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山苏醒,心想已来江陵个把月,再不将荆湖剿匪之事提上日程,恐怕难以向朝廷交代。见枕边颜如心睡姿香浓,不忍心打扰,轻手轻脚下床,穿衣。
哪知颜如心异常灵敏,身边刚少了个呼吸声,立时便察觉到,醒来,睁眼问姜山,相公这是要走吗?姜山说,不忍心惊扰娘子美梦,却让娘子醒来,真不应该。如心坐起身说,我送送相公。快速穿衣下床,帮姜山整理仪容,牵手出卧房,同姜山去马厩牵上马,于家门口话别。
一大早有心爱的美人相送,姜山的心儿暖暖的,抱了抱如心,笑着说:“相公于娘子,在外甘为相思鸟,在家乐做并蒂莲。”
姜山于如心来说,最要好的就是这两样东西,一口气从姜山这个热血男儿嘴里说出来,更显珍贵。如心听后,心头像敷了蜂蜜,笑容甜甜说:“愿相公在外,事事遂心如意,早些回来陪娘子。”
姜山回复一个“好”字,跨马扬鞭而去,半路灰尘一路风。
刺史府后院,人人早已起床,欢声笑语不绝,正打算用早饭。
姜山回到刺史府,入后院见过众人。漱口洗脸后,同众人用过早饭,跟乐继承、胡颜卿、方茗、杨华夫妇说上几句话,同襄王、程之焕、刘文心、戴仁等人走进议事堂,商讨荆湖用兵之事。
戴仁、戴德、荊风、荊雨四人先后发言,说的不差上下。荆湖四围州府的文武官员,自视年纪比姜山大,资历比姜山老,说姜山是乳臭未干的毛孩,对姜山交代下去的事情,要么随便应付,要么各行各是。
姜山听后,没有恼羞动怒,而是问襄王,殿下以为如何?襄王说,这等无视将令之徒,不惩办几个,实难以服众。姜山不语。刘文心说,殿下所言在理。程之焕说,既这样,就拿岳州知州说事。姜山问,为何?
程之焕说,朝中众皇子,就数四皇子端王最要强,岳州知州是他的人,拿强者开刀,若无事,弱者自会收敛。襄王说,那此事由我来办。姜山问,为何?襄王说,就算惹怒了端王势力,朝廷需要交待,我身为皇子顶多撤职,不影响荆湖剿匪大业。
姜山说,殿下有心为国锄恶,我等钦佩之至。襄王说,那就这么决定了。姜山朝襄王行礼说,有劳殿下为朝廷分忧。程之焕、刘文心等人向襄王行礼致意。
秦捕头急匆匆走来,门口说,大人,卑职已将杜一、吴二两位大官人请来了。程之焕说,升堂。秦捕头急步而去。襄王问程之焕,程大人,相关证人与受害者,都找来了没有?程之焕说,人已找齐,只等升堂鸣冤,惩恶扬善。姜山说,那去吧,对待十恶不赦之徒,什么伎俩都可以用上,无需有任何顾虑。
襄王、程之焕起身离开,入前堂为民伸张正义去了。
刘文心问姜山,真要拿岳州知州开刀吗?姜山说,为何不?刘文心说,端王势力最强,首先拿他的人开刀,一旦办砸了,后边的事就不好办了。姜山说,军师所虑极是。不过拿岳州知州开刀,真就利大于弊。刘文心说,请将军明示。
姜山说,事儿若成了,一来可敲山震虎,二来可确保粮道安全。刘文心说,将军既然这么想,那明日,手下就陪襄王殿下赶往岳州,将此事了结了。姜山说,找郑威将军要五百兵马带上。刘文心问,这是为何?姜山笑道,你有兵马在手,看谁不顺眼,就揍打谁一顿。
刘文心说,你这是要文戏武唱啊!姜山说,人家之所以嚣张猖狂,不就是依仗手里有钱有粮有人,有恃无恐吗。刘文心说,就听你的,跟他们扳扳手腕,看谁的胳膊更粗更有力。
姜山说,拿下了岳州知州,你在那里多待几天,清理牢狱,好给朝廷有个交代。刘文心说,好。
话说杜一、吴二两位皇家亲戚被带到公堂之上,眼中无人,气焰嚣张不可一世。程之焕与襄王到座,也未迎来他俩一声问好,好像事情已来,只可做敌人,不可做朋友,彼此间无须再客气。
程之焕坐于大堂之上,惊堂木一拍,大声吆喝:“堂上站立何人,报上名来。”
杜一是端王的岳丈,京城有佳婿在,根本无须看地方官员的脸色,有恃无恐地说:“大人,何必明知故问。有话就说,没话我就走了,赶回家吃午饭要紧。”
这等刁民,真是猖獗到家了,吓得程之焕心头一空,都不知道该不该对他下手了。
襄王是见过杜一的,坐于一旁说:“杜一,老实跟你说吧,今日请你来,就没打算放你走。你若再这般死鸭子嘴硬,就别怪刑罚无情,让你有皮肉之苦受了。”
杜一小哼一声,接着目空一切,不言不语。
程之焕醒木一拍,大声吆喝:“堂上站着何人,报上名来。”
杜一接着不言不语,目空一切。吴二好像将襄王说的话听了进去,躬身行礼说:“江陵府乡绅吴二,拜见刺史程大人。”
程之焕见杜一目中实在无人,为看好自己的官威,不免用醒木击案,大喝道:“大胆刁民,公堂之上,竟敢漠视本官。来人,痛打十棍,以帮他醒醒脑子。”
秦捕头一旁小声问道:“大人,真打啊?”
