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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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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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谁,为何要躲在暗处偷听?”

普奂生跑的虽快,可并没有甩掉任何人。

“我只是碰巧出现在那里,并无偷听之意。”普奂生解释道。

“半夜三更你碰巧躲在树上?难道你没有自己的家吗?”那人显然不相信普奂口中的碰巧之说。

普奂生沉默以对,因为他的确没有家。

“说,是谁指使你来的,你有什么目的?”那声音冷历道。

“我只是恰巧在那,对你们说的话并无半点兴趣。”普奂生如实说道,他唯一感兴趣的就是普梦柯的下落。

但那声音似乎并不相信他,冷冷道:“你叫什么名字?我从不杀无名之辈!”

“普奂生。”普奂生答道。

“普奂生?你的轻功不错,想必功夫必定也不差,但和我比起来还差得太远了,我在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不说…我就杀了你!”

那声音像是近在眼前,可普奂生却连半个鬼影都不曾看见,可见其内力之深。

“你又是谁,我和你并无冤仇,若我当真是碰巧而已,你岂不是错杀了无辜之人?”普奂生并无惧怕之意,就算武功不及对方,就算要死,他也要死的理所应当。

但那人却像是执意要和普奂生一决生死似的,说道:“若你的武功比我高强,也可以杀了我,我绝无怨言!否则…要怪就怪你自己武功不济,即使我现在放过你,将来你也会死在别人手下,不如索性我现在就送你上路。”

普奂生听罢并未气恼,反而觉得有些有趣,难道武功低人一等就该死吗?

普奂生为何会觉得有趣呢?因为在他的生命中,陪伴他时间最久的便是他的妹妹普梦柯,那个智力只停留在五岁的他最亲近的人,总是会突然说出一些不明所以的话来,让他绞尽脑汁也百思不得其解,他不得不不厌其烦的去一遍一遍的试探着问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当他终于恍然大悟时他才渐渐明白原来要读懂一句话,不仅要明白这句话的字面意思,更重要的是要搞清说这句话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只有将这二者联系起来,你才能真的听懂别人想要传达的内容。

因此普奂生不仅性格温和,有一颗包容宽广之心,更重要的是他能够真正的去读懂一个人。

无论是怎样的一个人,都没有一个五岁大小的孩子更加令人难以琢磨的吧?

于是普奂生笑道:“即使我的武功比你高强,我也不会杀了你,因为或许明天,你就会超过我,我便再也杀不了你。”

“哈哈哈…”那声音忽然大笑道,“你有没有想过,若我超过了你,就会反过来杀了你。”

普奂生又笑道:“你可以超过我,为什么我就不能再超过你?难道你是害怕将来我会超过你所以你才一定要现在就杀了我?”

那声音没有立刻应答,忽然响起另一人的声音,普奂生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人缓缓自林中走出,正是大内总管如归如归。

“阁下不仅武功之高,言辞之敏,为人更是深不可测,着实令人佩服。”

如归如归双手抱拳,笑接道:“在下便是如归如归。”

普奂生抱拳回道:“久仰。”

“阁下遇敌能够临危不乱,必定功夫极高,能够巧舌如簧,必有深谋远虑,但阁下的姓名却是闻所未闻。”如归如归走上前来,笑道。

但若比起临危不乱,比起巧舌如簧,比起深谋远虑,恐怕这世上还没有一人比得过他自己。

普奂生却并不明白这道理,道:“在下只是坦诚以待而已。”

如归如归转身面向不远处黑压压的树影,道:“现身吧,武神。”

言罢只见树影下的黑暗开始缓缓流动聚集,犹如河沙般在空中拖出一抹一抹的暗痕,树影下的黑暗好似全部被收集聚拢,渐渐形成了一个黑黢黢的人影,最终黑暗散去,一个人竟赫然出现在原地,而他的出现,似乎令他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光明起来。

这名叫武神的人身着一席黑色长袍,长袍之下竟是一副刀枪不破的黑色软甲,他的手全掩在长袍里,看起来诡异的可怕,就好像手中有什么令人可怕的东西,随时随地的都能从那风袍下飞脱而出。

