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进清流堂,肖兰紧紧簇拥肖剑雄,以致龙二爷龙青妹看着都有些肉麻感。
“男女有别,注意些影响,帮会弟兄看见又得说道难听话。”龙青妹不管青红皂白。
“做人难难做人,俺和剑雄汉河楚界泾渭分清,说生分了,哪像一对情侣。亲近了又说不堪入目,肉麻,。左右不是,掌握不了分寸。”肖兰嗔怪。
“唱戏讲究真实,你们演的够假的,连我这个木讷愚木的人都看出你们在演戏。”龙青妹干脆戳破。
“蛮好蛮好,亲近不生分好,二爷看着你们亲热高兴。”龙二爷抹着胡须心里乐滋滋,他终于看到这对年轻人亲密无间。
“俺和剑雄老大不小,父母都去丗,只有委托干爹将亲事定下来。”肖兰央求。
“这孩子你们是箩窝亲,襁褓亲事已定下,不必再走程序,一步到位结婚圆房。”龙二爷爽快表态。“以后直接叫爹,省略前面字。”
龙青妹把肖兰拉到一旁,点着她的脑壳。
“你好糊涂,将你卖了还帮着数钱。”转而对肖剑雄挑明。“在我面前甭要耍花招,你和姐姐一天不成亲,我不会主动让权。”
三人说着暗语,外人听不懂他们个个心照不宣。龙二爷一旁嗤嗤发笑。肖剑雄小聪明,就得这样待,不逼到南墙不会认输。
“打鱼不急背篓子抓狂,亲事定下来,结婚是早晚的事,干嘛要催那么紧。”肖兰看不下去,央求。
“什么人什么待,言而无信的人,只能扳倒大树捉老鸹。”龙青妹语气坚定不留商议余地。
肖兰走进房间,肖剑雄跟着也要进。
“戏演完了,干嘛还要纠缠。”肖兰拒之门外。“仁至义尽,该做的都做了,下面的事无能为力。”
肖剑雄很感激,到底在一起生活十几年,彼此相互了解。肖兰打个喷嚏,肖剑雄知道她感冒。肖剑雄使个眼色,肖兰顿时心领神会。龙二爷购买武器建立武装,正合肖剑雄的心意。他苦于单枪匹马,翻腾不起大浪花。中统滁州站李戡把大权牢牢掌握手中,不留给肖剑雄丝毫缝隙。肖剑雄牢骚怪话,经常大骂李戡胆小怕事过分谨慎。日本鬼子猖狂不羁,汉奸为所欲为。李戡却视而不见不闻不问,手下戏班子行动队闲置不用。我要有一支武装,早就杀鸡儆猴,拿出点颜色让他们瞧瞧,滁州还会这样白色恐怖。有一次不知什么事恼怒肖剑雄,他又控制不住情绪,把李戡祖宗八代骂个尽。可巧李戡突然闯进,你在骂谁,给我说个清楚。肖剑雄秃噜嘴。背后谩骂污蔑上峰该当何罪。肖兰看见李戡将手插进口袋准备掏手枪急忙阻拦,他在骂汉奸,王木千又在疯狂捕杀抗日分子。李戡瞥视肖兰一眼,不看僧面看佛面,李戡吭哧一声愤愤走了。肖兰本想劝说,不要和上峰闹僵局,胳膊熬不过大腿。不料肖剑雄丢下一句话,等着瞧,早晚给他好果子吃。肖兰说你要怎样?把老子逼急了,什么事都能干得出。肖剑雄愤愤说。
哥哥桀骜不驯的性格,肖兰领教过,他想办的事一定能办到。清流堂组织武装,肖剑雄向往领导权,龙青妹拿住他的短处紧攥不放。肖兰仁至义尽,她能做的已经做到,心里坦荡释然。肖剑雄不死心,竟然主动向她求婚。
“嫁给我吧,哥哥以前对你冷漠,做出许多对不起你的事,从今后保证改正。相亲相爱白发到老。”肖剑雄告白真情。
“感情不能勉强,你对俺是亲情不是爱情,俺是女人心里亮堂。为了那支武装男人的尊严甘愿丢失,何苦呢。”肖兰一语道破。
“帮队在清流堂看家护院,不会有大的作用。好钢用在刀刃上,我会用它打日本杀汉奸为民除害。”肖剑雄一时激动说出心里话。
“表舅你会杀吗?”肖兰战战兢兢问。
肖兰虽然不懂的政治,但是她凭着直觉分出好坏人,日本人是强盗,万里之外小岛上的一群强盗,漂洋过海侵略中国,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汉奸是他们的帮凶,助纣为虐为虎作伥。他们该杀。李戡是表舅是救命恩人,他看到两人针尖对麦芒,剑拔弩张,好像一对冤家对头,一方不让一方。李戡背后经常说道肖剑雄,智谋不足鲁莽有余,做事仅凭着一腔热情,不计后果。更不会全面布局,长远思考。它像一匹头撒欢的野马,桀骜不驯。李戡却充当一副笼头枷锁,千方百计管束遏制,结果成了死敌。肖兰夹在中间,里外不好做人。李戡提醒过,肖剑雄聪明机智也脾性十足,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要她提防警备。
