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么一说,大家自然想到了王姑婆。会不会三叔公也和王姑婆一样,觉得自己年事已高,急需找到下一个宿主,完成身体的换新?而这个过程中,有可能会被手机破坏。
可三叔公又不出村,连祠堂都很少出来,完全没有任何此类迹象。
我说:“阿廖,你好好想想,三叔公有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阿廖仰天做思索状,手却不闲着,抽出烟盒中的最后一支烟点上!
“异常的地方,三叔公藏了两万块钱在家里,没存银行,这个算不算?”。那是三叔公从H市看病回来后,悄悄告诉阿廖的,说万一哪天自己真的来不及交待,就死了,没人知道,那钱就烂在家里了。
我说:“这个应该是一个老人家正常的行为!”
“对了,去医院做检查的时候,医生问我们,是不是把三叔公的年纪搞错了,从骨龄上看三叔公应该已经八十七岁左右了,足足大了三四年!”
我说:“一般来说骨龄不会相差那么多的吧?会不会三叔公自己记错了。”
阿廖说:“那不会,村里还有和三叔公同龄的老人呢,别人总不可能也记错吧?三叔公身上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异常的了,就有一件事,比较奇怪,但和三叔公应该没什么关系!”。
“什么事?”
“有一年,村里进贼了,是两个人,居然摸到廖家祠堂里了,在里面找东西的时候,忽然发疯似的跑出来,嘴里还大喊着,有鬼啊!结果惊醒了村民,就被捆了!”,阿廖当是件趣事讲了。
贼是两个人,如果说是同时见到了游客,这种可能性是很低的。
我问:“那贼有说鬼长什么样了吗?这么害怕,应该不是刚刚老周见到的那种类型吧?”
阿廖:“说是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十来岁的模样,穿着不是现代人的衣服!当时,村里人就当两人是在胡扯,就没再细问,报了警,让派出所的人带走了!村里人说了,三叔公在祠堂住几十年了,也没见过什么鬼,一定是祖宗显灵了,把小偷吓走的!”。
按说,小偷没有编这种瞎话的动机,但这种现象不管放在现实和灰空中,似乎都说不通!
我提出一个疑问,廖家人是从苏州来的,信奉胡仙,那祠堂里面没有供胡仙吗?是不是狐仙在吓唬小偷呢,这总比祖宗显灵更合理一些吧!
阿廖说:“有啊,祠堂东侧原来就有胡仙塑像的,现在只有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还会去供奉上香,拜狐仙的。但我从来没有听过胡仙做怪或者显灵的事情!”。
我说:“不知从哪本书上看到过,圣人出天下兴,狐妖现世间乱,这样的说法,可能是现在天下太平,所以胡仙都不现身了。”
一直做听众的老周这时却说话了:“庄子不是说过,圣人不死,大盗不止吗?应该是天下兴,然后圣人出,大盗起;世间乱,然后胡仙现,大盗平。圣人启乱世,胡仙平天下!”。
我和阿廖怀疑自己喝多了,这真是老周嘴里说出来的?这深藏不漏啊,庄子的思想我不是很精通,但也听过,窃钩者诛,窃国者侯的说法,批评推崇仁义礼教,他的观点是仁义礼教会搅乱人心,破坏人的天性。
儒家认为纲常伦理,可以维系君臣,父子,夫妇的从属关系,道德法治,可以稳固国家,社会,组织的交际准则。
如果把天下比做是一件宝物,仁义礼教就是装宝物的箧子,纲常伦理就是这个箧子上牢固的铜锁,道德法治就是捆扎箧子得很紧的绳索。
那么大盗窃取宝物时,会连同箧子,铜锁,绳索一并盗走,唯恐箧子不够厚重,铜锁不够坚固,绳索不够紧实!
连小盗也可以讲仁义道德,所谓盗亦有道,偷盗前知道哪家有宝贝,叫圣,先进去偷的,叫勇,每次殿后的,叫义,制定计划的,叫智,分赃公平的,叫仁。
可见,推崇仁义道德的圣人是令天下大乱的根源,故曰:圣人不死,大道不止!
老周的话里,明显是有这层含义,这怎么能不让我感到吃惊呢?赶紧抽一口华子,压一压惊!可惜只剩烟屁股了。
我看阿廖也是眯着眼快要睡着了,这会儿全靠香烟续命呢!这小子说今天不去潇洒,一是怕姚莉查岗,最主要的原因,是真的累了,此前电话里就和我说,来N市三天里,每天不是跑工地,就是分公司开会,回酒店还要向总公司汇报情况,每天几乎只睡五六个小时。
我说:“阿廖,要不你先回酒店休息吧,看你都快睡着了!”。
阿廖:“如果不是天气原因,我晩上就回W市了,姚莉催我早点回去,总公司那边也还有一堆事情,特意趁今天晚上,找你好好聊聊的,这才几点啊,再聊会吧,老周,你要觉得太晚了,一定说一声啊,我和庄周可以再找个地方聊。万一你太晚回去,到时候,老板娘责怪起来,吃罪不起啊!”
老周:“还早,还早!”,我和阿廖想起之前老周说的“更惨”,就明白了,他估计也想等老板娘睡熟了再回去,怕催缴“公粮”呢!
既然他们俩的意思,这么明确!
我起身说:“我去买包烟,你们先聊着,老周,学校门口那个身材很好的游客走了吧?”,香烟店就在学校门口右手边不远处有一家。
老周:“没看见了,就算在,她又不找你,你怕啥?”。
我嘿嘿一笑,把羽绒服拉链拉上,领口竖起,搓着手推开玻璃门走了出去。
“欢迎关临!”,进店感应器发出清脆的响声。
马路上积了一层厚厚的雪子,天上已经开始飘雪了,纷纷扬扬的,又细又密,不像北方那种大片大片鹅毛状的,照这个程度,明天一早起来,整个N市,应该是,银装素裹,白茫茫一片了!
我小心翼翼的横穿过像溜冰场一样马路,上面连个车辙子都没有,只留下一长串我留下的脚印。
在学校门口时,借着路灯,我隐约发现,学校围墙和人行道的一排樟树之间的地面上,有一串小的印子从远处延伸过来,像是狗的脚印,到我所在的这颗樟树前就没有了,大概是流浪狗吧,这么冷的天估计会被冻死,可怜啊!
会不会钻草丛里去了?我好奇的打开手机照明灯,往草丛中照了照,什么也没有啊!
哎,算了,不管它了,阿廖还等着华子续命呢,流浪狗和阿廖比较起来,还是容易做抉择的!
我看了想街对面的云海饭馆,透过那扇大玻璃窗,阿廖和老周就面对面傻坐着昵!赶紧的吧,我到柳庄烟酒招牌的店前,店里余大姐正玩着手机呢,她认得我,我扔过去一张红票票,“余大姐,两包华子,不用找了!”。
“小庄啊,软的硬的啊!”,余大姐平时喜欢和我开玩笑,所以,不管她说什么,我都当是玩笑。
“余大姐喜欢硬的,小庄我喜欢软的!”,我嘻笑着说。
“你咋知道我喜欢硬的呢,你要两包华子还喜欢吃软的,就给一张红票票,还不用找了,胡渣子都没刮干净,你当自己还是小白脸呢?”,余大姐扔过来两包华子,当然是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