与如归如归截然相反的是,他的脸上充满了高傲,眼中充满了轻蔑,眉目间犹如经历自然界鬼斧神工的雕刻后流转千年的岩石,蕴含着无尽的坚毅与沧海桑田。

他远远的站在树下,并未打算走近前来。

“既然阁下能够坦诚相待,那么我们也不该躲着藏着,不是吗?”如归如归又转向普奂生道,“实不相瞒,我等并非西域之人,来此地只为寻找一人,阁下相比也已听到此人身份之特殊,因此还望阁下守口如瓶,他日必当重谢。”

普奂生对公主并无任何兴趣,于是他接道:“在下来此也是为寻一人,除此之外,对其他任何事情绝无兴趣。”

如归如归脸色微变,问道:“莫非你要找的人也是公主?”

“非也,家妹于数日前失踪不知去向,在下收到消息指明家妹在此地,故而才出现在那树林中。”普奂生解释道。

如归如归听罢转念一想,又道,“原来如此,果然只是一场误会,不知令妹模样几何,有无特征,在下或可帮忙打听一二。”

普奂生孤身一人在到此,若想轻易找到普梦柯的踪迹,最好的方法就是去结识像如归如归这样的人,一个大内总管,必定是朋友满天下的。

可他真的愿意帮自己吗,他有何目的?

普奂生犹疑之际,如归如归开口解释道:“在下并无他意,只是想借此和阁下交个朋友,况且要找到一个人的下落,两个人总会比一个人要更轻松。”

普奂生已连续几日待在山下那颗老树上,风吹雪冻,其中的艰辛或许没有人能想象得到,但却没有半点普梦柯的音讯。

“家妹年芳十八,乌黑长发,右眼稍微要比左眼大一些,走失时身着青红纱裙,小名梦柯…”普奂生并未提及普梦柯的智病,接问道,“不知公主又是何模样?”

如归如归随即从怀中取出一副画像,正是同交给傩虔今的一模一样的公主画像。

“这便是公主的画像,还请稍加留意,在下等在聚星楼盼望阁下的好消息。”如归如归钝钝又道,“不知阁下现居何处,若有台妹消息,该从何告知呢?”

普奂生接过画像,并未立刻打开来看,回答道:“我就住在那颗树上,若有家妹音讯,感激不尽。”

说完普奂生转眼又看了看远处站在树下的武神,他的身材高大,站在阴影中就像是一头一动不动却令人窒息的猛虎。

接着他打开画像,只看了一眼,便脸色大惊,但瞬即又恢复如初,收好画像,只是沉声道:“若有公主消息,在下一定第一时间如实禀告。”

如归如归看了看来时的方向,好像在琢磨一个人要如何才能住在树上的问题,抱拳道:“如此甚好,他日得闲相聚,定要一醉方休。”

普奂生拿着画像,眼珠子转了转,笑道:“今日就此别过,再会。”

正当普奂生准备离开时,忽然远远站在树下一言不发的武神开口道:“且慢!”

普奂生止步望去,如归如归也跟着扭头看去,武神接着一字字道:“我想与你一较高低。”

背着月光,他的脸埋在阴影中,声音充沛有力,似不容任何人质疑。

如归如归转头看向普奂生,似乎自己不准备插话。

普奂生接道:“方才已分胜负,又何须在比,阁下赢了,在下的伤便是证据。”

普奂生脸上的血已凝固,看上去就像是一道丑陋的刀疤。

武神却并不被普奂生的言辞迷惑,对于何为胜何为负,这世上或许没有人比他更加明了。

“生死胜负!阁下还能站在这里好好讲话,说明胜负未分!”武神简短道。

“难道阁下定要拼出个你死我亡方知孰胜孰负?”普奂生不解问道,他确已败给武神,当那第一片梅花划破他脸颊时他就已败了,因为那时他连武神的位置都不知道,而武神却轻松的以梅花为暗器将他打伤,若以生死论胜负,那普奂生则更是一败无疑,若那梅花有剧毒,他此时或已毒发身亡。

