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生梦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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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斜风细雨不须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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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缓缓前进,风纹从昏迷中渐渐醒来。但在想出合适对策之前,她一直闭着眼睛,因为她感受到,自己身边不远处有一个人,从那悠长平稳的气息来看,应该是正在练功打坐的侯谨山。

细细想来,其一,以自己目前的实力,若再带上扶风,是不可能逃脱侯谨山的控制的。而自己在他面前暴露了很多,他不可能放自己走。其二,算来算去,自己与岱海本没有什么仇怨,岱海也不是什么龙潭虎穴,这件事情上,从岱海的角度看,自己却是也是理亏的。其三,未来几年内,岱海会成为整个天下最耀眼的所在,所谓观天下,在岱海似乎更容易一些。所以,既逃不了,也非必须要逃,那又何必去逃呢?

“想清楚了?那就别装了。”耳边传来侯谨山带着笑意的声音。也是,从呼吸上,他早就能判断自己的状态,风纹不禁有些尴尬地坐了起来。

一个黑冰瓷杯飘过来,里面清绿的茶汤在缓缓冒着热气。风纹接过饮下,嗓子的确不太舒服:“你加了伤药?”风纹说道。

“你天赋不错,今日起,便是我的亲传弟子。”侯谨山说着,再次向她伸出右手,风纹下意识后躲,但在这狭窄的马车里又有几分余地呢?那只手只是抚了抚她的头,似是在表达善意,之后便收了回去。

“侯宗主,这种事情您是不是应该先问一下我的意思?更何况你就这么把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收在旁边合适吗?你不怕我背叛了你?扶风呢?你打算怎么处置他?”风纹顾不上被摸头的不爽,她是决定留下来,但可没想过要拜师,今日已经拒绝了多少人,怎么会这么莫名其妙地就被他拉入贼船?自己昏倒这段时间,他都想了些什么?是以一连串的问题问了出来,但是侯谨山的应对很简洁。

“叫师父。”侯谨山说着食指微屈,一记爆栗敲在了她的头上。未待风纹反应,便收回了手,转过身去,唇角微勾看向车窗外的风景,再无谈话的意思。

良久,风纹终于想通了一些事情。没错,以自己目前暴露出的种种能力,的确隐藏着巨大价值,这也是商行和中常侍先后抛出橄榄枝的原因。毕竟以自己的所知,放在任何一个门派都应该很抢手才对,他自然既不舍得杀自己,又不能坐视自己加入其他门派。但若收为弟子,便牢牢控制在了自己的手里。可这样,去让她颇有些不平,凭什么你想当我师父便作我师父?

“他不是你弟弟,所以你先夺我弟子,又在公主府上出尔反尔,最后又重伤我手下,你自己觉得这样合适吗?”侯谨山放下帘子,像是看着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那眼神仿佛在说:我都不怪你,还愿意亲自教导你,你怎么能这么不懂事呢?

风纹深知侯谨山笼络人心的手段,但看着他那似笑非笑的眼神,确实觉得有些理亏,思前想后,便不得不堆起假笑,加了一句“师父”。

对方又笑了起来,似乎颇为满意,然后目光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茶杯,又看了看她,意思很明确。

风纹深呼一口气,平静下来,事已至此,就这样吧!便倒了一杯茶,双手递给侯谨山:“请师父用茶!”

侯谨山接过一饮而尽,满足地嗯了一声。

风纹却忽然觉得心情有些沉重,在这个世界上,她最不想靠近的便是侯谨山。因为这是一个哪怕她了解他的一生,也常常想不通的人。如今入了他的局,所谓当局者迷,怕是更加难以预料。

于是马车中的一老一小两个人,一个闭目微笑不语,一个皱眉沉默思考,就这样共同安安静静地坐着,一个练功,一个养伤。

马车突然停下了,掀开车帘,外面已是黄昏。

“前方便是岔路,潮生,你既然想自己选择,如今便选吧!向左,便是回中原,向右,便是去岱海。”珅叔骑马到后面的马车前问道。

扶风扶着车身,缓缓走下来,走到了风纹掀开的车帘面前:“姐,你要留下吗?”

