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思话被刘义符突如其来的消息打得措手不及,他愣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大王,这究竟是何时……”
刘义符挥手,打断了他的疑问:“萧大人,无需多言。孤与符堡主已在昨夜达成了协议。从今往后,他将按时上缴税赋,你不必再对他施加压力。而且,孤还为你争取到了一些武力难以企及的利益。”萧思话心中一紧,他虽有不甘,却也感到了一丝无力。
“大王,此次出征,臣确有失策,损失惨重,您看……”萧思话试探着说道。
“五万石粮食,五百斤黄金,足以弥补你的损失,安抚阵亡将士,重整旗鼓。这是孤为你争取的,你可满意?”刘义符的话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萧思话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他虽然心中早已有所动摇,但多年的修养让他保持着冷静,装作沉思的样子。
“萧刺史,你不必在孤面前故作深沉。你在向阳堡的狼狈,已证明了实力的重要性。孤帮你收拾残局,并非出于畏惧。你可明白孤的意图?”
刘义符的话语直指人心,让萧思话脸上泛起一抹红晕,他知道自己的心思已被看穿。士族之人,向来重视实际利益,面对这样的补偿,他自然心动。
“大义不可亏!”刘义符的话语简短而有力,如同晨钟暮鼓,回荡在萧思话的心中。
刘义符此刻的气度,已非萧思话记忆中那个纨绔的郡王所能比拟,他的转变让萧思话的思维几乎陷入了停滞。
“大义何在?有两条!”刘义符的声音坚定而有力。
“第一条,大宋的兴衰。作为一方重臣,你的行动应以国家为先,而非个人或世家的利益。国号更迭,主子易位,但世家的根基不可动摇,对吧?然而,你们不应低估了天下百姓的力量。武皇帝,昔日也是他们中的一员。他登基之时,多少世家名门,多少有声望的士族,都成了历史的尘埃。”
萧思话试图保持镇定,但情绪已难自抑。刘义符的指责,如同利剑直刺他的心房。
“臣心中自然以大宋为重,向阳堡的不臣之举,因此……”萧思话试图解释。
“好了,就算他们有错在先,孤已为你们调解。这是为了保全官军,他们同样是大宋的勇士。若此时索虏来袭,你私自调动的边军无法回援,你将难逃其咎!”刘义符的话语如同雷霆万钧,让萧思话额头冷汗涔涔。
看着萧思话的窘态,刘义符的语气突然柔和:“然而,为了大宋的长远,孤愿意放下身段,为你们调解,为你遮掩,甚至提供钱粮。你心中或许早已暗喜,却还要装出一副不甘的样子,是吗?”
萧思话急忙低头,再次行礼:“多谢大王的恩典……”
“你还算明白事理,那么第二条大义,你愿意聆听吗?”刘义符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
“请大王明示。”萧思话恭敬地回应,心中却对刘义符的突然转变感到困惑。
“萧刺史,你们兰陵萧家与皇室有着不解之缘,武皇帝的继母是你的长辈,这样算来,我们也算是亲戚了。”刘义符的话锋一转,让萧思话有些措手不及。
“大王,臣不敢妄自尊大……”萧思话试图谦逊地回应。
刘义符却用一种近乎讥讽的眼神看着他:“别谦虚了,你萧思话能在这般年纪就担任刺史,若非有这层关系,岂有可能?无论是前朝还是现在的大宋,名门望族何其多,萧家岂能独占鳌头?”
萧思话沉默了,有些事情,确实难以言明。
刘义符继续说道:“所以,你要清楚,你们萧家的命运与皇室紧密相连,你们是吃着刘家的饭。你不能忘本,明白吗?”
萧思话额头上渗出冷汗,心中一片茫然:“臣愚钝,还请大王指点。”
刘义符轻笑:“老萧,你们世家中,现在一定有人觉得武皇帝不在了,他的儿子们容易操控吧?”
萧思话的心猛地一跳,徐羡之那老谋深算的面容立刻浮现在脑海中。
“臣……”萧思话的声音有些颤抖。
“不管你是否知晓,你必须想清楚,你们是皇亲,你们的利益究竟站在哪一边。左右逢源,摇摆不定,那可是灭族之祸!”刘义符的话语如同重锤,让萧思话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
刘义符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仿佛能洞悉人心:“老萧,告诉你,我们这些武皇帝的儿子们,彼此间可是非常友爱的。而且,我们还年轻,你懂吗?”
萧思话心中一凛,他明白了刘义符的言外之意:一是现在的皇帝刘义隆应该会照顾身为兄长的乐安王;二是徐羡之年事已高,他的权势还能维持多久?
刘义符的话语,让这位年轻的刺史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眼前的刘义符,哪里还是那个以荒淫闻名的退位皇帝?他的锐利和智慧,让萧思话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位年轻的乐安王。
萧思话心知肚明,刘义符这番话,无非是要让他心存敬畏,不敢对他有任何不轨之心。他郑重其事地回应:“大王,臣永远忠诚于皇室。”
刘义符看着萧思话那严肃的神情,心中暗自得意。这些世家子弟,不过是一群精于算计的利己者,说是利益计算器差不多。一旦利害关系摆在眼前,他们自然懂得如何选择。
萧思话能在武皇帝驾崩后迅速升任青州刺史,无疑是徐羡之的安排,意在拉拢。徐羡之,作为世家的代表,正试图将年轻的皇子们牢牢控制在手。那些所谓的土断政策、重用寒门,早已让世家恨之入骨,或许他们心中早已萌生了反抗的念头。
即使萧思话表面顺从,内心却可能暗藏机锋。但为了向阳堡的局势,他不得不暂时放下伪装。毕竟,继续与官军纠缠,风险太大。而且,若不让萧思话心生忌惮,未来恐怕会有更多的麻烦。
“很好,孤的苦心总算没有白费。”刘义符满意地点头。
这时,萧思话突然发问:“大王,这向阳堡真是您收服的?背后有何隐情?”
刘义符一时语塞,他没想到萧思话突然转变话题。他支支吾吾地回答:“孤虽不才,却也有些贤名。那向阳堡主在与你们激战之后,对大宋的精锐心生忌惮,便请孤出面调停。唉,谁让本王天生仁慈,心怀大义,不惜劳苦前来……如今已是疲惫不堪。”
萧思话自然不信刘义符的这番说辞,他不过是故意提起这个话题,试图在这场心理博弈中夺回一些主动。
“哦,也只有大王此等贤王,才能做出这大利于青州百姓的善举啊。还有宵小之辈污蔑向阳堡乃是大王豢养,真是无耻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