“王局长对我采取行动,也不必亲自到场,两个警员足够了,肖某绝不会反抗。”肖剑雄开句玩笑说。

“你是滁州的大老板,吃通黑白两道,小日子过的善哉悠哉,快活的赛神仙。王某的日子艰难呀。”王木千一反常态,失去往日的威风,现出猥琐相。

“不是拘捕我,这样慌张闯进来做什么?”肖剑雄一本正经问。

“肖老板大贵人,见着你一面不容易。葵先生电话通知你回来,手头工作都丢下,火烧火燎赶来堵住你的办公室。”王木千自己倒杯水喝下喘口气。

“不是拘捕我,来这儿还有什么大事?”

“你是木讷呆痴,还是故意装糊涂。风云瞬息万变,时局深不可测。狂妄猖獗不可一世的日本小鬼子,说不行就不行,断崖式颓废。”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汉奸当久了,一门心思忙着大发国难财,啥事也顾不着想。咱们平民百姓心明眼亮,日本小鬼子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这一天终会来到,没想到来的这么早。”

“大局势不是我们小人物左右的,老哥眼下遇到棘手的大麻烦,请老弟指点迷津。”

肖剑雄斜躺老板椅上,微闭着双眼洗耳静听。

“荒井通知三天后召开防务会议,听说马大酋生病告假。荒井亲自电话通知,开口一句,你不会也像马司令生病不能参会吧。三天后准时参加,来时把马司令一道带来。只要有一口气不得缺席。”

肖剑雄腾地从老板椅上起身站起。

“荒井刚愎自用及其自负,时局越是不利,他越是显示强硬。马大酋糊涂蛋一个,奴颜婢膝当汉奸做孙子,这个时候装哪门子爷,软骨病的胎子,也想站起说话。他错看荒井,嗜血狂魔正想杀生祭旗。”

“老弟看人准确。”

王木千敬佩肖剑雄的眼光,对荒井了解入木三分。

荒井从南京释放回滁,当天就把王木千找去。

“没想到我荒井这么快回来了。”荒井嗤嗤发出阴笑。“事前你和津美一直暗中调查我,怀疑我吃里扒外出卖帝国。闪电行动失败,导致小野重伤,津美死亡,日军损失惨重。南京军事法庭不会轻饶于我,不死也要脱层皮。帝国的法律公正,不会平白无故冤枉一个忠实天皇的武士。荒井毫毛无损回来了……”

王木千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下来,浑身颤抖。荒井的话他理解清楚明白,汉奸里戳外捣,分裂帝国军人。军纪军法,该当死罪。

荒井没有继续深说,而是话锋一转,插上别的话题。

“最近听到什么风声?”

是问话,也是试探。王木千大脑开始飞快旋转,说真话,还是迎合奉承?他最后决定亦真亦假,真假掺和。

“海外传来的消息,太平洋战争爆发,苏联老毛子也与贵国闹翻脸,总之都是与贵国不利。我们这些汉奸都不相信,堂堂的日本帝国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胜利一定属于日本帝国。”

荒井阴沉愤怒的脸庞,露出一丝微笑。王木千迎合他的心理。

其实荒井心里一本明白账,只是不愿承认罢了。召开军事会议是个借口,他对这些口是心非的汉奸一直猜疑重重,非常时期更要看紧管束。汉奸说到底,仍是中国人。树倒猢狲散,不能不防备反戈一击。

荒井这一招厉害,及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利用汉奸管制汉奸。马大酋不是普通人,重兵在握,拥兵自重。荒井无可奈何束手无策,他这个小小警察局长还有大能耐。

王木千倒出内心的苦水。肖剑雄笑笑。

“王局长谋略专家,军事干才,侦破精英。硬碰硬不是马司令的对手,荒井让你请马司令,一来信任你,二来也是看重你和马司令的私交甚厚。”肖剑雄含沙射影。

王木千心领神会。

肖剑雄说的有道理,日本鬼子日暮西山在中国蹦跶不了几天,有点眼光的人都看得出。大小汉奸们蠢蠢欲动都在谋求后路。但是也不能忽视疯狂的野兽,越是接近死亡的时候,它的残暴和凶恶超乎寻常的数倍或十数倍。荒井出手这招,开始现出狰狞和獠牙,在他死亡的时候,追随他的大小汉奸们也要和他一样同归于尽。去本部开会哪是幌子,召集汉奸一起软禁,在他灭亡之前,不允许汉奸们朝秦暮楚背叛于他。明知是陷阱也要往下跳。马大酋敢于违抗,他有抗争的力量,一万多伪军,荒井奈何不了。荒井中国通精通谋略,他懂得借刀杀人一箭双雕。利用王木千,遏制马大酋。王木千没有抗衡的力量。