“你若留下来,便不再有想走便走的自由,这一次你可以自己选择自己的路。”风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但意思不言而喻。她甚至已经猜到了扶风的选择,只是做着最后的劝说。

“我已经选好了。”说罢,扶风对着马车跪下行礼:“求侯宗主收我为徒。”

这便是侯谨山的手段,若是强留,留得住人留不住心;但如此,对方却会心甘情愿留下来。

对扶风来说,是自己连累了姐姐,为了姐姐,他自然不会一走了之。

对风纹来说,自己没有能力带着扶风离开,留下来便是最好的选择。

侯谨山正是看穿了这一切,便以宽容大度的姿态放下身段宽恕他们的一切过错,顺便搭了两个高高的台阶,让留下来成为他们唯一的选择。对他来说,严刑峻法是最低级的手段。

关键是,风纹和扶风实际上就是被绑架的,只不过用道德绑架代替了人身绑架。

“师父早就知道会这样,才会给他选择的吧?”马车继续前进,风纹故意戳穿。

“哈哈哈,你情我愿不是很好吗?”侯谨山笑了,眼神中颇具赞赏,他很欣赏这个凡事看得清楚的姑娘。

本应是万里夕阳垂地的时刻,此时却又下起了斜风细雨。漫天雨丝中,两辆马车飞速向西北驶去,或许就是从这时候开始吧,一个新的时代缓缓拉开了序幕。

……

……

雨中行路的不止岱海,几乎是同时,一个个穿着黑色蓑衣的人骑着快马,护送着一辆辆盛满书册的马车离开了奉元城,就像来时一样,踏碎了这座城的安宁。但在未来的很久,奉元城都会向往常一样,人来人往,平静无波。

但商行此刻的心情却颇不平静,他撑伞站立在那座爬满藤蔓的瞻园小门前,有些激动地看着那辆渐渐靠近的马车,紫衣回来了,带着商徊。

“我终于找到你了。”商行向那个面带不耐的青年走去,走到他的面前,便伸出双臂,仿佛要拥抱一下。

商徊面色黝黑,身体很瘦,整张脸上棱角分明,浓密的黑色眉毛狠狠皱着,看谁都是一副轻蔑不耐的样子。如风纹所说,他的左耳缺了半边。此刻虽穿着一身华服,却总带着一种地痞流氓的无赖感。与对面的贵公子形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商徊“哼”的一声,绕过一旁举起手臂的商行,直接向小院中走去。

商行尴尬地收回手臂,紫衣看向他,轻轻摇了摇头。

“所以当年,你是故意离开的?所以这些年,你是在故意隐藏?”房间内,商行有些失落有些不解地问商徊。

商徊正不雅地翘着二郎腿坐在桌子上,拿着一串葡萄吃,把葡萄皮吐了一地。“哥,并不是谁都稀罕你这万贯家财。”商徊满不在乎地说道。

“为什么?”商行问道。

“我当年虽然小,却也知道我母亲是怎么死的。我那可怜巴巴的娘亲,日盼夜盼等着她的夫君垂怜,可最后等来的只是来自你娘的一杯毒茶。一个贱妾,凭什么分担万贯家财?喝了这杯酒,你儿子我会替你照顾。嗯对,当时你娘就是这么说的。”商徊平静而无所谓地说着这些大户人家最常见的家务事:“这些年我也想清楚了,成王败寇,是我娘没本事自保,我也不会闲得无聊去报仇,只是,我想告诉你,并不是谁都爱那几个臭钱的。”说着商徊拿起了桌上的桃子啃了一口便扔在了地上。

顿了顿,他又说:“我娘最大的错误就在于动情,女人嘛,一动感情,就会变成傻子。你问我为何故意离开,你娘刚杀了我娘,你便来接我,我不离开,还等着你动手吗?”

“我不知你母亲的事,也从未想过伤害你,这些年一直在找你。”商行不是没有怀疑过当年的事情是否有隐情,但他从未怀疑过那个连一只蚂蚁都不忍心伤害的母亲,事已至此,又该如何呢?

