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不多久,钟鼓司宦官敲响卯时第三通鼓,百官按照次序排队。等到鸣钟,文官由左掖门依次进入,武官由右掖门依次进入,来到金銮殿外,等着进殿早朝。
皇帝早已安坐宝座之上,龙袍加身,威仪四射。
鸿胪寺官员唱响入班,文武大臣分文武两班齐头并进步入御道,行过一拜三叩之礼,早朝开始。
鸿胪寺卿出列,俯首奏报道:“启奏陛下,江夏郡守程之焕进京述职,上党郡守袁成熙、荆州团练使郑威殿外请罪,皆于殿外候旨,静候陛下召见。”回列。
皇帝说道:“宣江夏郡守程之焕入殿。”
董公公紧接着喊道:“宣江夏郡守程之焕入殿。”殿门外接声呼应。
过得片刻,一位身穿四品官服的文官躬身入得殿来,近得御前,行一拜三叩之礼:“臣,江夏郡守程之焕,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说道:“平身。”
“谢陛下!”程之焕谢恩起身。
皇帝朝董公公说道:“宣旨。”
董公公宣读旨意:“江夏郡守程之焕,出任江夏郡守四年以来,矜矜业业,一心为国,治理有方,擢升为荆州刺史。领旨谢恩。”
程之焕跪拜谢恩道:“臣,程之焕谢陛下恩典!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说道:“程之焕,孔圣人讲:“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朕今日将荆州千万百姓托付与你,切记为国尽忠职守,保境安民,朝廷绝不辜负于你。”
程之焕俯首道:“臣程之焕谨遵圣意,终生不忘。”
皇帝道:“退下吧。”程之焕退出大殿。
董公公喊道:“陛下总理朝政,列位臣工有本奏来,无本退朝。”
臣工们听过声音,屏住呼吸,倾听着那方先有动静,来个顺势发挥。
一见没有人想先开口,一位文官一个奋勇争先,从中间那一列的中间位置走了出来。只见他手提奏本,迈着温雅的步子,跑到最前边站好,低头俯身,双手举起奏本,大声喊道:“陛下,臣有本上奏。”
董公公一见,从台边走了下来,接过奏本,走上台去,俯身递给坐在高位的皇帝陛下。
陛下打开折子,看了看,温言道:“查爱卿,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查大人一听,心儿舒畅,轻舒秀眉,满转秀眼,抬起头来。将犀利的眼光甩了出去,牙尖嘴利地说道:“启奏陛下,上党郡郡守袁成熙,玩忽职守,天灾不赈,匪盗不剿,以致饥民满郡,饿殍遍野,已到恶犬不吠、公鸡不鸣的地步了。”
二皇子齐王身后的四皇子端王殿下出声问道:“查卿,你说明白点,上党郡怎就恶犬不吠、公鸡不鸣了?”
查大人愤然答道:“端王殿下,无犬难吠,无鸡难鸣,早已鸡犬不留啊!”
端王殿下对着殿门外大声喊道:“袁成熙,你可知罪?”
只见袁成熙从殿外小跑到御前,跪倒膜拜,莫不做声。
皇帝将奏章扔到袁成熙身前,厉声喝道:“袁成熙,你给我认真仔细的看看,人家参你的这些事,到底属不属实?”
袁成熙微微抬头,捡起地上的奏章,认真地看了起来。
看到最后一个字,哼哼冷笑两声,拜倒在地,朗声道:“臣有罪,臣上负朝廷,下负百姓。臣愿意领罪。”
言语一出,查大人脸露笑容,其他朝臣寂静一片,真不知道有没有人愿意站出来为袁成熙说话。
皇帝朝大殿看了一眼,朝趴在地上的袁成熙说道:“袁成熙,朕不是派周亚仁将军到太行山剿匪了吗?你上党郡既有盗匪,为什么不去请周将军帮忙清剿啊?”
袁成熙抬起头说道:“回禀陛下,不是没去请周将军前来清剿,只是周将军每次发兵清剿,那些流民就投降下山,没过十来天又上山去了,人数一次比一次多,实在清剿不过来。”
二皇子身后的四皇子颖王闷喝道:“废物!如此刁民,就地正法不就得了,还要他们投降做什么?”
袁成熙听过,哀叹一声,苦言道:“颖王殿下,他们就算是刁民,也都是大夏国子民。未得陛下旨意,周将军岂敢痛下杀手?”
颖王道:“你...”
皇帝看了颖王一眼,朝袁成熙询问道:“怎么投降了又上山去了,难道他们就那么喜欢做盗匪?”
袁成熙答道:“陛下,都是臣无能,不能点石为金,无法购买粮食。上山的百姓下山投降了,府衙也只能救济他们十来天的粥水,其他的没办法帮他们解决。他们都是些年富力壮的汉子,一顿饱饭都没得吃,饿着、饿着、饿怕了,连土地都卖了。一群什么都没有了的难民,十来天粥水哪能救活他们啊?”
皇帝很是不解,询问道:“朝廷不是给你拨了五十万两的赈灾银吗?就是不够,你也可以到地方募捐啊!”
