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拓的确早有察觉。从儿时的太子之争到之后的皇位之争,近二十年的时间围绕在渊拓和渊逸身上关于立尊还是立贤的问题一直没有停过。渊拓的生母虽贵为皇后且贤良淑德,但其实并不得宠,渊逸的生母虽只是美人但却一直宠冠后宫,先皇爱屋及乌对渊逸一直极其宠爱,再加上他天资确实比渊拓高,而渊拓的志向一直不在此,故当年要立贤的声音一直存在,而他似乎也暗暗生了要登上这九五之尊的心思。只是,先皇后虽不争不抢,但却足够精明,之所以为渊拓绸缪不为权利,更多的是为了保渊拓性命,于是,重病之时求皇上为渊拓和戚煜指了婚,又祝戚家不断壮大,至此才成功将渊拓送上了皇帝的宝座。
渊拓不贪恋权势,之所以处处提防渊逸是不想让国家和百姓因他们兄弟二人的争斗而陷入险境,他曾与蓁蓁讲过这样一段话:“倘若逸儿真有那个本领,无妨,江山给他也是国家幸事。只是,我不放心祁国,联姻是把双刃剑,能助他亦能害他,暗地里的争斗和猜测多了伤的不只是兄弟之情,恐要连累子民。”
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或许,渊拓早就知道了祁国和国主的情况,也早就料到了许多事情,而蓁蓁也成为了他手中牵制渊逸的棋子,只是,同样是棋子,蓁蓁却很是甘心。
“到底为何?”二皇子仍旧不死心。
蓁蓁回过神:“必不是为了多纳一个弟妹。不过,本宫倒好奇,你说离不开男女之事,那夏纾真的意属渊逸吗?”
“不然她为何不顾姐妹情分去争?”
蓁蓁垂首,平静无波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容,仿佛在自言自语:“那便好说了。”
说话间,皇宫近在眼前,还未到门口,车子停了下来。二皇子将头伸出车窗向外看,瞧清楚外面的情形,翻个白眼又将头缩了回去。蓁蓁看着他的表情,不经通传便直接下了车。
渊逸瘸着一条腿走得颇为艰难,蓁蓁难得在脸上挂了笑,端着她的嫆华架子走得容雍华贵颇为得体。他没见过这样的她,也顾不上什么体统,直瞧着她愣神,而后在她走近的那一刻突然撇过脸,将半边脸上的伤疤藏到了一侧。
蓁蓁驻足,盯着渊逸瞧了会,没动。
渊逸回过神,向蓁蓁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见过嫆华娘娘。”
“王爷免礼。”
渊逸垂眼瞧一眼蓁蓁嘴角的笑,决定开门见山,压低了声音道:“在要与我同归于尽的那一刻,你就没有想过会连累舒家?”
追到此处只为问这样一个问题,蓁蓁有些意外,但还是点了点头:“确实没想过。”
渊逸皱眉:“你想护着的人可不少,舒家是头一份,我说得没错吧?”
蓁蓁嘴角的笑更深了些:“我没有想过会连累舒家不是因为不想保护他们,是因为舒家不需要我护,贺之将军尤其不用,他会明白我所做的一切,帮他的、伤他的甚至害他的,他都会明白,所以,王爷巴巴地跑来问本宫这个,瞧着是让王爷失望了。”
渊逸的确很是失望,丝毫未掩饰,不止失望还嫉妒:“知道为什么你将我害成这幅样子我都没有怨你吗?因为最起码,你是要同我一起死,我当你是心中有我的。”
“我没有想过同你一起死。”蓁蓁说着抬起头,毫不畏惧地看着渊逸,“我只是不想连累外面无辜的侍卫,我知道,这种事都有死士替你做,但我不可,我还有人性。”
“连那些侍卫都比我在你的心中重要!”渊逸突然抓住了蓁蓁的手臂,睚眦欲裂地想要从此话中听出一丝违心来,可是,并没有,“你不必讽我刺我,你是心疼外面的那些侍卫吗?你心疼的是舒贺之派来暗中保护你的舒家军吧?!”
“还有戚巽给我留下的护卫!”蓁蓁猛地甩开渊逸的钳制,“一个不会心疼将士和百姓的人,纵使有天大的本事有再厉害的武器再大的倚仗也坐不得高位,就算坐了,也不会得善终!今儿我就把话挑明了,且看吧,这句话就是你的下场!”
“娘娘,大总管请你入宫。”李雨赶在渊逸再次冲向蓁蓁的时候拦在了二人中间。
渊逸自知失态,定了定神,看向了宫门的方向,那里出现了一队人,中间有一顶辇,上面空无一人,看来是接蓁蓁的。
蓁蓁毫不犹豫地转身,待离渊逸远些了,悄声对李雨道:“去散播一些模棱两可的含混话,就说我与渊逸在宫外拉拉扯扯争论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