“这些话那个大美女都跟我说了,呸!都是些大户人家的腌臜事!”商徊说着拿起酒壶喝了一口酒,有些醉眼朦胧地上下打量着紫衣的身材。“我发现有钱还是有好处的,哥,艳福不浅啊!”

紫衣不以为意,在她的眼里商徊最重要的身份不是商行的弟弟,而是他的心结,如今证明,当年的失散本就不是商行的失误这就够了。只是如今,唉,商行怕是又多了一个心结。

“看在紫衣美人儿的面子上,我来见你一面。”商徊随手扔掉酒壶,单手搂住商行的肩膀,靠近他的脸说:“从此以后,无论你是虚情还是假意,以后别再找我,我们两不相干。”说罢,冲着他打了个酒嗝,一股臭气袭来,让商行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哼!公子哥儿做派。”商徊放开他,便向门外走去。

“等等,当年的事,我代替我母亲向你道歉。”

“那有什么用?你们这些大户人家就喜欢虚头巴脑的东西。”

“‘世人结交须黄金,黄金不多交不深。纵令然诺暂相许,终是悠悠行路心。’你记住这首诗,到了任何商号面前,说出这句暗语,他们都会为你所用。”商行看着那个已经走出门口的弟弟,提高了音量说着。

“太长了,记不住!”商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你真的不留一留他?”紫衣站在商行的身边问道。

“我没有资格劝说他,派人暗中保护吧!”商行苦笑着说:“我又有什么好矫情的呢?都已经坐拥天下财富了,还渴望什么亲情?寻常大户人家中尚有蝇营狗苟之事,更何况我们呢?”商行虽然这么说着,却难掩失落,找回了弟弟,却知道母亲不是自己认识的母亲,可说到底,都是为了他。他不会去戳穿,那样只会伤害她。

只是,商行突然想通了什么,有些艰难地说道:“你说,是不是父亲早就知道呢?那这到底是父亲的安排还是母亲的安排?”

紫衣愣了一下,继而说道:“商行历代本就只会生下并培养一个男性继承人,他——本就是意外。这个问题,你没必要知道答案,需要你做的事情还有很多。而且依我之见,你这个弟弟也不是个简单角色。”

“你是怎么找到他的?”商行问道。

……

……

几日前,帝都马栏街上。一个清瘦的少年在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走。突然,他的脚步停了下来,望向了一所装点考究的门店。

店内一位身着朴素的姑娘想要买一个精致的木匣,只见她从随身的荷包里倒出了一枚一枚的铜板。对面的老板娘面带嘲讽地看着她,一面嗑着瓜子一面说着:“钱够么?我这里的东西可不是谁都能买得起的。”

“这个木匣不是要五十个铜板?我攒够了来的。”姑娘耳根通红,但是并没有放弃这个木匣。

“那都是一年前的价儿了,现在要六十。”老板娘说着吐了一口瓜子皮儿。

小姑娘正在数钱的手顿了一下,老板娘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用一把尺子把她已经掏出来的铜板往回一扫:“慢走不送!”却由于动静太大,一枚铜板落入了老板娘一侧的柜台下。

“我的钱!”小姑娘想捡回来,却够不到,便要进去取。

“怎么,还想强闯我的店啊!”老板娘一脸得意地看着她。

“你怎么这样?”小姑娘气得眼泪打转,哭着转身离开了。

小姑娘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走向了回家的路,突然有人拦住了他,抬头一看便是一位缺了半边耳朵的街头混混:“强哥儿,你有事儿吗?”小姑娘赶紧擦了擦眼泪问道。

“某人连个破木匣子都买不起,还被人欺负了?真是个小怂包。”被称作强哥儿的商徊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幸灾乐祸地说道。

