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堡里,眼看着六千斤黄金入库,刘义符的心放了下来。厚重、高贵的黄金,从灵魂层面给予古今所有人无与伦比的幸福感,童叟无欺。
此时王何跑来对刘义符给禀报道:“堡主,马上要开总结会了,高无商说要在大会上公审彭元亮,以正人心。”
这高无商据说祖上是西晋的廷尉高光后人,乱世使然成了流民,被刘义符挖掘出来,发现其确实通晓律法,便拜为刑狱主簿。堡里大多数刑罚条款都是他制定的,总体十分严苛。
这黑面货,也动辄以辞职来要挟刘义符,经常指责其过度仁慈,高黑面绝不是一个不好惹的主。
“考,他这么心急?彭元亮这狗东西刚被我们带回来屁股还没坐热吧?”
“对,而且,高黑面早早就派人把彭元亮的家眷都从东方堡接过来了……”
刘义符面露不忍,又摇了摇头道:“罢了,让他去当恶人吧……”
刘义符回到官邸迅速换好一身软甲,戴好精制的束发冠。他府邸里没有贴身婢女,王何、白破轮流过来伺候,自从来了乐安都是如此。
现代灵魂的刘义符,不喜欢看到骨子里卑微的人,这些婢女天天诚惶诚恐的表情,让他很不舒适。他想要自信些、微笑些、阳光些的,然而找不到这样的。
刘义符收拾好了之后,又跑进了师傅的别院。
远行归来,总是要看望长辈的,古人重视孝道。而且这老货其实还是颇有些见识的……兼听则明嘛,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稀里糊涂的。
进入中厅,徐老头儿还是那个样子,永远醉醺醺的半躺着,不知道他在追求什么。
“老头儿,徒儿王霸之气一甩,就降服了盐商,他们主动献上无数黄金,徒儿还把刁雍那老匹夫杀得稀里哗啦……”
刘义符傲娇地等待着师傅的赞美,非常期待!想让老家伙称赞别人,太难了,但如此大胜难道换不来一个点赞?
“短视!”
老头的两个字直接打击到了刘义符,灵魂锤击。
“什么?”
“你抢了这些黄金对于你在这个冬天生存下去有什么用?那些盐商短期可能不敢动你了,但刁雍比你想象的麻烦十倍!”
“啊?刁雍这么麻烦?你怎么不早说!”刘义符对这个糟老头子相当不满。
“你毕竟是无谋少智,尚未学到为师十之一二的本事!刁家在青州经营十余年,你胜一场只是拉仇恨而已。而你那些黄金,用来买铁、买粮时间都不够了。”
刘义符有点郁闷了,今年只剩一个月,确实来不及把黄金花出去了。
徐老头继续打击刘义符:“你现在主要的问题,还是兵太少,就几百战兵,经不起消耗。你大体不缺人,流民这些人凑凑也能有个几千乌合之众。但缺兵甲武器,整个青州都缺,你有铁厂,但没铁。索虏冬天可能也要动兵,也缺铁。你浪费了太多的铁,所以你还是收起那点洋洋自得。你这乌龟堡再坚固,也经不起强敌的消耗。小子,我看衰你!”
刘义符这下子不服气了,辩道:“老头儿,你这么大能耐,怎么不帮我找些铁矿出来?怎么不未雨绸缪?”
“呸!怎么没给你说过,可你这小子以为自己有坞堡,有重甲兵,就把老夫的话当耳旁风了,就天天喜欢听别人的马匹。吹你‘天下无敌’,就真的无敌了?小子,老夫看出来了,你现在怕了!”
刘义符怒声反驳道:“怕?我刘义符在建康都敢抢国库,我怕过谁?”
“可你有了这乌龟壳之后,就失去了当初的勇气和决断。比如现在就是没铁,你就是在心里担心了,你嘴硬但是心里怕别人来打你……”
刘义符面部开始扭曲欧,他一激动,脱口而出,讲出来那个从盐商哪里获得的重要信息。
“老头儿,刁雍有铁,在商山存了六十万斤铁,还有很多铜呢!”
“哦?那去抢吧,否则你好不了明年。”
刘义符一脸郁闷,埋怨道:“老头儿,我本来人畜无害的,你怂恿我去打盐商,结果拔出了萝卜带出了泥,现在又要拿泥巴捏陶盆,接下来又要防备有人把陶盆给砸了……这没完没了的,您老太坑徒儿了吧!”。
他望着徐老头潮红的面颊,快速思考着前因后果,眼神很无辜!
徐老头仿佛明白了他的想法:“瓜娃子,你搞个坞堡就想苟过乱世?想多了。为师给你谋划得清清楚楚,去抢吧,既强大了自己又削弱了敌人,此乃王霸之道。扩军之后你能怕谁……你若不敢去抢,那么记得给为师准备一条快船出海,别忘记了。”
说罢,侧身一躺,不再理会刘义符。
“王霸你个大头鬼!”
从师傅的别院出来,刘义符心中遍布阴霾。
直接去刁雍老巢里抢物资?这想想都不靠谱!
我刘义符也是条汉子,也受不了委屈,我还有外挂加成,但不代表哥不尊重历史牛人和自己的现实,天下无敌那只是手下人的奉承,哥都懂。
如果有一万战兵在手,这青州会怕谁?可浊水河边一战,死了多少人!
他恶狠狠地一脚踢飞了路边的一块石头,自己的脚尖也生疼起来,考!
远处一片锣响,他知道这是战后总结大会要开始了,他只得走向校场。足足有两千人已经到齐,有不少人还是从东方堡过来的骨干,他也赶紧步入会场。
但是让全场热烈气氛为之一窒的是,一个带着杀意的声音却先响了起来。
“带叛徒彭元亮,及其全家!”
是高无商在抢节奏!
两条腿已经被打断的彭元亮被拖了上来,他面如死灰,眼神像一个死人。
高无商面无表情指挥着人手布置着法场,看着彭元亮的眼中似乎有难言的热切。
刘义符打了个机灵,这高黑面敢情喜欢砍人啊,自己之前没给太多机会,变态!
当彭元亮看见自己的父母、妻子和两个孩子也被押上来的时候,他突然嘶吼起来。
“祸不及家人!放了他们!”
“住口!”高无商喝道,“你已经第二次以叛徒的身份来这里了,你没有资格要求什么!”
高无商扫视众人,正色道:“家人当然是无辜的,但是我们的军法,就是要震慑所有的人!当叛徒的,祸害的也是所有的人,凭什么你一人换我们这么多人?”
此时,彭元亮的父母、妻儿都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六十多岁的老父亲指着彭元亮怒骂:“堡主哪里亏待我们家了?吃得饱穿得暖,可你背叛所有人,我们活着也没有意思了……”
高无商大声宣布:“查彭元亮屡次背叛向阳堡,谋害堡主出卖利益,按堡中约法,全家坐罪论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