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后他们停了下来,孟斧见那所谓入口,就是砍倒了两棵树而已,顺着缺口看去,里面郁郁森森,幽暗深邃,仿佛是巨兽张开的大口,又似是连接地狱的通道,令人心底发寒。
幽深并未多言,冷然道:“好了,你们都进去吧。”
众少年无声无息,各自奔了进去,他们都很警惕,彼此间相距甚远,因为从踏入林子起,他们就互为猎物,互为对手,若不想被扔进积血潭,就只能夺取别人的腰牌。
当然,其中也不乏平时很要好的,进入林中之后,很快就聚到了一起,毕竟人多不但安全,机会也更大。
山风吹来,夹杂着草木和腐叶的气味,孟斧攀上一棵大树,辨了辨方向,朝左边跃去,因为一龙就在最左边。
他很小心,速度并不快,因为得到赏赐,肯定有人觊觎,虽然他在血轮回战胜了北茫,但伤势也不轻,两天不可能痊愈,这一点谁都清楚,况且这不是比武,也无需单打独斗。
就像现在,后面己经跟着好几个人,不解决这些尾巴,他怎么去找涟漪,兜了个圈子,他找到机会截住一名三龙黑衣。
虽然对方蒙着面,但从额头的刀疤上,孟斧还是认出来,他是黑龙山的人,而且当时站在前面,武功应该不低。
没有说话,那人拔刀便冲了上来,孟斧不断躲闪。
那人目光冰冷,以为他身上有伤,不能用力,下手愈发狠辣。
长刀如风,卷起地上落叶,又被刀光绞得支离破碎,孟斧闪转腾挪,仍未攻击。
六个人,四周至少围了六个人,都藏在树后,孟斧知道,他们此刻不会出手,正好借机探查,看他的伤究竟有多大影响,而且就算抢了丹药,也还有别人会出手,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想当渔翁就得有耐心。
那人连攻十余招,仍未伤到孟斧分毫,心知不妙,便欲抽身,可是已经晚了,现在围观的人已有八个,孟斧不想再等。
乌光闪动,那人啊的一声,肋下中了一刀,大腿中了一刀,他向前扑倒,头皮又被削去一块,鲜血染了一地。
杀鸡骇猴,此时孟斧自然不会手软,他要让周围的人好好清醒一下,莫打错了算盘,而让人清醒的最好方法,就是血的教训。
那名三龙黑衣并未倒下,因为孟斧把他踢了出去,一口血箭在空中划过,显得格外刺眼,‘砰’的一声,那人摔倒在地,昏死过去,这些伤虽不致命,但至少能让他躺上大半天。
孟斧缓缓走去,用刀尖将那人腰牌挑起抓在手中,随即向四周望了望,几道黑影缩着身子,不敢动弹。看来他的伤并无大碍,若逼急了,怕真的会拚命,就像他和北茫比武时一样,再者若连他这样的身手都保不住,谁又敢说自己就能保得住。
孟斧插回斜阳刀迈步而去,他忽快忽慢,走出一阵,知道后面还有两人跟着,这两人很是默契,同进同退,看来是一起的,想以多胜少,两个人的胆量果然比一个人要大得多。
他听着后面脚步声,知道二人正在慢慢接近,他猛的加速,在越过一株大树后,忽然失去了踪影。
那两人甚是警觉,止住身形伏在地上,仔细观察起来,片刻随着山风吹拂,一角黑衫从左侧一株树后一闪而没。
那两人相互对视一眼,打了个手势,缓缓起身,分从左右包抄过去,他们的动作很轻很慢,轻到连自己都听不见,别人自然就更听不见了。
慢慢接近那株树后,两人停下身来,似有些犹豫,便在此时左侧发出一道声响,两人微惊,齐齐转头望去,蓦然右后方跃出一人,砰的一掌击在一人背心,又刷刷两刀刺伤另外一人。
两人皆在痛呼,一个口喷鲜血扑倒在地,另一个则捂着伤口连连后退。
这个跃起的自是孟斧,他在越过大树后,便脱下黑衫用暗器钉在了树上,迷惑对手,自己则悄悄爬了过去隐藏起来,后见两人有些疑心,便弹出石子吸引二人,自己则乘势袭杀,一击得手。
见形势不妙,中刀的那人转身就跑。
“别走!帮帮我……”另一人挣扎着爬起,大声道。
前面那人脚步顿了顿,随即头也不回,急奔而去。
看着他的背影,地上那人失望之极,喃喃自语:“为什么?四年了,我们一直是朋友,他为什么会走?为什么……”
“因为他不想陪你一起被扔进积血潭。”
孟斧平静的道,龙门本不是一个交朋友的地方,作为杀手,有感情有朋友,就代表有弱点,会死得更快。
孟斧走了,没有带走那个人的腰牌。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做?”临去时那人实在忍不住问道。他不明白,为什么他当朋友的人,为了腰牌可以弃他而去,而他的敌人,却会为他留下腰牌。
孟斧没有回答,刀已入鞘,他拿出黑布蒙在脸上,又兜了个大圈子,确定身后再无尾巴,这才往涟漪所在的方向疾奔而去。
穿行在林间,他倍加警惕,避开一些可疑之地,如飞鸟惊起,树枝摇晃等,他要尽快与涟漪会合才能安下心来。
到达区域后,他把食指放在口中,鼓气吹了起来,这是跟鹊儿学的,可以模仿各种鸟鸣声,虽然不太动听,也能骗过大多数人了。
他边走边吹,愈发响亮,行出数里后,终于从东北角传来一声同样的鸟鸣,只是中气明显不足,他心头一沉,急纵而去。
片时他见到了涟漪,靠在一株大树后,脸色雪白,衣衫上有一缕血痕。
“你受伤了,在哪里?”奔到近前,孟斧忙问。
“一点轻伤,没、没什么大碍的。”涟漪摇头。
“你转过身去,我看看。”孟斧已经瞧见,伤在后背上,近一尺长的刀口,受伤未久,还在流血。
孟斧给她抹了伤药,从身上撕下衣襟包扎起来,又取出一枚血灵丹让她服下,收拾停当,他方才问起:“腰牌还在吗?”
涟漪低着头嗫嚅道:“被、被他们夺走了。”
听到他们二字,孟斧不禁皱起了眉,对付一个女孩,还要以多欺少,且下手如此狠辣,这样的人太过无耻。
“他们是谁,可曾认得,是渊龙峡的人吗?”
涟漪摇了摇头:“两个人都蒙着面,一直跟着我,不过其中一人的刀法,我看着有些眼熟,似是黑龙山的。”
孟斧双目一寒,点了点头,随即他爬上树顶,望了一会,跳下来道:“还能走吗?”
涟漪嗯了一声,只是未走多远头上便满是冷汗。
“怎么了,还有伤?”孟斧看出端倪。
涟漪只得低声道:“腿上,被踢了一脚。”
孟斧赶紧让她坐下,仔细检查起来,这一脚踢在大腿侧面,虽然大片淤青,好在骨头没断,敷过伤药,孟斧才放下心来。
不过涟漪羞涩的很,孟斧撩起衣衫验伤抹药,她只垂着头,不敢睁眼,孟斧哪会在意这些,在他眼里,涟漪的腿就像他自己的腿,并无两样。
孟斧站起身来眉宇微皱,涟漪的腿虽然未断,可两三天内也走不得远路,此地又不可久留,他只能背起涟漪向前行去。
他并非要急于上山,只是涟漪的伤必要寻一个隐蔽的地方恢复才好,刚才他在树顶观察,已有了大致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