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媚娘下得楼去,齐宽问道:“老大,听你刚才言语,好似有意去京城来着。”
姜山微笑道:“你听出来了?”
齐宽笑答道:“不止我听出来了,大伙儿都猜到了。”
姜山惊奇道:“哦!还有这回事?”同时看向其他七人。
戴仁说道:“你跟颜小姐话别时说:‘若是有缘,后会有期。’想那颜小姐家住江陵,跟这儿相隔千里之遥,你若不去江陵就想见她,唯有对月共语,对月摇情。而江陵唯一能让你心动的,怕不是颜姑娘的美貌,该是颜姑娘口中所说的荆湖叛乱。”
姜山倒了一杯茶水喝过,抿了抿嘴,平平静静地说道:“几位兄长既已知晓小弟的心思,小弟也无须再藏着掖着。今日从颜姑娘口中听闻荆湖叛乱,我就已打算跟兄弟几个随同宋良玉进京,看能不能寻个机会,带着兄弟几个去荆湖,借平乱之机伸展抱负,混个前程。不至于到头来空有一身本事,却只能碌碌无为地过完一生,而心存不甘。”
乐诚说道:“老大,寻机伸展抱负是好事,兄弟们也日夜盼望着。就是我哥刚答应媚娘的婚事,要是就这么一走了之,实在有愧于大丈夫行径,媚娘也会恨我哥一辈子。”
姜山说道:“你说的很在理。”转而看向乐忠问道:“乐大哥,你是怎么想的?”
乐忠苦笑道:“咱们兄弟几个,当年说什么来着,同进同退,生死相托,荣辱与共。今日怎不能事到临头各自飞,你们去建功立业,而我却独留此地,除了生儿育女,再无事可干吧?”
姜山听后哼哼一笑,好声说道:“乐大哥,这你放心好了,兄弟几人如同一人,怎会留下身体的一块于此,而不求个完整?今日极力撮合你跟梅姐的婚事,不是为了别的,一是看在你今年二十有八了,是时候成家立室了;二是看在梅姐真就一个好女人,稀里糊涂错过,日后除了后悔,恐怕再也寻不到第二个。等嫂子上得楼来,就将话儿说清楚,将事儿理明白。尽量做到既能迁就好你,也能迁就好她。夫妻和谐恩爱,方为天作之合不是。”
乐诚说道:“老大,我代我父母,感谢你这般为我哥着想。”
姜山笑道:“有什么好感谢的。今世是兄弟,来生不一定能是,能珍惜好一世是一世。”
乐忠叹惜道:“可我等武人,有了家室就有了牵挂,为求为牵挂活着,怕是再难放开拳脚了。”
姜山说道:“乐大哥,你又想多了。所谓英雄不问出处,除了不问出身,还可不问他人对你多么牵肠挂肚,有多需要你。我等武人,国大于家,家大于自己。若有需要,牵挂再多,也可尽皆放下。有时保护好自己,既是对家人负责,也是对国家负责,有家才有国。有时奉献好自己,既是对国家负责,也是对家人负责,有国才有家。”
齐恕道:“这话说的好。国家国家,有国才有家;家国家国,无家何来国。”
姜山笑道:“那兄弟几个今日就这么说好了,不管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心怀兄弟情义,为‘家、国’二字砥砺前行,不负此生。”顺手端起茶杯,敬向八人。
八人举杯,相互一碰,一口尽饮,乐乐入怀。
听到媚娘的脚步声上的楼来,姜山起身相迎,将人迎到桌子边坐下。
媚娘见姜山今日行为有些反常,微笑着问道:“可还有什么事要我帮忙的?”
姜山给媚娘倒上一杯茶喝着,说道:“嫂子,自古以来,朝里无人莫做官。我们兄弟几人,除了宋良玉,全是武夫。因朝中无人牵引,要想伸展抱负,除了上天赐予机遇,没有任何门路可讲。”
媚娘放下茶杯,说道:“别说些没用的,我妇道人家不懂,有什么事明说。”
姜山正欲开口,楼下传来一声:“媚娘,姜山在你这里吗?”
媚娘问道:“张照明怎么找来了?你约了他?”
姜山道:“没有。该是有事吧?”快步走出房间,走到楼梯口,大声应道:“张大哥,这儿呢!”
张照明朝楼梯口看了一眼,说道:“上面叙话方便吗?”
姜山笑答道:“都是自己人,方便得很,上来就是。”
张照明快步上的楼来,同姜山进得房间,见除了媚娘,就是姜山兄弟几个,打过招呼,坐了下来。
姜山给张照明倒好茶水,笑着说道:“张大哥,乐忠大哥跟媚娘的婚事刚定了下来,正打算明日去请你喝酒,你今日来的正是时候,免了一艘脚步。”
张照明朝乐忠与媚娘抱拳有礼道:“恭喜二位有情人终成眷属。”
乐忠、媚娘两人回礼道:“谢过张大捕头。”
姜山坐了下来,倒好茶水敬了张照明一个,问道:“张大哥,你今日寻到这里来,是有什么事吗?”