她能做到仅此而已。
一出戏演到一半演不下去,肖剑雄沮丧。回到办公室,发疯似的看到什么都不顺眼,摔摔惯惯,葵先生怯生生推开门。
“老板回来了,马司令来两次电话,王局长来一次到处找你。”葵先生汇报。
“什么事?”肖剑雄问。
“没说,电话挂了。”
肖剑雄没心事关心这些闲事,他的心情糟透了。
“荒井回来了,我看见他带着宪兵在街上耀武扬威巡逻抓人,又在大肆搜捕。”说完离开
波斯坦公告日本天皇虽然宣布无条件投降,但是侵华日军没有接到陆军部的命令,没有丝毫收敛依然疯狂掠夺。即便传来不利于日本帝国的消息,哪些有着武士道精神的日本军人也不会相信,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大日本帝国,怎么会败在支那人的手里。绝对不可能,纯属谣言。这股谣传没有影响日军的残暴,相反激发不可理喻的加倍疯狂,用更加残酷的手段进行报复。荒井在多方人士的努力说情下,陆军部军事法庭给予戴罪立功的机会,重回滁州,不但官复原职,而且兼任特高课长。他对闪电计划的失败,始终认为有人设下陷阱,引鳖入瓮。是人为。命令王木千选择疑点,侧重调查。津美在世时就明确指出,廖靖文肖剑雄虞敏翊季亚玲这些中国人都有嫌疑,盘根交错属于重点调查对象。王木千虽然没有抓到证据,但他清楚,各人背后都有政治背影。虞敏翊有共产党嫌疑。季亚玲从国民政府中来。肖剑雄不用说了,军统身份虽然暴露,不代表不能回头。这家伙鬼得很,声东击西神出鬼没,荒井津美都被他虚虚实实玩耍的晕头转向。秋后的蚂蚱,还值得追随吗,王木千夹裹在板缝里,左右动弹不得。
时间一天天逼近,日伪顽紧锣密鼓各自盘算。一场生旦净末丑的大汇演即将登台表演。
来电话约他无非闲聊聊,听听他对时局的判断集思广益。马大酋的日也不好过,王木千更加艰难。荒井一直对这些汉奸不放心,怀疑他们吃里扒外。表面效忠大日本帝国,暗地和抗日分子藕断丝连,依仗日本人的实力损公肥私大发国难财。尤其在日本帝国捉襟见肘日渐颓废时期,汉奸们变本加厉为自己的后路贪欲敛财。
这些人都有自己的武装,肖建雄单枪匹马,他多么希望帮队掌握自己的手中。心有余力不足,策反马大酋,他和虞敏翊观点又不一致,虞敏翊坚持自己的看法,据她对马大酋的了解,策反马大酋希望等于零。马大酋标准政客,说一套做一套戳尔反尔,没有可信而言。肖剑雄主张两手打算,劝说不成来硬的。鲁和尚侠肝义胆江湖义气,明确表态愿意跟随肖剑雄投靠共产党。马大酋若三心二意,兵谏胁迫。加上县府保安队,万无一失。虞敏翊认为条件不成熟,想要城防军集体起义。她的胃口太大。肖剑雄根本办不到。
肖剑雄躺在靠椅上胡思乱想,葵先生又进来。
“鲁营长要见你。”
“快请。”肖剑雄一咕噜站起。马大酋来过电话,又派鲁和尚登门一定有急事。
“肖老板,司令请你过去说话。”鲁和尚气喘吁吁。
“现在吗?”肖剑雄问。
“车子在楼下。”
马大酋已经站在办公室门口,肖剑雄走出车,他急忙把他引进办公室。
“出什么事了,这样紧急?”肖剑雄问。
“荒井回来了。”马大酋说。
肖剑雄点点头,表示听说。
“荒井戴罪立功,南京要他把遭伏击事件,彻查到底水落石出。荒井没有周密部署,调动特高课,而是通知城防军司令和警察局长召开军事会议。陆军部最近没有军事行动,荒井擅自召开滁州防务会议,据我分析别有用心,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另有一番用意。
