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林富等在马车上,甚是无聊,正想打会儿盹,不料林大人的脚步声远远传来,连忙下车迎接。等林大人走近前来,上得马车,收起雨伞,收起马凳,驾起马车朝杨府驶去。
车轮滚滚,不见雨声。
半个来时辰过去,马车停下。
林元治张开轻闭的双眼问道:“林富,是不是到了?”
林管家回道:“老爷,到是到了。”
林元治问道:“怎么哪?”
林管家回道:“门口有辆马车,杨大人家该是有客人。”
林元治掀开车帘,朝那马车瞧了一眼,看似像靖王的乘车,心头顿时微微有些不适。
林管家说道:“老爷,要不找间茶楼喝杯茶先。”
林元治思虑片刻,回道:“不用了,呈上拜帖就是。”掀起车帘,走出车厢。
林管家下车,放好马凳,打好雨伞,扶林元治下车,走到杨府大门前,敲响铜环,向来人呈上拜帖。
半盏茶的功夫过去,林元治见一人大跨步走来,正是礼部尚书杨怀宁杨大人。连忙打开笑容,拱手问礼道:“杨大人,林某不请自来,若有打扰之处,还请见谅。”
杨怀宁迎上前来,拱手回礼道:“林大人贵人多忙,今日能光临敝舍,实乃蓬荜生辉。快请进。”
“请!”
林元治走在杨怀宁身侧,朝府内走去。
一遭步子迈过,林元治被杨怀宁迎进客厅。
见一位二十六七岁的男子威风八面地端坐厅堂之上,正是七皇子靖王殿下,林元治忙上前行礼道:“臣林元治,叩见靖王千岁,千千岁。”
靖王不想失了礼数,离开座椅,一边扶起林元治,一边说道:“林大人不必如此多礼。请坐。”
杨怀宁迎着林元治坐了下来,唤来仆人给林元治摆上茶,相陪靖王隔着茶几而坐。端起茶杯敬向靖王、林元治,笑着说道:“殿下,林大人,请喝茶。”
三人茶杯礼貌性地凌空碰撞,每人小喝一两口,静默相对。
靖王窥见林元治半身喜气,笑着问道:“林大人春风满载,莫不是有什么喜事来着?”
林元治笑答道:“不瞒殿下,臣今日前来,确有一两件好事要与杨大人相商。”
靖王笑道:“说来听听,本王跟着高兴高兴。”
林元治说道:“殿下,臣想明日朝会之上,举荐杨大人主持今年春闱。”
靖王两眼一喜,忍不住问道:“林大人,这事能成吗?”
林元治笑答道:“殿下,春闱开考,意在为朝廷甄选人才,岂有不能成的。”
见靖王虽笑容灿烂,却似有不信,不免解说起来:“殿下定然知晓,身为主考官,当秉公守正,不怀私心,全心全意为朝廷。而杨大人向来清正廉洁,一心奉公,由他出任主考官,既是朝廷之福,更是学子之福,无人愿说半个不字。”
靖王看向杨怀宁,见杨怀宁仅有半脸笑容,激越的心情不由得刹那间安静了不少。朝林元治说道:“林大人,最近几届科考,都是我二哥、三哥、四哥、五哥他们举荐的人担任主考官,就怕杨大人贸然参与进来,于朝堂上争执不休,给我父王增添烦忧,我这做儿子的势必心地难安。”
林元治笑着道:“殿下,为国举贤任能,陛下嘉奖还来不及,何来增添烦忧一说。臣敢打赌,以杨大人的威望名声,由他出任本届春闱的主考官,不仅陛下欢欣不已,满朝文武也不愿多说半句闲话。”
往届春闱,靖王做梦都想杨怀宁出任主考官,苦于寻不到外援,且杨怀宁回回劝慰他莫要相争,这才一而再再而三的隐藏觊觎之心。今日林元治主动前来示好,那有拒绝之理。好声问道:“林大人,今年春闱的主考官,你真认为杨大人是最佳人选?”
林元治激愤地说道:“殿下,杨大人若不是最佳人选,臣何必当着您的面说起此事。”
这等话,林元治说的越激愤,靖王听来越舒畅。
确定了林元治的心意,靖王看向杨怀宁问道:“杨大人,你觉得呢?”
杨怀宁轻声答道:“殿下,当下朝廷急需选拔能臣干吏,让他们奔赴各州府护国安民。臣笃信陛下圣心独断,心中定早有人选,我等还是别为此事旁生枝节,以免给陛下心里添堵。”
靖王口里说道:“杨大人说的极是。”心里却极不乐意这么说。
杨怀宁虽言之有理,林元治却不能这么认为,说道:“殿下,杨大人说的虽在理,臣也极力认同。但殿下若真有心为陛下分忧,依臣愚见,该做的准备还是要做好来。”
靖王笑着道:“林大人有话不妨明言。”
林元治说道:“担任此次春闱的主考官,陛下心中就算已有人选,也不外乎几人而已。”
靖王问道:“以林大人之见,会是那几人?”