张照明笑答道:“听闻你为宋良玉进京赶考的盘缠发愁,四处借钱,哥哥给你送银子来了。”
姜山感谢道:“有了梅姐做大嫂,银子的事已得到解决,让张大哥你费心了。”
张照明正欲开口,听姜山这么一说,改为闷闷一笑,喝起茶水来。
媚娘微笑着说道:“张大捕头,你向来贵人事忙,今日找姜山兄弟到这里,不该只为送盘缠而来吧?”
张照明笑答道:“都说媚娘慧眼识人,真就没有不灵验的时候。”
姜山端起茶杯,同着其他八兄弟一起敬了张照明一个,说道:“张大哥,昔日交情未减半分,有什么事直说无妨,我等兄弟只要能力所及,没有不应允你的。”
张照明朝媚娘看了一眼,说道:“那我就直说了?”
姜山笑答道:“张大哥,梅姐是什么样的人,你心里清楚。何况她已是我家大嫂,更是不用说的了。”
张照明道:“我家大人家住着的那个林凤娇小姐,你是听过的了?”
姜山笑答道:“都在这里住了两年了,你且跟我说起过她三五次,自是听过的。”
张照明接着说道:“我家大人家今日来了个乞丐,你猜怎么着,竟是林小姐家的家奴。”
荊风问道:“林小姐家出事了?”
张照明微微摇了摇手:“没有的事。”
乐忠道:“那她家的家奴怎么变成乞丐了?”
张照明道:“这就是我今日来找你们的原由,想让你们随我护送林小姐回京。”
姜山不明其意,但也猜到了大半,说道:“张大哥,你是说林家家奴之所以变成了乞丐,是因为从京城赶来这里的路上遇上了劫匪,保住了性命已是大幸?”
张照明笑道:“兄弟,你这般通透,做哥哥的来找你真就没来错。”
姜山问道:“张大哥,听说林家小姐美若天仙、倾国倾城,是真是假,你可得说明白来。”
张照明说道:“兄弟,不瞒你说,林家小姐我只匆匆碰过一面。要说美若天仙,倾国倾城,我真就没来得及在意。至于貌美如花一词,那绝对是用得上的。”转而问道:“兄弟,你一向不关心女子,怎么问起这个来了?就算你有心,她也有意,你跟她之间门不当户不对的,到头来还是不合适啊!”
姜山笑道:“张大哥,你误会了。”
张照明不解,问道:“你既无此意,那问这个干吗?”
姜山笑答道:“张大哥,路上既不太平,她若是美若天仙、倾国倾城,你跟她走在一起,不觉得危险吗?”
张照明心中一怔,似有所悟地说道:“兄弟,你这么一说,做哥哥的还真觉得有些危险。”刚打住,立马说道:“不过我端着衙差这碗饭,大人既已发话,就是再危险,也得护送啊!”
姜山说道:“你是衙差,职责所在,不得推辞。可我兄弟不是衙差,不是职责所在,可以不受。”
张照明脸色微变,寂然问道:“你是不打算帮我了?”
姜山笑答道:“张大哥,你我兄弟相交多年,早已情同手足,你有事,我岂有不相帮之理。只是报酬方面要丰厚些。”
张照明问道:“这是为何?”
姜山说道:“张大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自是要事先防着点的。”
张照明没想明白,寂然一脸,微微摇头。
姜山浅浅一笑,解释道:“张大哥,女子的美貌,官人的权柄,商人的财富,于世人眼中,可说是最美好的三样东西。对能力大的人来说,拥有它,是治病圣药,对能力不足的人来说,拥有它,可就是害命毒药了。你、我护送林小姐回京,路上若真有强人起心不善,我等要是敌不过,怎不能丢下林小姐独自逃生吧?”
见张照明好似还没完全听明白自己的意思,接着说道:“张大哥,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自己职责在身,可以不要命。万一出事,家人日后怎得有所依靠不是?”
张照明这才明白过来,笑着说道:“兄弟想的极为在理,等我回去跟大人好好说说,定给兄弟们一个满意的报酬就是。不知兄弟你想要个什么价码?”
姜山问道:“不知张大哥你来时,大人给出的价码是多少?”
张照明笑答道:“不瞒兄弟,大人给出一百两,一两也不能再多。”
姜山笑答道:“张大哥,那我也给大人开个价,五百两,一文也不能再少。”
张照明见两人开的价码相差四百两,实难以从中斡旋,有些气馁地说道:“兄弟,你开这么个价,总得让我对着我家大人有些话可说吧?不是怎么为你争取到。”
姜山笑答道:“张大哥,你只要说:‘林小姐官宦之家,身份贵重,又貌美如花,可谓大富大贵的命格。若身怀此等命格的人,她的安危都花不上五百两来保护,那我们这些人岂不一钱不值、犹如废物来着,那还要我们这些人去保护她作甚?’”
正在这时,店小二端来饭菜,张照明正好未吃午饭,同着姜山等人将饭吃了,匆匆忙忙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