“不关你的事儿。”姑娘更加委屈,绕过她便要走。

突然一只手臂拦住了她的去路,手中拿着一个精致的木匣。“怎么会在你这里?”小姑娘不觉伸手去拿。

“诶,先跟我说说,像你这种穷丫头,攒这么多钱买个没用的匣子做什么?”强哥儿高高举起匣子问道。

“我爹是木匠,这是他过世前的最后一个作品。”小姑娘不觉有些伤感,眼泪便又要流了下来。

“别掉你那不值钱的泪珠子了,给你!”商徊说着把木匣子塞进了她的怀里,不待小姑娘做出反应,便说:“六十个铜板,一分不少,小爷可也是掏钱买的。”

“剩下的十一文钱,我攒够了给你。”姑娘赶紧掏出荷包双手递给商徊,正是刚刚剩余的那五十文。

“傻丫头,攒什么攒!”商徊说罢单手拉住姑娘的手腕,拽着她便原路返回。

老板娘看见商徊去而复返,不觉有些不满,便要转身向里间走去。“老板娘等一等,我们的生意还没做完呢!”

“我警告你,东西已经六十文卖给你了!小疯子,你要是再敢胡闹,别怪我对你不客气!”老板娘见躲不过,气势汹汹地说道。

“把柜子底下那枚铜钱给小爷掏出来!”商徊满不客气地说道。

“呦,小乞丐也想讨老婆了,啧啧啧,真是有意思。”老板娘见她这个样子,倒是更不客气了。

“我们还是走吧!”小姑娘拽了拽他的手臂说道。

商徊的表情更加不屑,然后满不在乎地一脚踹倒柜台:“拿出来!”

店里有一个伙计正端茶过来,看到了这一幕不禁瑟瑟发抖。老板娘气极,从怀里掏出几锭银子,扔给伙计:“这钱赏你,把柜台底下的那个铜子儿掏出来扔给他!”

这是赤裸裸地羞辱,商徊却毫不在意地接过伙计颤抖着递过来的铜钱:“丫头你看,这就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今天谢谢你,强哥儿。”这姑娘没有名字,自幼便被身边人唤作丫头。

“谢个屁,买个东西都能让人欺负。”商徊说罢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丫头却抱着木匣,望着他的背影,开心地笑了。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他们初见时的样子,强哥儿满头是血,耳朵被撕掉了半边,躺在冰天雪地中。自己费尽力气把他抬回家里救治,从那之后,他经常出现在自己身边,总是用最恶狠狠的态度做着最温暖的事。

商徊走入了一条长巷,便被几个人拦住了:“就凭你们,还想找我的茬?”这是老板娘派来报复的手下。他刚要动手,对面的几个人却接连倒地,他警觉地回过头后,便看见了一个身穿紫衣的妩媚女子缓缓走来:“商徊公子,终于找到你了。”

……

……

紫衣讲述着她在帝都中遇见商徊并带他回来的点点滴滴,商行一边喝着酒一边听着:“有时候我不理解,有些人明明可以坐拥荣华,为何却非要过风餐露宿的日子。”

“人各有志,人各有路。商徊的事,你也不必再当一个心结了。”紫衣本想劝慰一下,却突然看见一个小猴子抱了一个新的酒壶跑进来:“倒是我多虑了,看来某人早就忘了。”

“理清原委,既然不是我的错我便不会再计较,作为补偿我会保护他,而他也可以按自己的心意过活,也很好。”商行说着摸了摸小猴儿的头。

“风纹姑娘凭空消失了,我们的人只查到绝壁山密道出口,便再无一点儿线索,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现场是被人打扫过的。”紫衣虽然刚回来,却立刻就把握了这里的一切情况。

“我们与岱海的合作若是顺利,商行将开启一个崭新的时代。”商行没有接紫衣的话,反而提起了另一件事。

“我听说,暗网那边也有示好之意?”紫衣问道。

“不过是想做些日常生意罢了,暗网做的都是些见不得光的事,我却总觉得这个中常侍李为有些坦荡之气。”商行说道。

“可我听说,中常侍向你问了李哲玄的下落,似乎是为了打听风纹的消息。”紫衣轻笑着说。

“李哲玄已经被我放走了,也算是个恩情,日后如何看他自己本事吧!不过是一步闲棋。”商行抱着小猴子,看着远方的风景说道。

“看来我不在的这些日子,某人猎艳失手了。”紫衣早就发现,今日商行一直在逃避风纹的话题,便调侃道:“我很欣慰,那姑娘可不简单,离远点儿好。”

“今日斜风细雨,这奉元城内该走的都走了,一时间倒是有些寂寞。”商行打开窗子,任凭外面的风雨吹落进来。

“寂寞?外面不是等着很多漂亮姑娘?”

