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亮躬身作揖道:“草民谢殿下好意!”太子道:“陈公子请坐。赐茶。”陈亮谢座。侍女端来茶水,陈亮谢恩受领,为不失礼道,敬太子、襄王,喝上两口。
太子说:“陈公子才华满腹,正是尽展其才为国效力的大好年华,不知可找到了好去处?若无好去处,本王愿拜公子为先生,时时讨教学问韬略,造福于国于民。”
陈亮起身,躬身作揖来:“得殿下高看,草民受宠若惊,本该肝脑涂地听殿下差遣,可惜早已答应了姜山将军,一生充当他的幕僚,鞍前马后任由他差遣,矢志不渝,望殿下见谅。”
太子道:“公子既身有所属,且跟随的是姜将军那般国之忠臣良将,本王打心眼里为先生感到高兴。只愿先生从今往后,一身学问能学以致用,多为姜将军出谋划策,为国守土安民大展情怀。”
陈亮俯首道:“殿下教诲,草民将终生不忘,定为大夏国效好犬马之劳。”
太子笑道:“公子请坐。”陈亮谢恩就坐。襄王举杯礼敬陈亮:“喝茶。”陈亮端起茶杯礼敬太子、礼敬襄王,将杯中茶水喝完,起身告辞来:“太子殿下,襄王殿下,若无他事,草民告退。”
襄王说:“陈先生,你们哪天起程西行?”陈亮俯首回道:“回太子殿下,回襄王殿下,姜将军已定好日程,后天一早起程西行。”襄王道:“这么快?我九弟誉王一起同行吗?”
陈亮回道:“回襄王殿下,誉王殿下晚一天起程。”襄王问:“这是为何?”陈亮回道:“回禀殿下,姜将军觉得携女眷同行,行程会稍微慢些,先行一日,便早一日赶到河州。”
太子道:“姜将军一心为国,让人敬佩之至。不过西行之路千里迢迢,却也用不着急赶这一两日路程。”陈亮道:“殿下说的极是。”太子问道:“姜山想见的人都见过了?想办的事都办好了?”
陈亮笑答道:“姜将军既已定下了日程,想必想见的人都见到了,想办的事也该都办好了的。”太子道:“听我家凤儿说,姜山既是宋良玉的兄弟,也是宋良玉的恩人,他俩见过面了?”陈亮回道:“那倒没有。”
襄王道:“姜山此行西北,不知何年何月能重返中原,他俩不是亲人胜似亲人,按理说,该见上一面好好话别才好。”陈亮道:“该是送君千里终须别,与其送别时相对难受,不如重逢时相拥相亲。”襄王叹道:“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聚散离合皆是缘,相见时难别亦难。人多有无奈之处。”
正在这时,太子妃同虞青荷走进大殿来。虞青荷一见陈亮,好如见到亲人,笑迎上来问道:“陈大哥,我那方茗妹妹来京城了没有?”陈亮有礼回话来:“回虞姑娘话,陈某来时,未曾见到方茗姑娘到来。”虞青荷见襄王微微要了一下头,立马缓过神来,向陈亮介绍太子妃:“陈大哥,这是太子妃。”
陈亮给太子妃行礼道:“草民陈亮,见过王妃。”太子妃道:“陈先生不必多礼,平身。”陈亮谢恩起身,向太子、襄王行礼道:“太子殿下,襄王殿下,草民告退。”
太子妃道:“马上就到晚饭时间,陈先生何不宽坐一下,吃了再走。”陈亮俯身道:“谢王妃盛情,小人卑贱,实不敢受领,望殿下王妃见谅。”太子妃道:“你们西行的日程可定好了?”
陈亮躬身回道:“回禀王妃,定好了,后日一早起程西行。”太子妃微笑道:“后日是个好日子,宜远行。”走去太子身旁。陈亮道:“借王妃吉言。”
太子妃坐下说:“听闻姜山已成婚,娶的还是徐相的外甥女,可去徐府省过亲?”陈亮回话来:“回王妃,姜夫人昨日去的徐府,想必今晚也在徐府住。”王妃道:“姜山没有同去?”
陈亮回道:“姜将军怕有贵客到访,一直守在客栈,没有同往。”太子妃微笑道:“我所知道的姜山,不像是这般不懂礼之人,怎么去趟荆湖就变了?”陈亮回道:“想是姜将军觉得,他在荆湖剿匪做事太不知变通,损害了好些人的利益,不想徐相因他而受累吧。”
太子妃道:“听你这么说,想必他那好兄弟宋良玉也未曾跟他见面了?”陈亮道:“回王妃,的确如此。”太子妃道:“他姜山与宋良玉多年好友,亲如兄弟,且相距咫尺,西去之后,不知何时才能相见,就此闷声离开,是不是太过绝情了些?”
陈亮道:“姜将军此次进京面圣,已感觉到他树敌太多,怕宋县令见了他,给宋县令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便将情义藏于心底,守着日后好相聚。”太子妃道:“这情谊归情谊,敌人归敌人,总不能为了日后少个敌人,而枉顾昔日情谊吧!”陈亮道:“王妃说的是,就怕姜将军太过有主见,为好了将来而难以顾及眼前。”
太子妃问:“莫非陈先生认为他做的对?”陈亮回道:“回王妃,不管是陈某还是其他人,怎么认为都无关紧要,要的是姜将军自己怎么认为怎么做来。”太子妃问:“陈先生这话怎么说?”