程之焕说:“你看我像说着玩的吗?”
秦捕头说:“小的遵命。”转而大喝道:“来人,将这藐视公堂的大胆狂徒,痛打十棍,以正视听。”
两个衙差上前,不敢下手。秦捕头跳将过去,一脚将杜一踢倒在地,大喝道:“打,狠狠打。”两个衙差见动了真格,便也遵命,结结实实十棍落下,杜一屁股感动有声。
杜一受了十计杀威棒,痛得咬牙切齿,大呼小叫,巴不得公堂顿时成为他家茅厕,撒尿拉屎,臭不可当。
程之焕醒木一击,大喝道:“堂上何人,报上名来。”
杜一受了痛,哪还有心情回话,对程之焕怒目而视,好有杀了程之焕全家,可解心头之恨。
程之焕大喝道:“来啊,十计杀威棒伺候。”
两个衙差上前,十棒重重落下,打得杜一屁股颤动不停,吴二一旁瞧着难受极了。
程之焕醒木击案,大喝道:“堂上何人,报上名来。”
杜一真是骨头硬朗,且真瞧得起自己,明知程之焕有意整他,他就是气定神闲,怒目而视,不言不语。
程之焕大喝道:“大胆刁民,漠视公堂,藐视朝廷,痛打十计杀威棒。狠狠打!”
衙差上前,正要将棍棒落下,杜一好似信了邪,大声求饶道:“小人杜一,拜见刺史大人。”
程之焕厉声喝道:“既是小人,为何藐视本官?”
杜一身为皇亲,早已习惯了漠视官府,一时无言以对。
程之焕大喝道:“来人,痛打十计杀威棒,让他开口说话。”
杜一这才明白了什么是官威,张口说:“大人饶命,小人知错,小人知错。”
程之焕说:“既然知道错了,那就将所犯之事全都老实交代了吧。”
杜一趴在地上说:“不知大人要小人交代什么事情?”
程之焕说:“自然是杀人放火,奸淫掳掠,逼人为娼了。”
杜一说:“此等恶行,小人从未犯过,如何交代?”
襄王一旁说道:“杜一,本王贵为钦使,代表朝廷,代表天子,屈尊降贵请你过府一叙,你都可以不放入心里不来。想你这等心无朝廷、目无尊卑、无法无天之徒,嚣张跋扈地方几十年,若无犯过恶行,你觉得苍天会信,还是厚土会信?”
程之焕道:“杜一,你恶业一身,无可抵赖,我劝你还是如实招来,免受皮肉之苦。”
杜一大声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大人若不相信小人,尽管用刑便是。”
程之焕说:“好,豪气。来人,带证人与受害者上堂。”
秦捕头走去将证人与受害者带上公堂,让他们一一指证杜一为祸一方所犯下的恶行。
杜一明知死到临头,岂敢认罪,一一矢口否认。
程之焕说:“杜一,从现在开始,一项罪行,你认,过。不认,大刑伺候,直到认了为止。本官倒要看看,到底是你骨头硬,还是无情的刑具硬。”
杜一说:“就凭你一个刺史,还敢对我屈打成招不成?”
程之焕说:“敢啊!有什么不敢的。多少良家女子遭你奸淫,多少苦命人受你迫害。相比他们受的苦难,只让你受些皮肉之苦,算是轻饶了你。”转儿朝那些受害者与证人说:“各位父老乡亲,杜一往日是怎么伤害你们的,一一道来,无须有任何隐瞒,本官代表朝廷为你们做主。”
那些苦命人见杜一屁股开花,知道程之焕跟杜一不是一伙的,不也大着胆子将杜一的恶行一一道来,真是罄竹难书。
堂上众人,除了杜一与吴二无动于衷,其他人无不杀意四起,巴不得将杜一身上的肉一块块割下来煮了吃了。
杜一是杜一,皇家亲戚,只要不死,就有机会重拾威风,只要不死,就有机会报仇雪恨。定是要一直硬朗下去,矢口不认,不将罪行坐实来就好。
程之焕得罪了杜一,就是得罪了四皇子端王,若不能将杜一的罪行坐实,剩下就是打蛇不死必被蛇咬,自己再无前程命运可言,又岂能让杜一充当英雄好汉。想着文的不行来武的,一套套大刑亮出,只要杜一不认罪伏诛,就一套套用上。
杜一的骨头再硬,却是血肉之躯,跟无情的刑具无法抗衡。为了少受些肉体上的折磨或摧残,对自己所犯下的恶行一一供认不讳,签字画押,就等朝廷来给他量刑,来给他重获新生。
见杜一骨头那么硬,背景那么好,都得认罪等伏诛,吴二实不敢学杜一,不想让那些刑具加到自己身上,便不做无谓的反抗,对过往所犯下的恶行一一供认不讳,签字画押。跟杜一一样,盼着朝廷来给他量刑,来给他重获新生。
案情审结,程之焕下令将杜一、吴二打入大牢,将案情以六百里加急送往京城,等待朝廷批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