肖剑雄指点迷津,利用私交诱骗马大酋出行辕,再绑架送给荒井交差。

王木千于心不忍,但也想不出再好的办法,保全自己性命,苟且一时只得行此下策。

王木千打电话给马大酋,有急事与他商议。刘副官回话,马司令生病卧床不起,告知,可以转告。王木千说事关重大,一定要马司令亲自见面。刘副官不敢耽误,及时报告。马大酋精明似猴,这么小儿科的玩意也敢在她面前使耍,太小瞧他的智商。叫刘副官回复电话,有急事到司令部面谈。王木千一招不灵又使一招,说西山来人,关乎咱们这类人的前程。说这话,季亚玲正好在旁边。马大酋望望她,西山来人了?重庆的人就在这,那一定是延安的。王木千贼喊捉贼,他在通共。没说完,马大酋和季亚玲笑起来。

肖剑雄再次见到王木千,没张口,王木千破口大骂马大酋,真不是东西,比泥鳅还滑。

“打不到猎物只能说猎手愚蠢,钓不着鱼儿肯定垂钓者手艺不高。要使马大酋上钩,你得比他高明。”肖剑雄将他糟鄙一通。“马大酋的软肋知道在哪?”

王木千摇摇头。

“女人美色,马大酋最近迷恋上季亚玲,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像丢魂似得。”肖剑雄点拨。“一不做二不休,你要他心肝,他也会要你五脏。生死存亡,别无选择。”

王木千转动起脑筋,荒井已经把他逼到悬崖绝境,不把马大酋带到本部,当然不排斥卑劣手段,蒙哄拐骗,荒井不会饶恕他的。马大酋有实力,荒井不敢轻举妄动,王木千另当别论,杀他等于碾死一只蚂蚁。保命要紧,先逃一劫再说。

王木千精心策划,谨慎运筹。

他安排手下人,下班路上把季亚玲绑架。

然后打电话告知马大酋。

马大酋听了,顿时丢魂失魄,慌乱手脚。

“王局长,一定要帮忙,查清这帮歹徒那路人。需要人手,我马上派兵,需要钱刘副官送去。总之一定要救出季小姐。”

王局长够朋友,命令警员连夜出动,沿途堵截,重点排查,忙活一夜,终于救出季小姐。王局长不敢耽搁,当即电话告诉马大酋。马司令带着刘副官和几名马弁,驱车赶到警局。

“季小姐在哪,我见见她。”马大酋走进警局,大声嚷嚷。

王木千迎接。

“季小姐刚看过医生,吃下药,正在休息。”王木千带马大酋到后院,看见季亚玲躺在床上熟睡,放下心。“季小姐惊吓,无大碍,睡一觉就好了。马司令到我办公室,喝杯茶。”

马大酋千恩万谢,感恩涕零。

“王局长够朋友,几个小时破案,真正神探。马某嘴拙,不会说过多的感恩话,千言万语,归一句,以后有用得着马某,在所不辞。”他给王木千行大礼。

两人又说会闲话,时辰不早,马大酋要带季亚玲回去。

“马司令光临小局不容易,如若不是有事,请都请不来。难得弟兄相聚,我安排下人置办几个菜,小酌一杯叙叙旧情。”他吩咐下人。“安排车把季小姐送回去,马司令留下用餐。”

马大酋顿时意识到王木千的险恶用心,引君入瓮,已经上了他的圈套,再想摆脱不那么容易。

“王局长盛情挽留,恭敬不如从命,咱兄弟应该好好谈谈心。不过还是先见见季小姐……”马大酋提出要求。

王木千不敢做的过分,只得答应。

马大酋见着季亚玲,季亚玲不顾大庭广众的羞涩,扑上前紧紧包住马大酋,她使劲捣下马大酋的软肋,在她耳边低声说,有诈。随声倒下。马大酋心领神会。

“刘副官,季小姐身体虚弱,快扶上车。”马大酋连喊三声,不见刘副官踪影。

“刘副官我已经安排回去,季小姐的安全由我负责。”王木千叫警员准备车辆。

“我送季小姐回去。”马大酋扶着季亚玲走出房间。

王木千阻拦。

“马司令留下叙谈,季小姐我安排专人护送,绝对安全。”王木千继续演戏。

“王局长马某平时待你不薄,到这时候还执迷不悟,为日本人残害同胞,不想想后路吗。”马大酋不得不戳穿王木千的阴谋,以示警告。

“体谅王某的甘苦,不得已而为之。荒井命令我务必将马司令请到本部,不敢违抗,行此龌龊。”王木千说出实情。“来人请马司令上车。”