“你的判断正确,荒井保释回滁,官复原职。应该着手调查伏击一案,查清真相再给南京圆满交代,自己也能善始善终洗去身上污点。荒井没有做,而是召集你们这些掌握军权武装的汉奸开军事会议。结合当前形势,荒井和冈村宁次的师生关系,冈村不会不对他透露些上层机密,要他做好思想准备。”肖剑雄缜密分析。
“我明白了,荒井调虎离山做好两手打算,先将投日的汉奸软禁监管,稳定滁州的事态,静观时局,等待时机。”马大酋茅塞顿开。他不能不佩服日本人,残酷凶恶且阴险毒辣。
“这些年日本人和重庆眉来眼去暗中勾结,他们在做着交易。”肖剑雄似乎明白什么,荒井这么做一定得到冈村的指示,按照重庆的要求控制局势,整体受降。肖剑雄猛捶自己的脑壳,愚昧笨拙,怎么就没想到这点,忙活半天等于白忙。
“每次当务之急,都是老弟化险为夷。这次还请你指点迷津。”马大酋哀怜。
“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荒井既把你们骗进本部软禁起来,还会发慈悲心放回来吗。死了这条心吧,国民党军队开赴进城受降,荒井会一锅端出求得老蒋高抬贵手,宽大饶恕。其结果你比我清楚,日本战败国惩治战犯,其余遣返回国。汉奸呢,国人最痛恨汉奸。有血债的杀人偿命,罪大恶极逃脱不了法律制裁。”肖剑雄剖析。
马大酋额头冒出细汗。
“季亚玲策反我,受降之前举行起义,开城门迎接国军,既往不咎,汉奸罪行一笔勾销,还以功臣行赏。”马大酋说出实情。
“此一时彼一时,荒井中国通,他精通中国文化,也了解汉奸们此时此刻的心情,捷足先登抢先一步。”肖剑雄事后诸葛亮。
“别扯远了,就事论事。生死紧急关头,我马大酋该怎么办!”马大酋急了,抓狂。
肖剑雄一时也想不出好办法,在室里转圈儿苦思冥想。
“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肖剑雄转悠许久,突然说。
“说的具体些。”
“装病,大病染身。”
“生死攸关只得如此。”
马大酋叫来刘副官,低声耳语一番,刘副官转身离去。
马大酋来到佛龛前,燃起一炷香,朝着菩萨三叩九拜祷告一番。
鲁和尚突然闯进。
“司令,荒井的军事会议是个圈套,你不能参加,去了甭想回来。”
鲁和尚看见刘副官从司令办公室匆匆走出,上前打探情况。刘副官照直说了,鲁和尚这样粗鲁人都感觉其中猫腻。他不顾军纪法规,直接闯进办公室。
“这些年汉奸当够了,日本鬼子拿俺们根本不当人,守门护城,驻军都在城外,碉堡成俺们的营房。扫荡围剿俺们充当炮灰打头阵,多少弟兄死在同胞手里。中国人为什么要自相残杀,替日本人掠夺自己国家的财富。原先生活所逼当兵吃饭养家糊口,后来明白当汉奸出卖祖国。日本人死到临头,还要拉俺们当垫背,怎么着都是死,不如死得痛快带着弟兄们反了。”鲁和尚气急败坏一通恼火。
“目无军纪法规,敢用这种口气和司令说话,来人,捆了,关禁闭。”马司令怒吼。
两个马弁冲进,把鲁和尚五花大绑带走。
“马司令切不可鲁莽行事,这样做会伤弟兄的心。非常时期剑拔弩张,更需要弟兄们抱团取暖。”肖剑雄劝说。
“小不忍则乱大谋,鲁莽之人会毁大事。”马大酋文人气质,临危不乱。“鲁和尚的话有些道理,不过为时过早。”
马大酋说话漏嘴,肖剑雄跟风而上。
“司令言行可不一致,据我观察近来和季小姐打得火热。”
“孤男寡女,干柴遇着烈火自然熊熊燃烧。”马大酋脸色微微泛红,果然他以恋爱搪塞。“你和虞小姐不也亲亲我我。”
“季小姐可不是凡角,他从西山而来,国民政府里也称上老人,你不怕秀色可餐,被她奴驭。”
“老弟此话差也,我一向敬重共产党,人家那才叫一个敢说敢当言行一致,带领全国人民积极抗日救国,不怕流血不怕牺牲,前仆后继。日本鬼子能有今天,共产党功不可没。”马大酋善玩权术,夸夸其谈共产党一个好。“上次委托老弟的事,办的怎么样?共产党对待我这样的人能宽大处理吗?”