“都不够美。”

……

……

这一天似乎整个世界都在下雨,只是不知这场雨是为了迎接归客,还是为了送走贵客。在南方的一片青山中,有几个骑着快马的年轻人,略有些慌乱的走入了山脚的大门,门上匾额中写道:天都峰。

“掌门师伯,这是师姐交给您的信,她……没有回来。”春秋单膝跪地,交出信,小心地禀报着。

天都峰掌门抱朴子一身道袍,白发长须,闻言似乎也并不吃惊,接过信展开,见里面写着寥寥数行字:

师父养育教导之恩,徒儿定会报答。为师父、为天都峰,青青可以献出生命,但并不愿用联姻去换一些无谓之物,难道青青修行多年,最后只是为了嫁入深宫生儿育女吗?我想看看天都峰之外的世界,也永远注视着天都峰的一切,如有所需,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能做出如此选择,青青的心性的确越发坚韧了。”掌门抱朴子将信交与身边人,甩了一下手中的浮尘,捋了捋长长的白胡须,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言语间甚是欣慰。

“师父,弟子本次去帝都,与皇帝会面时,他已经决定要封师妹为后。这可是事关皇家与天都峰的关系,怎么能让师妹如此任性呢?”说话的是掌门的嫡传大弟子不闻,他刚从帝都谈完儒道两家合作归来,结果却得知这其中最关键的柳青青不告而别,心下不由得气愤非常。

“师姐是突然离开的,说什么去感谢商行。若不是春秋拦着,我们一定会紧紧跟在她身边。”净言见不闻师兄表态,立刻站出来准备转嫁祸水。

“你这话什么意思?这么公然挑拨我合适吗?”春秋是个暴脾气,立刻便反驳起来。

“莫动是非心。与帝都合作是大势所趋,但合作对象是否是如今的皇帝,还要看他能否坐稳皇位。联姻一事,本就不急。青青既然想四处走走,便随她去吧!”抱朴子说罢摆摆手:“一路辛苦,都退下吧!”

几人告退之后,一直在旁边静默不语的另一个长须老头终于开口道:“掌门师兄莫不是想让青青一直留在天都峰内?百年来,天都峰可一直没有女弟子,您已破格收她为亲传弟子,莫不是还想……”此人是抱朴子的师弟希夷子。

“我百年之后,天都峰本应传与不闻,但他无论心性还是天赋,终究是与青青差了一截,唉,天都峰年轻一代弟子里,竟无人能与青青并肩而立。”掌门抱朴子说罢摇摇头,长长叹息道。“十七年前,我本在闭关修行,出关之后忽然听到婴儿啼哭声,走出洞府便看见一女婴被弃于青柳之下,便救了她。本欲找一户人家寄养,却遍寻周边无人收留,便留在身边,取名柳青青。倒没想到,这丫头如此天资聪颖。如今到了适婚年龄,若那皇帝真是可托付之人,嫁与他总比在这道门清净地苦守一生要好,也算了了我的一桩心事。”抱朴子一面放纵着柳青青逃婚,一面又希望着她能够嫁与皇帝,倒是也纠结得很。

“唉,罢了罢了,我本不愿多管这些杂事,师兄自己做主便好。”希夷子一听这些便觉头疼,转身离开说道:“我还是回去炼丹吧!”

天都峰内讨论着柳青青的未来,那她到底在哪呢?

柳青青从未见过大海,烟雨朦胧中的大海别具一番风情,此时她未穿蓑衣,就这样穿着一身简单的青色衣裙在雨中欢呼着,奔跑着,跑向她想去的任何地方。小白狗朵朵放肆地在前方带路,在金黄色的沙滩上留下了一串串潦草的脚印,斜风细雨中的一切都是自由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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