林元治说道:“殿下,依臣看,在陛下心里,真愿意尽心尽力为陛下分忧解愁、且让陛下最信得过的,无外乎太子殿下、靖王殿下您,还有就是徐相、严相、杨大人三人。想近来天灾人祸不断,国事繁忙,太子殿下、徐相、严相他们,相帮陛下处理国政早已忙的不可开交,春闱之事绝无暇兼顾。主理今年春闱一事,杨大人与殿下您最合适不过,陛下也该是最为放心。”
靖王看向杨怀宁说道:“想想也是。该做的准备真该做好来才是。”
杨怀宁见靖王已被林元治说动了心,就算自己说再多,怕也难以打消靖王对今年春闱的觊觎之心。心想林元治如此好心为靖王着想,定有所求,不也问了出来:“林大人,你今日前来,想必不单只是为了告知我,你有心举荐我为今年春闱的主考官吧?”
林元治笑答道:“不愧是杨大人,一眼就看穿了我林某的心思。”
杨怀宁道:“林大人无需客气。刚才听靖王殿下说,令千金因贤妃娘娘做媒,过不多久便移居东宫,成为太子妃。想必林大人今日前来,当是为了给令千金备份好嫁妆,从而做好一个老丈人。”
靖王道:“林大人,太子殿下即将大婚,我身为兄弟,正在为送什么礼物好发愁。你今日若真是为我皇兄而来,有事就明言,本王若是能帮到一二,就当是为我皇兄大婚提前道喜了。”
杨怀宁道:“林大人,靖王殿下将话说到这等份上,有事尽管明言便是。”
林元治微笑道:“不瞒殿下,还真有一事想请殿下、杨大人加以援手,对付过去”
靖王痴心皇位,那有心思相帮太子殿下?见林元治送好处在前,不能忘恩负义在后,便也以退为进地说道:“林大人,于本王而言,只要于国有益,别说一事,就是百事、千事、万事,全都责无旁贷。”
林元治起身行礼道:“多谢殿下!”转而说道:“殿下,杨大人,我家先生今日见到一人,甚觉奇怪。”
靖王问道:“何人?”
林元治答道:“原张守城将军的部将,郑威将军。”
杨怀宁道:“他不在荆湖剿匪,跑回京城做什么?”
林元治答道:“听闻荆湖匪盗越剿越猖獗,好几位言官一起上书弹劾郑将军,说他在荆州贪污受贿、出入青楼妓院、克扣军饷、私通匪盗,陛下恼怒,已下旨召他回京彻查此事。”
杨怀宁哼哼苦笑两声,微微摇头,冷冷说道:“这些嘴上生疮的东西,这等恶毒的言语亏他们说的出口,就不怕来世屁眼当嘴用,永远只能放屁。”
靖王问道:“杨大人是说此事有假?”
杨怀宁叹息道:“有没有假我不知道,要是说他郑经克扣军饷,绝不是正常人该说的话。”
靖王问道:“这是为何?”
杨怀宁道:“想他郑威带去荆湖平乱的两万兵马,那都是张守城省吃俭用带出来的,他郑威曾身为张守城的部将,就是借他一百个胆,他也不敢克扣一个子的军饷。”
靖王道:“那岂不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
林元治说道:“张老将军身为陛下的孤臣,举荐郑将军去荆湖剿匪,想必郑将军应该未与众皇子有往来才对。而荆襄州府官吏,差不多都是齐王、宁王、端王、颖王四位殿下的门生故吏,这等国难当头之际,几位殿下为壮大自己的势力,正忙着拉帮结派,郑将军若不愿意加入他们的阵营,自是得不到荆襄官吏的支持。俗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荆湖剿匪大军要钱没钱、要粮没粮,总不能饿着肚子剿匪吧。”
靖王说道:“林大人,既如此,派人下去查一查不就行了。”
林元治道:“查是要查的,就怕一时难以查清楚,荆湖受苦受难的百姓等不起。”
杨怀宁叹息道:“周亚仁太行山剿匪不力,郑威又来了这一档子事,恐怕张守城就算不受二人牵连,也会引咎辞职。朝中可就又少了一位忠臣良将,国之不幸啊!”
林元治感喟道:“谁说不是。就当下之势,可谓危机四伏。为求大夏国长盛不衰,千秋万代,观满朝文武,少了谁都过得去,若少了张老将军,那是万万不能的。他可是国之良将,一生堂堂正正,矜矜业业,对大夏国忠诚不二。非力保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