房门推开,进来不是警员,而是刘副官带着鲁和尚的手枪营。

“刘副官不是走了,怎么又回来?”王木千不解。

“有人给我送话,马司令人身不安全,需要手枪营护卫。”

王木千从窗户看见,手枪营已经将警局团团围住。

“谎报军情,马司令在我这儿还不安全,天下没有安全处。”

“走,咱们走,与这群畜生少罗素。”马大酋碎一口吐沫。扶住季亚玲走出警局。

路上,马大酋问,什么人给你捎信。季亚玲搭话,还能是谁,我的老板预料中。”

老板正是李戡。李戡接到西山总部的电令,他的工作重心放在策反马大酋。城防军是一支不可忽视的武装力量,一万多人武器精良,是驻滁日军五倍。大多数驻扎城外的碉堡铁路两旁,滁城的外围。如果策反城防军,对西山国军进城接管受降部队,减少许多麻烦,利用伪军还能管控日军的反抗。他命令季亚玲加速侧反工作进度,甚至不择手段,拿下马大酋。金亚玲软硬兼施,先是恫吓。抗战胜利后惩治汉奸种种法律法规,添油加醋,坊间传言,使得马大酋的后背冒出阵阵冷汗。季小姐救救我,得到政府宽大处理应该怎么做,请您指出一条活路。马大酋精神瞬间奔溃。抗战胜利已经成为不可争议的事实,只是时间问题。国内大小汉奸们,无不为自己的出路,蠢蠢欲动寻找良机。高层的汉奸转移财富移民出国,小汉奸改旗易帜寻找靠山。他这中不溜儿的汉奸,难了。钉在耻辱桩上跑不了,走不脱。既没有国外关系,也没有盛下他这尊菩萨的庙宇。危难之际,季亚玲给他送来福音,希望他戴罪立功弃暗投明,投靠重庆。之前,肖剑雄不止一次在他面前吹风。日本鬼子在中国长不了,狡兔三窟,尤其像他这样汉奸,为自己的退路应该早早做准备,免得临时抱佛脚来不及。他提到延安重庆。作为好朋友提醒,他感谢。清乡扫荡遇到国军或新四军,避其锋芒临阵逃脱,响几枪哄哄日本鬼子。随着时间的推移,日本鬼子的末日,逐渐临近。汉奸被推倒悬崖峭壁,死到临头开始觉醒。肖剑雄倾向共产党新四军,马大酋是个务实者,脚面支锅眼前利益为重。季亚玲突然贴近,暗喻重庆对他厚爱,只要愿意归顺,汉奸帽子不仅摘掉,还要以功臣授奖。马大酋动心了,两厢比较,他倾向重庆,但延安也不得罪。

李戡保险起见,防止肖剑雄作梗,要求季亚玲以美色引诱,使马大酋死心塌地倒向重庆。

有了双保险,李戡依然没有高枕无忧,一如既往密切警觉关注着肖剑雄。肖剑雄近日活动频繁,不仅和虞敏翊接触频次增多,还改变态度讨好肖兰。他诡计多端,笼络肖兰,实质想争夺帮队的领导权。肖剑雄手中一旦掌握武装,不知他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莽撞事。令他不解,肖剑雄突然和王木千打得火热,他俩一直心存芥蒂,当面和好,背后下刀子,各为其主。肖剑雄和他走近,一定心怀鬼胎。细心观察分析,果然不出所料,肖剑雄利用日本鬼子和汉奸的矛盾,互相钳制,达到破坏季亚玲策反马大酋的计划。这一招阴险毒辣。

