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向阳堡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战鼓声响彻云霄,小小的向阳堡宛如汹涌的巨浪中的一叶小舟!在成千上万的军队包围下,这一里见方的小小坞堡真仿佛随时会被淹没。
西城和南城是官军的攻击方向,在十余辆填壕车的前压保护下,每个方向都有一千官军肩负着装土的大布袋跟随前进,目标就是距坞堡墙仅三十步的护城沟。他们要填平这宽一丈五、已经被清水河灌满的深沟,为步兵进攻坞堡提供通道。
而在东城外,刁家军已经挖掘了大量纵向壕沟,通到了离堡前五十步的位置。大批刁家军将士在盾牌的掩护下,努力填平护城沟,形成密集的兵力。
在北城外,由于前夜被偷袭,刁家军的土垒施工军士损失惨重,延误了攻城进度,但他们不计代价,继续堆高土垒,高度已经达到两丈五。
然而,在四个方向上,向阳堡的远程火力也全面爆发,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徐老头、王何、白破、傅正等人商议后,决定在四个箭楼中分别增派五十名弓箭手形成轮射,以增强远程攻击力,给填沟筑垒的敌军造成更大的伤害。而他们自己则在中心望楼集结,持续观察和指挥。
经过一番部署,白破此时在一脸兴奋地计算着:“根据总帅的‘火力密度’指数,单面坞堡的弓弩达到了二百三十弦:其中包括堡兵在城墙上的八十弦守城弩,箭楼的二十弦守城弩,马面墙上的十发神机连弩四台,箭楼的十发神机连弩四台,还有向阳营战兵的五十弦弓弩。此外,还有两台万钧弩床,以及一台百步投石机,它们也已经全力展开射击!”
王何眼中闪过寒光,恨恨地说:“我们有这样坚固的箭楼火力点,弓箭手可不间歇轮射,连弓弦都备用了十几套,我就看他们为了填壕,愿意死多少人。”
傅正看着外面的滚滚人群,也补充道:“我那边还剩余一百七十多近战战兵,也分成了四队,可以随时上城支援。”
徐老头还是斜瞥着他们一眼,淡淡地说:“相比伤亡,这堡里的物资更让人贪婪,你们不要小看了敌人的狠劲。好在那不孝徒儿平时准备充足,在人马拼完之前,都是安全的。”
西城和南城,堡中射出的弩箭密集而持续,对于区区三百步宽的坞堡正面来说,给敌人带来的,真是如同迎面的暴雨,扫荡着敢于前行的宋军。
而两军战鼓的轰天巨响,则像连绵不绝的惊雷,场面令新军蛋子们都是心惊胆战。好在虎牢老兵已经充实到了队一级来指导,加之坞堡有神奇的士气加成,一切还是正常。
而宋军显然也有操练成熟的攻击阵势,用长方形的大型铁皮护盾遮挡前进,“叮叮当当”的箭头与盾牌撞击的声音连绵不绝,形成整个战场的共振。
普通的木盾已经无法抵挡神机连弩的重箭,只能防住普通的步兵弩,可见宋军准备铁皮大盾也是做了针对性准备的。
总有从盾牌缝隙钻进人群的箭矢造成伤亡,而最大的威胁还是来自于万钧神弩,一发就能击毁一面大盾并杀死后面的三四人,而它打开的缺口更是为坞堡上的弓弩形成了攻击的窗口,后续一波弩箭过去又能在新盾牌补位之前杀伤十几人。只是万钧弩毕竟装填太慢,一刻钟才能击发三次,三十发后还要换弩弦。
在向阳堡守军的猛烈火力下,宋军在推进至五十步的范围内已经付出了沉重代价,三百多人倒在路上,战场上弥漫着悲壮的氛围。
然而,当宋军逼近五十步时,他们的弓弩手也开始发威。
弓箭的射程在不同高度有所差异,从坞堡下方射向上方时,需要更近的距离才能发挥杀伤力,而从城墙高处射向下方,却能形成更大的杀伤范围。
在守城军士的盾牌掩护下,数百支箭如暴雨般飞向堡墙和箭楼。尽管坞堡各处墙壁和盔甲为军士提供了有效的掩护,但仍有少数箭矢对守城军士构成威胁。而箭楼则有明显优势,高度远超过堡墙,宋军的箭矢在此显得乏力。
然而,这种压制也使得坞壁上的守军弩箭射击频率明显下降。每一轮射击都能够击中数名堡兵,尽管他们身着铁盔、胸甲和面具,但伤亡依然不可避免。
宋军最大的利器仍然是那十几台填壕车。这些填壕车前方覆盖着坚固的大盾,对弓箭和火矢无惧,而车厢内掩护着数十名步兵。当车辆靠近护城沟边缘时,他们会打开车头的暗门,迅速将士兵身上的土包传递到前方,用以快速填平护城沟。
萧思话和他的司马王希浪、长史候连站在刚刚搭建好的巢车上观战。高达六丈多的车身让候连都感到有些心颤,然而,萧思话虽是文人身份,但他的气度毫不逊色于王希浪,并不畏惧。
萧思话皱眉说:“想不到贼人的弓弩居然如此犀利,还有那床弩威力之巨,实在骇人。我军百步之地走都走不到,看起来伤亡已经不小。”
王希浪面沉似水,但依然坚定回应:“尽管如此,毕竟坞堡太小,只要我们能把人马送到坞堡下,就能一举决胜。现在马上就要到护城沟,填平沟后胜势可期。”
萧思话追问:“是否考虑让井澜出动,牵制贼人的弓弩,减少伤亡?”
王希浪摇头:“不可,井澜要在最后攻城时与其他器械合力,现在若用之,一旦损坏就糟了。”
然而,正当王希浪的话音刚落,突然发生了意外。有三辆填壕车突然沉入陷阱,车身半截栽进沟中,下方的士兵或被竹签穿刺身亡,或直接暴露在坞堡的弩箭下而丧命,一时之间造成混乱。
在前进的盾阵中,时有人踩中铁蒺藜或陷阱而倒下,伤亡开始上升。
而箭楼顶层的百步抛石机也开始投石发力,精准度最高的距离在五十到七十步之间,火油弹砸向宋军,瞬间引起火光冲天,不少宋军惨呼连连。
萧思话气得脸色发青,用手狠狠地敲打着巢车的栏杆:“贼人居然藏有投石机和火油,竟如此难缠!”
王希浪也是面露不忍,但仍然沉声道:“不能退,现在退的话这些将士就白死了,填壕必须今天完成!传令,西城、南城各增配三百弓箭手,擂鼓尽快填壕!”
随着王希浪的发狠,宋军把鼓都敲破了好几面,宋军又一波高潮启动,如同巨涛涌向阳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