“没错。”武神淡淡说着,一说完这两个字,他的人就立刻消失不见了。

乌云正好遮蔽住了月亮,整个大地完全笼罩在一片阴暗之中,雪,还在不停的飘落,但黑暗中谁也不知道这纷飞无尽的到底是冰冷的雪花还是妖艳的梅花。

梅花,在黯然的月光下不仅看来诡异,它那鲜红颜色就好像是来自地狱流淌延绵的血泊,预示着不详和凶兆。

普奂生全神贯注,极尽耳目之力试图发现消失的武神,武神的下一次出现必然是令人致命的。

忽然左耳后方隐隐有木叶潇潇之声,普奂生想也未想,张开双臂,极速扭转身躯,自地上拾起一剖积雪,向着来声散射而去。

只听“呼呼…”数声,飞雪过处,并无任何身影,最终打在了远处的一株树干上,将粗壮的树干打出了一个大坑。

普奂生松了口气,这时一阵清风拂过,渐渐吹散了乌云,一道道的月光回照在雪地上,将空中的暗流驱散殆尽。

然而这些在空中涌动的暗流似乎正在悄无声息的汇聚起来,渐渐竟形成了一个人的模样,声色不动的出现在普奂生背后。

普奂生并未发觉任何异常,依旧警惕着眼前的一草一木。

等到这个人影完全形成后,只见他抬起一只手,拖拽出抹抹残影,重重的向着普奂生的脑袋一掌拍去。

普奂生无论如何也无法料到武神竟然已出现在自己身后,眼瞧着武神这一掌就将劈碎普奂生的头颅,普奂生却毫无觉察。

显然,他已败了,必败无疑,死亡将是他失败后最成功的证明。

这也正是武神想要看到的,只有死亡,才能叫人真正体会到什么才是失败!

可失败的滋味并不是轻而易举的死亡,否则就连武神他自己也难免会有一败,真真正正的失败是让人活着却无比清楚的知道死亡时刻便会降临,这才是无懈可击的失败。

所以普奂生并未被这一掌所击败。

一双有力的手在武神一掌击下去的时候出现在普奂生脑后,将武神那只来自地狱般的手轻轻接住。

普奂生惊觉转身,身后那黑影已变成武神的模样,他的一只手高高抬起,被如归如归的另一只手牢牢抓着。

看到这场景,普奂生惊悸不已,额上汗珠层层而落,若不是如归如归出手,他恐怕已经命丧黄泉。

如归如归松手,武神便一收手,带动长袍,铮铮作响,他已胜了,但并未全胜,胜的并不如他想象中那样,他的脸色并不好看,但也并不难看,他转过身去,不愿在看如归如归二人。

“既然只是比试比试,讲究的就是点到即止。”如归如归笑道,“时候也不早了,我等也不便继续打搅阁下,请阁下早日回去安歇吧。”

普奂生并未搭话,他知道他败了,但败的却是这样令他毫无反击余地,好似灰飞烟灭冰消瓦解,于无影无形中铸成定局。

他黯然回身,默默的向着山中深处走去,等他走远了,武神开口问道:

“为什么不让我杀了他!”

如归如归悠悠道:“你已胜了,这世上本就没有谁能够击败你。”

“胜?或许我从未胜过…”他像是长叹一声,“三年之约未到,我一直在败。”他语气又坚定道,“但我绝不会忘记,我所奉行一生的道理。”

只有死亡才是一个人最大的失败,若一个人还活着,那么他就不配言败,对普奂生是这样,对武神亦是如此。

武神没有败,亦不曾胜。

如归如归似也叹道:“要打败一个人,也有很多种方式,杀了他,是最轻松最有效的方法,但却并非是最彻底的方法,三年了,你还是没有明白这个道理,如今的江湖已不在是从前的那个江湖,生死何足为惧,有时我会觉得,死亡反而是另一种永不可达到的胜利。”

武神沉默片刻,还是毅然决然道:“三年之约即将期满,我会让你明白何为胜何为负!”

说完便化作一团黑雾,消散在了空中。

如归如归独自站在偌大的雪地里,飞雪在他耳边肆意呼啸,他的头上衣服上已积满了一层一层的白雪,他就像一尊雕塑般任由这些雪花覆满他的身躯,没有人知道他的心中在想些什么,只听他喃喃念道:

“飞雪半点溅月红,云光一抹又华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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