陈亮回道:“天空飘过一片云彩,有人说像龙,有人说像蛇,有人说像狼,有人说像羊,还有人说像象。找一人问来像什么,那人回答像道。”
太子妃奇道:“道?什么道?”
陈亮回道:“云朵在变,每人看到像什么,是看到的那一刻。聚在那一刻,万象成一象,怎么看怎么说都对,抛开那一刻,一象成万象,怎么看怎么说都不对,那人说‘这便是道’。”
虞青荷惊奇道:“云是象,随时呈现的形态为万象,一不在意象就不同,看到了的它存在,没看到的它也存在,可见事物只要在变化,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也不一定可靠。”
陈亮道:“虞姑娘说的是。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聚在一刻的象好说,聚在一时的象难说,聚在一时之外的象早已跳出了可说的范畴。”
太子妃说:“可探讨事情事物,还是要从它呈现出来的表象着手,总不能抛开一切表象,空谈事情事物的本质吧!”接而摇了摇头,“不对。抛开一切表象,相当于没遇见,既没遇见,相当于不存在,既不存在,又何谈探讨它的本质来。”
太子见太子妃思虑不停,半脸苦色,便想宽解来,道:“凤儿,要想看到事物的本质,既不能沉迷于表象,又不能抛开表象,自是只有透过表象的了。”
太子妃道:“透过表象?”突然恍然大悟来,开怀笑道,“对、对、对,表象是迷人的,好的喜欢,坏的厌恶,一不在意就变了,真真假假难以捉摸,只有透过它,才能探讨它的本质。”
陈亮惊奇道:“透过现象看本质?”立时从思虑醒转过来,朝太子妃行礼道,“王妃聪慧过人,一语惊醒梦中人,草民感激不尽。”
襄王起身问道:“陈先生既这么说,想必知道自己的本质是什么了?”
陈亮道:“回襄王殿下,草民的本质是修行。想起孔夫子,想修成圣人,想起老子,想修成神人,想起抱朴子,想修成仙人。以前不明真谛,左右摇摆不定,一事无成。今日经王妃一语点醒梦中人,这才明白过来,不管是想成圣、成神、成仙,修行就一个目的,人生终了之时,走的心安理得,求得个好死。”
虞青荷问道:“陈大哥,何为求得好死?”
陈亮回道:“于我现在而言,所作所为,上要对得起天,下要对得起地,中间要对得起人,寸心不渝,问心无悔。”
虞青荷道:“这也太难了,却异常珍贵,一般人做得到吗?”
陈亮笑答道:“青荷姑娘,想是一回事,做是一回事,做不做得到是另一回事。想到了努力去做,就算做不到,总比想不到、或是想到了不去做强不是?”
虞青荷笑道:“那倒是。”
陈亮向太子、襄王、太子妃、虞青荷行礼道:“殿下、王妃,草民这就告辞了。”
太子起身离座,微笑道:“陈先生好走。六弟,代大哥送送陈先生。”
襄王道:“是,大哥。陈先生,请!”在前边带路。
陈亮向太子、太子妃、虞青荷温温一礼,随襄王走出大殿,出得东宫,礼别襄王,坐上魏卫衡驾驶的马车,回到士子客栈,已是太阳落山。见大堂里,姜山、乐继承等人坐成一大圈等着开饭,连忙将魏卫衡拉下马车,进得大堂。
姜山起身将两人迎入座位,一声“开饭”叫起,男人举杯,女人动筷,吃喝开来。
为了喝好酒,走起“行酒令”,一个元宝在众人手中传递。姜山不善酒力,做起了念口令者,闭眼念诗一句,念完最后一个字,元宝在谁手里,谁喝酒一杯。
一句“陌上古桑破新芽”,荊雨喝;一句“舍内蚕种多生些”,陈亮喝;一句“平冈细草鸣黄犊”,乐继承喝;一句“河畔清波撩树丫”,齐宽喝;一句“山远山近路横斜”,魏卫衡喝;一句“青旗沽酒唤行家”,戴德喝;一句“城中桃李愁风雨”,齐恕喝;一句“春在溪头济菜花”,陈新喝。
几句诗回环往复下去,姜山好像神人一般,做到了公平、公正、公开,酒量大的多喝,酒量小的少喝,没有人不以为姜山眯眼作弊。
为惩罚姜山这难得一见的好运,众人推举陈亮跟姜山斗诗一句,输者喝,不输不赢者喝,赢者可喝可不喝。陈亮出上句“悲春恨秋别招惹”,姜山对下句“月貌花容赏有时”。为了让姜山喝上酒,众人一致认为两人才情相当,打成平手,不输不赢,一人一杯酒喝上。
酒水喝好,晚饭吃好,送魏卫衡离开,各回各房,盥洗卧床,解除一天的疲累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