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要分开讲,可又不能东一句西一句,所以各位看官,我们又来说李左車,这时间得再往回倒一点。
先前说到左車受了点伤,留在牧云堡休息,这段时间里,云中城被围又解了围,范穆从秦营出逃,几个兄弟正在逃回临淄的路上。左車这天刚刚收到消息,连忙请辞,要赶去相助。其实左車也知道,“远水解不了近渴”,等他赶去,什么事都结束了。只是左車在牧云堡的这半月,日子简单得快乐,每天和云儿姐姐喝酒、比剑、谈天说地,享受了这乱世中几天难得的逍遥。此时,左車知道了兄弟们为了家国黎民,都舍上了性命,自己顿时觉得羞愧难当,再也不忍享受这短暂的逍遥了。
云儿按照约定,跟随左車一同前往临淄,于是她嘱托两位哥哥留守牧云堡,简单收拾了行装,安排妥当。这二人自恃武功高强,所以一个随扈都没有带,一大早便启程往东北而行。
左車和云儿刚刚离开一个多时辰,一伙人便又造访了牧云堡。原来是鬼婆婆师徒四人。她们尾随卫晖和项藉来到下相附近,得知已经离项燕的大营不远,意图行刺项藉,不料有卫晖和若干家丁保护,而鬼婆婆中又有两个徒儿伤重,所以刺杀未遂,盘算着项藉进入大营后,凭她四人更是万万不能得手,于是便返转回来寻找伏之,一路寻踪,终于到了牧云堡。
伏之解说了前因后果,如今大哥牧之已死,故而决定撇清此事,再不插手。鬼婆婆受了秦人重金,虽然不肯罢休,但一则得知项梁也回了大营,并有赤龙随行;再者,缺了牧云堡的协助,也力不从心。可是毁了与秦人的约可不是件轻松的事,鬼婆婆盘算一番,决定暂且回老本营燕国蓟城,于是旋即也向东北而行。
左車和云儿散漫而行,一路插科打诨,赏花观景,所以行得稍慢;鬼婆婆一行则是要赶回老家躲避风头,所以行得匆忙。于是便巧了,两拨人在傍晚时分同时到了沁水城投宿。鬼婆婆等人远远便看到了左車,而左車和云儿姐姐聊得正欢,完全没有想到他的孙昭妹妹竟然就在身后十丈之外。
左車和云儿随心走进了一家酒舍,要了两间挨着的客房安顿下来,鬼婆婆等人在外面徘徊了个把时辰,重新购置了一身行头,统统打扮作一般农妇,挨到夜深,也都进到这家酒舍来。
这里插句话。所谓酒舍,就是私人客栈。战国时候供人住宿的设施大致有三种:官家开设在都城的称为诸侯馆或称为邸,相当于今天的国宾馆级别;官家设在地方的称为驿亭、厩置、候馆、路室等;而各类“舍”即是私人开设的客栈,有叫酒舍、客舍的,也有叫逆旅、旅舍等名。
再说那孙昭,自从见到左車,内心便五味杂陈。她第一想的是,这当真是缘,怎么想甩开他都甩不开?她其次想的是,他身边那个女子是什么人,跟他是什么关系?她第三想的是,师父这回会不会对付他?最好不会,因为刺杀之事暂告一段落,对付武功高强的他并无好处。可是,若没打算对付他,换这身丑陋的衣装是怕被他认出来?若是要避开他,何不远远找个别的酒舍投宿?孙昭历来摸不清师父的心思,只得闷着头烦恼。
安置好了,她终于提着胆子问师父道:“师父,今夜这便歇息吗?”
“哼!”鬼婆婆冷冷哼了一声,并不回答。
孙昭和其他两个受伤的姑娘都惴惴地不敢接话,只在一旁静候
过了半晌,鬼婆婆从行囊里收拾了两包东西揣在身上,然后又微笑道:“莫雪,褚灵,你二人的伤还未愈,早些歇息去吧。孙昭,你跟我去打探个事情便好。”
孙昭不敢违拗,随着鬼婆婆出走廊而来。
鬼婆婆交代:“一会儿,你只当装聋作哑,在一旁听着便是,不要你说半个字!”
孙昭嗯了一声,跟着婆婆打探到了云儿的房间。
来到房前,婆婆轻敲房门,云儿打开一条缝,见是一对村妇,便问道:“二位乡亲有何贵干?”
婆婆故意憋着嗓子,显得更苍老些道:“姑娘莫见怪,老太婆我略懂一些相术,这是我的哑巴孙女。今晚姑娘和那位公子进店时,有缘让我看着了。所以有些话憋着不吐不快,姑娘可否容我进去细说?”
姬云儿是个男子性格,且身怀绝技,岂会惧怕两个村妇?所以她大喇喇地开门将她们迎了进来。
婆婆坐下继续道:“姑娘且听我说三件事,若有一件不准,便打发我二人出去;若是三件事都准了,姑娘可能信我?”
云儿道:“你且说来。”
“第一,那公子有将星之气笼罩,若将来不是驰骋沙场的好手,也必是将门之后!
第二,姑娘身上阳气太重,应该是家中多有兄弟,却是独珠一枚!
第三,你二人身上红线断续,应是都尚未有姻缘!
老太说的三件事,可有一件不准?”
云儿心里一惊,这三件事的确全部属实。她说道:“婆婆果然了得,三件事都不虚。”
鬼婆婆诡笑道:“既然如此,婆婆跟姑娘确认一事,好让婆婆帮你。”
云儿直爽率真,既然前面说的都对,一个村婆领着一个哑姑娘,她戒心也已消除大半,便敞开心门,信任了鬼婆。云儿道:“确认何事?”
“呵呵,婆婆眼拙,只是略通相术,还没能看出你和那位公子究竟是什么关系?我需要确认此事,才方便说后面的话。”
云儿稍有迟疑,“我和他算是是江湖兄弟,义气相连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