老师就是老师,棋高一着,蹩手蹩脚。肖剑雄枉费心机。

精心谋划,巧妙安排,设计出一出反间计,被李戡轻而易举化解,肖剑雄恼羞成怒。以致和肖兰迎面相遇,装作视而不见。

“哥哥,你从哪儿来的。”连喊三遍,肖剑雄气呼呼没停步。

肖兰知道哥哥真的气了。平时,哥哥哪怕遇着再不顺心的事,对她从不使耍态度。气愤变形的脸庞,见到她瞬间平和起来。妹妹是他唯一亲人,他是妹妹唯一靠山。他能忍受莫大的痛苦,但不能让妹妹担受一点委屈。今天突然反常,肖兰心中不安。她尾随走进房间。

“妹妹又做错什么事,惹你生气。”肖兰追问。

“不甘你的事。”

“哥哥是乐观派,再难的事你都乐观面对。”肖兰揣摩。她误解又是为帮队生气,思忖一番说。“哥哥是干大事的人,要不咱俩假结婚,哄骗他们。”

肖剑雄睁大眼睛望着她,惊诧半天说不出话。

“一个女孩子亏你也想出这种龌龊事,结婚意味着什么,一个男人要和一个女人朝夕相处生活一辈子。只有亲情没有爱情,那要承受一生多大的痛苦。”

“俺不忍心看着哥哥愁眉苦脸闷闷不乐。”肖兰诡谲笑笑。“逢场作戏,过过场而已。”

“你在拿人生开玩笑,女孩子名声重要,真戏假唱,谁能为你洗清道明。你要背一生的污点,万万使不得。”肖剑雄一口拒绝。

肖兰还是向龙二爷请求,和肖剑雄择日圆房。

龙青妹看透姐姐的心思,特地和她一次交心。

“姐姐你想好了,结婚是一生中大事,和一个不爱的男人勉强结婚会带来什么后果,你心里很明白。不会有快乐幸福,会使你变成一具行尸走肉。爱情不是单纯男人和女人结合体,她靠情感兴趣关爱维系婚姻。你想过没有,肖剑雄始终把你当成亲妹妹,即使同床共枕,也会是同床异梦。爱情不等于亲情,他给于不了你需要的那种爱。男人可以三妻四妾,你会守活寡,在痛苦中煎熬一生。姐姐你对自己太不负责任,拿自己美好前程回报养育之恩。”龙青妹一睹为快。

“俺不能看着哥哥整天在痛苦中生活,我能做的只能这些。”肖兰说出实话。“他是行伍出身,喜欢武枪弄棒。如果真心爱戴姐姐,你将帮队长一职让给肖剑雄。”

“说得倒轻松,帮队是清流淌看家护院的武装,我是堂主的女儿,保护清流堂是我神圣的责任。肖剑雄是外人,他一旦掌握领导权,变成私有武装。置清流堂利益不顾,干他自己的事。武装领导权必须掌握自家人手里。”龙青妹的底线,坚定不移。

肖兰不死心,他把希望寄托龙二爷身上。

龙二爷征求李戡的意见。

“你的徒弟,外甥女让我主办婚礼,两人圆房。”

“肖剑雄视肖兰亲妹妹,肖兰也把肖剑雄当作亲哥哥,两人结婚可能吗。”李戡反对。“即使勉强圆房你认为肖兰会幸福吗。”

“肖兰苦命的孩子,从小被父母遗弃,养母又死了,干爹是她唯一亲人,这点要求我不能不答应。”

“圆房是借口,一定肖剑雄给她压力,设圈套篡夺帮队领导权。”

“肖剑雄我还是信得过,成立帮队也是因人而异。肖剑雄如虎添翼为清流堂也能发挥更大作用。想法美好,谁知半路杀出程咬金,青妹坚决不同意,一口咬定外人不可靠。”

“二爷好心办坏事,你老对肖剑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肖剑雄本质不坏,但也胆大妄为刚愎自用,做事不计后果。手中一旦有了武装,不说滁州城翻江倒海,起码清流堂再无宁日。”

“言重了,剑雄有分寸,我相信他不会做出格的事。”

“那是你被他的表象蒙蔽,对他没有深的了解。”李戡不想和龙二爷争执,再次强调。“圆房的事我坚决反对。”

“我找不到阻止的借口。”

“抗战即将胜利,指日可待。据我推测,多者半年,少者三月。抗战胜利了,赶跑小鬼子,那时再结婚岂不意义重大,双喜临门,家国同庆。”

“李老板主意高明。理由充分,借口严实。”

龙二爷佩服李老板脑筋灵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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