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阿毛他娘,我上山一趟,看看有没有套住啥。”贺老六用力咳嗽几声,感觉舒服了点,拎着一根钢叉准备出门。
“他爹,今天别出去了吧。昨天下雪,你在雪地里冻了一天,今天脸色都不怎么好,万一病了可咋办?”祥林嫂抱着四岁儿子阿毛,担忧的看着丈夫,拉着他道。
“眼看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过年了,你和阿毛新衣裳都还没着落。我出去走一圈就回来,说不定套着个大家伙,咱家就能过个好年了。”
贺老六潮红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又宠溺的摸摸阿毛小脸:“阿毛乖,好好在家陪你娘,爹爹给你捉只小兔子回来给你玩。”
阿毛在母亲怀里拍着手咯咯咯的笑了:“噢…我有小兔子玩咯!爹爹你快点回来哦。”
贺老六紧了紧棉袄,又咳嗽几声,转身准备出门。
就在这时,村子里突然传来“卟咚卟咚”拨浪鼓声,一个声音吆喝道:“针头线脑,头绳布匹,洋火洋皂卖咯!”
阿毛顿时兴奋的要从他母亲怀里挣脱下来:“爹,娘,我要拨浪鼓!我要拨浪鼓!”
祥林搜没好气的拍了几下阿毛屁股:“拨浪鼓好多钱唻,不能吃不能用的,买来作甚!”
阿毛委屈的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嘟着嘴看向爹爹。
“呃……那什么我出去看看。咱们贺家坳就十来户人家,好久没来货郎了。正好给你们娘俩扯几尺布做身衣裳。”
祥林嫂白了丈夫一眼:“就你会心疼儿子,扯布归扯布,不许给他买拨浪鼓。”
贺老六尴尬的笑笑,却又猛烈的咳嗽几声:“嗬…咳咳,咱家不缺这几个钱,快过年了,让阿毛也高兴高兴。”
“不行,我同你一起去看看。”祥林嫂板着脸坚持。
“那好吧,一起去看看,家里洋火也不多了,该买都买了,省得还要走几十里路去镇上买。”
一家三口出门走了几步,就见一个年轻小伙背着大背篓,正一手摇着拨浪鼓吆喝。
他身边围着几个村里妇人,还有七八个小孩兴高采烈地在他身边打转。
“啊,这布不错,多少钱一尺?”
“我要红头绳,怎么卖?”
“我买三盒洋火。”
“大头缝衣针给我两根。”
“红糖有没有?我买二两。”
“咦?这菜刀刀口好,多少钱?”
几个妇人七嘴八舌的在挑想买的东西。
那小货郎乐呵呵的任妇人们翻他背篓,给的价格居然和镇上差不多,简直把妇人们乐坏了。
“小倌,你这布咋卖?我给我老婆和娃娃做身衣服。”贺老六见村里几乎所有女人都围了过来,赶紧上前一把抢住那匹布。
“大哥不用急,我带了两匹布呢,足够你们做衣服的。十二文一尺,你可以打听打听,和镇上布店价格一样。”李同笑呵呵说道。
“真是嘞,我们当家的前几天刚去过镇上,确实是这个价格。小倌你做生意公道。”一个妇人立刻证明道。
她这么一说,人群更热切了,你一样我一样,顿时把李同背篓里的货物买了七七八八。
贺老六买了十尺布,两根红头绳,几盒洋火。到底还是在儿子期盼的眼神中又花了十文钱买下了拨浪鼓。
让祥林嫂好一顿埋怨。
李同把钱收好,从背篓里摸出一小块冰糖塞到阿毛手里:“给,叔叔请你吃糖。”
阿毛眼睛亮了起来,不过他虽然手里紧紧捏着冰糖,却不敢放进嘴里,只是用渴求的眼神看着他娘。
“哎哎,小倌使不得使不得。阿毛快还给叔叔。”祥林嫂连忙去挖开儿子的手,要把糖还给李同。
“不打紧,一小块冰糖而已,两位大哥大嫂,我想问你们讨碗热水喝可不可以?”李同摆摆手问道。
“你这小倌也太客气了。行,没问题,跟我们来吧。”祥林嫂爽快的笑道。
跟着一家三口来到他们家,祥林嫂把儿子放在地上,让他自己玩。
转身进了灶间,不一会便端来一大碗热水:“快喝吧,趁热暖和暖和。”
家里有了客人,贺老六便也不方便出门,索性坐下来与李同闲聊起来。
“小倌,这么冷的天你还跑到山里来做生意?”
“混口饭吃呗,城里闹柿油党乱的很,还是你们山里人稳当。”
“这倒是的,听我哥说这会进城一个不小心鞭子都会被柿油党剪掉的。”
“谁说不是呢,这年头能混口饭吃就不错了,剪辫子算得了什么,京城里皇上都被赶下台了。”
“什么?皇帝都没了?那不是天下大乱了啊。”贺老六忧心忡忡起来。
祥林嫂翻着白眼数落道:“管他有没有皇帝,我们山里人不还是照样过日子,你瞎操心干啥!”
李同一伸大拇指:“嫂子这话说的有理,咱们只要还有饭吃,管他皇帝不皇帝的。”
贺老六想说话,突然一口气没憋住,剧烈的咳嗽起来。
祥林嫂马上伸手拍丈夫后背帮他顺气,担心道:“他爹,你咳的越来越严重了,是不是真病了?要不要去镇上找郎中看看?”
贺老六一边喘气一边摇手:“嗬嗬……不用不用,我这是昨天受了点寒,过几天就没事了。”
李同听了心中一动,果然,贺老六这家伙感染了风寒。
还好我来的及时,他才刚有症状,背篓里三帖药服下去就没事了。要是再晚来几天,风寒加重就难治了。
这年头又没有消炎药,等过段时间肺部感染,真的只能等死了。
“大哥,我看你是感染风寒了,这可不是小事,熬是解决不了问题。”
贺老六还没说话,祥林嫂急了:“小倌你懂看病?他爹得的是风寒吗?”
李同点点头:“大嫂莫要着急,我叫李同,小时候读过几年书,经常跑来跑去,略微懂点医术。让我给大哥把把脉吧。”
其实李同根本不懂中医,不过贺老六面色潮红,又时不时剧烈咳嗽,听他说话闷声闷气,明显有鼻塞症状。
再加上老鲁文中说的很明白,贺老六是因为风寒死的。
不用问,确诊无疑了。
不过毕竟要取得这两口子信任,中医那套望闻问切流程必不可少。
伸出手抓过贺老六手腕放在桌上,李同架子十足的把起了脉,又让贺老六伸出舌头看了看。
“嗯,不错,大哥的确得了风寒。”
“那咋办?李先生你给开个方子吧。”祥林嫂急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当家男人得风寒可是对一家人来说是晴天霹雳一般的噩耗,这是要死人的病啊。
李同却不紧不慢的说道:“大嫂莫急,叫我小同就行大哥运气不错,我这里正好有几贴专治风寒的药。你给他煎了喝下去,保管明天又是生龙活虎的一条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