袁成熙回道:“陛下,朝廷拨的那些赈灾银两,听说是有五十万两,可到我手上的,却只有二十万两。况且地方上的那些豪绅商贾,要他们出点钱,就好比割他们的肉要他们的命。他们不仅把我当成乞丐给赶出宅门,还暗自串通,抬高物价。连我家的孩子都只能天天喝粥水度日,就别说其他的穷苦人了。”
皇帝起得身来,温言道:“袁成熙,起身说话。”
袁成熙站起身来,一张黑瘦黑瘦的脸已无半两好肉,不是那两个眼珠子还携带着几丝友善,简直就是从坟墓里爬出来的野鬼,几乎吓傻了皇帝陛下,差点吓坏董公公。
其他同僚们一看,赶忙转过脸去,生怕弄脏了自己的眼睛,没见过这种不要脸的人。
皇帝见着袁成熙那张干瘦的黑脸,也觉得有些恶心,就想打发他离开,赶紧开口道:“你什么时候回去啊?回去的时候,到户部领五十万两银子带走吧,这样就没人敢吃你的银子了。”
袁成熙一听,感激之情夺腔而出:“谢吾皇皇帝陛下!”
皇帝接着说道:“回去后,匪还是要清剿的。愿意投降的,你就帮他们要回土地,好好地安抚。对待当地那些豪绅商贾们,也无须太客气了,苦命人要是都死光了,世间还会有富人贵人吗!要是实在不行,就杀几个给他们看看,看看是土地重要,钱粮重要,还是人命重要。出了事,只要大夏国还在,都帮你扛着。”
袁成熙极为感动,眼泪夺腔而出,原来还有一个愿意帮我的!心儿一个激动,两脚一软,跪拜在地,大声哭泣道:“谢陛下!谢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好像不想看见他,好像看到他,就像看到了自己的过失一样。可他是皇帝,怎么可能会有错呢!一个没控制好情绪,大声说道:“袁成熙,回馆驿去吧。回去好好想想,怎样才能把朝廷交办的差事办好。你要记得,你是地方长官,那里你最大,要多问问自己,什么是‘路不拾遗’,什么是‘夜不闭户’,下去吧!”
袁成熙就地拜了几拜,起身退出大殿。
皇帝坐回龙椅,朝颖王殿下说道:“颖王,他袁成熙这回要是再出什么事,你就去上党郡做郡守吧,治理不好上党郡,也不用再回朝了。”
颖王汗毛一竖,恶毒的眼神看向端王,小声回话道:“是,父王。”
端王好像没瞧见颖王眼神里的怒火,就算看见了也懒得搭理,嗤嗤一笑了事。
皇帝向朝臣们扫视一眼,见没人想发声,于是放大了点声说道:“列位臣工,要是没什么事,就散朝吧。”
靖王出列,大声说道:“父王,儿臣有奏。”
皇帝轻声说道:“靖王,有什么话就说吧。”
靖王道:“回禀父王,太行山匪盗十分猖獗,多次攻击州郡,搞得天怒人怨。建兴留守周亚仁领兵不力,多次吃败仗损兵折将不说,就连朝廷拨的军粮都给匪盗抢了去。”
皇帝厉声大喝道:“周亚仁何在?”
只见武官队列中走出一个人来,身材高大,脸相温善,走到御前,见皇帝陛下威严赫赫,俯首跪拜道:“臣周亚仁参见陛下,陛下龙体金安。”
皇帝道:“周亚仁,靖王说的这些没冤枉你吧?”
周亚仁伏拜在地,莫不做声,好像罪状属实,多说无益,没法申辩。
皇帝见之,很是生气,温言道:“靖王,你可有什么想法?”
靖王答道:“父王,儿臣想,当务之急,就是清剿匪盗,不能再让他们侵扰州郡了。”
皇帝问道:“你心中可有什么人选?”
靖王答道:“回禀父王,何不调安将军前来清剿这股盗匪,还太行地区一片安宁。”
皇帝一听,欢笑道:“安爱卿勇武可嘉,战功卓著,本是最好的人选。就怕调他前来,北边来个趁火打劫,战事又起。还是另选他人吧。”
太子殿下出列,上前俯首说道:“父王,儿臣保举一人,定能将匪盗一举歼灭。”
皇帝好好看了太子一眼,小声问道:“隆儿,你保举谁啊?除了安将军,还有张老将军,谁有这么大的能耐。”
太子好声答道:“安将军之子,安龙军。”
皇帝问道:“他现居何职?有什么战绩?”
太子答道:“现居游击将军,安大将军的左膀右臂,上次斩首五千胡狄,就是他带的兵。”
端王附和道:“父王,小安将军身经百战,可堪重用,调他来清剿太行匪盗,再好不过。”
皇帝听后甚觉有理,但还是觉得调兵遣将是兵部的事,该问一问兵部的意见。见到了脚下站着的兵部尚书张守城悠闲自乐,好没节制,询问道:“兵部可有什么意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