肖剑雄冷笑笑。
“马兄委托我的事,哪回没诚心办。就怕你脚踩两只船,心口不一。”肖剑雄直接戳破。
马大酋依然不承认,赌咒发誓。
“说实在的,共产党和国民党同时派代表洽谈,你接待那方。”肖剑雄将他一军。
马大酋沉思片刻,玩起语言游戏。
“从心里说我愿意和共产党接触,他们说到做到,真实可靠。但是抢挣受降主动权,两军不可避免一场争夺战。城防军是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那时由不得我了。”马大酋老奸巨猾。
“主动与被动一字之差,性质天壤之别。主动投诚立功受奖,被动受降汉奸论处,以前的罪恶一并清算。”肖剑雄将他堵到南墙根,无半点退路。
马大酋再不能耍太极,只得说危难之时让我认真想想。
肖剑雄敬佩虞敏翊看人准确,马大酋这样政客,没有政见信仰,见利忘义有奶就是娘。不会放弃名正言顺号称拥有强大军队武装的国民政府,而投靠被视为赤匪草寇实力弱小的共产党。肖剑雄很失望,靠着江湖义气朋友交情,说服不了马大酋。只能使用第二套方案,兵谏胁迫。虞敏翊认为条件不成熟,竭力反对。显然县府的保安队不会听他调动,仅凭鲁和尚的手枪营,身单力薄,不能推波助澜。肖剑雄多么希望帮队归他指挥。
笃笃有人敲门,刘副官将季亚玲带进办公室。
瞥眼看见肖剑雄,她的脸微微一红。
“肖会长在这儿,打扰你们谈话了。”季亚玲搪塞。
“季小姐忙里偷闲,上班时间也得有空,幽会马司令。”肖剑雄绵里藏针含沙射影。
“你胡说些什么,我是来办公事的。”季亚玲分辨。
“据我了解商会和城防司令部没有瓜葛,你的公事何来。”肖剑雄阴笑笑。“脚踩两只船,对一个女孩子来说不道德。”
“肖会长说话可要负责任,不要信口开河信口雌黄。我爱马司令怎么啦,孤男寡女,犯了那条成规。”季亚玲翻脸。
“老会长对你偏爱,他拿你没当外人,你应该心里有数。”肖剑雄提示。
马大酋夹在中间左右不是。
“一个道上混事,都是兄弟姐妹,相帮相衬才是。你们还是同事,抬头不见低头见,咋成乌眼斗鸡呢。”马大酋撮合。
“廖县长叫我稍口信,今年军费预支早点报上去。”季亚玲不愿和肖剑雄斗嘴,找个个借口要脱身。
“什么时候还要军费预算,马司令去日本本部开会,能不能回来还难说呢。”肖剑雄有意说,让季亚玲给李戡通风报信。
季亚玲不相信,她望望马司令,马大酋点点头。
“回去就向敏翊姐告状,肖剑雄又欺负我了。”季亚玲调侃一句,她不想关系僵局,缓和一下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