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遥遥以轻飏,风飘飘而吹衣。
龙江县以东,数万里外,有一座直插云霄的山峰。
山无名,上有书院,道观各一座。
名震东玄州的郡城书院,便坐落在这云雾之间。
天空灵光繁密,时有强横气息如惊鸿掠过,飞舟穿梭,络绎不绝。更高处,许多难得一见的大修士剑游苍穹,雷霆轰鸣,下方修士对此见怪不怪,只有初入东玄州郡城的人,第一次看到如此震撼景象,才会频频投以敬仰目光。
一叶飞舟自南面激射而来,行于高处,大小并不引人注目,白棠立于船首,一双无悲无喜的双眸凝望天穹,视线尽头处,赫然是一片雷池,隐约可见有修士飞入其中,以肉身凡胎承受雷暴冲刷,那些修士的气息无一不是惊天动地,远胜过她。
“苍穹之上有雷池,我辈修士踏入元胎境便能剑游雷池,但也只是勉强可以做到,你所看到的人,大多是书院元胎境修士,想要踏雷池如履平地,至少也要修行至炼虚境。”
宁先生走到白棠身边,白衣飘飘,右臂袖管空荡垂下,他微笑道:“以你的天资,百年之内,就能胜过他们。”
“百年么……太长了。”
百迭裙如蝴蝶翩跹起舞,白棠收回目光,望向不远处那座好似要将天空斩开的锋利山峰,淡淡道:“只需三年,我就能超过他们。”
“三年?”
宁先生失笑摇头,“我相信你,不过,很难很难,修行一路,哪怕是绝代天骄,金丹之后,修行速度也将大大减缓,等你修行到元胎境便会知道,世人眼中的天才,仅仅只能达到这一步,再往上,想要高歌猛进,那才是真正的天才。”
“事实上,能够走入郡城书院大门的,无一不是天才,天才亦有等级之分,对了,东玄州第一天才,也是一位女子,她也是公认的真正天才。”
“此女十岁修道,十一岁破启灵,十二岁破金丹,十三岁踏元胎,十四岁炼虚,与你年龄相仿,而今十六岁,修为我已看之不透。”
“她是谁?”白棠眼神闪烁莫名神采,轻声问。
宁先生温声道:“三清山大师姐,最年轻的长老,她叫鱼玄机,听说她还有一个名字,叫做青衣。”
“我会超过她。”
白棠沉默少许,平静开口,就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宁先生语气轻快道:“你的天资在东玄州足以排名第二,但你需要尽快踏入元胎境,证明自己,否则许多人不会服气。”
“元胎境么?今日就可以?”白棠道。
“今日?”
宁先生讶然,仔细端详白棠一眼,确定白棠不是在开玩笑后,他忍不住说道:“修行一道,厚积薄发同样很重要,我说这些,只是为了激励你,你莫要本末倒置,伤了根基。”
“对了,你的消息我已传回书院,按照历来的传统,你要先过问心,问道,问天地三关。”
“放心,只是一场心境考验,只要你不是妖魔派来的卧底,无需担心。”
其实还有一点。
过此三关,便能见自己,见众生,见大道。
只是按照书院规矩,不能提前透露,所以宁先生并未直言。
“咚——”
雄浑钟声自山峰上传出,响彻在天地间,哪怕是山峰南面下的一座无边大城,同样能清晰听到这钟声。
飞舟在接近山峰时停下,悬于高空。
紧接着,山峰顶部,一片素白中,飞出六道剑光,剑光来到飞舟前,六名身穿白衣的弟子脚踏飞剑,恭敬行礼:“见过宁先生!”
宁先生微微一笑,大袖轻挥,六道剑光分立于飞舟两侧,形同护卫。
“咚——”
又是一声钟声传出。
山峰里飞出无数剑光,充斥天地,那些剑光不敢飞得太高,以免冲撞了师长,只敢落于低空,抬头观礼。
“两声了,现在这时间,书院并不招收弟子,看来有天才前来!”
“咚咚——”
接连两声钟声响起。
“四声!当年鱼师姐前来书院,也不过六声钟响,难道此人的天资,竟然不比鱼师姐差?”
“不可能,鱼师姐那等天骄,举世无双!若说有第二人,绝无可能……”
话音未落,又是两声钟声响起!
天空无比安静。
无数剑光上站立的弟子无比震惊的抬头看向被六道剑光拱卫的飞舟,郡城书院无数年来,只响过一次六道钟声!
今天,他们见证了第二次!
底下巍峨城池中,一架马车升空,拉车的却不是马匹,而是两条大蛇,蛇头上两个大包高高鼓起,如有龙角将要裂出,这已是两条即将化蛟的大妖!
大蛇拉着香车,须臾便来到高空,风铃阵阵,只见一名俊俏青年掀开车帘,望向飞舟。
“有意思,白棠么,就让我看看,你究竟有没有传说中那般厉害。”
青年自言自语,眼神妖异,嘴角露出难以捉摸的笑意。
更多的剑光自城中飞天,浩浩荡荡,挤满了整个天空。
一眼望去,满目皆是启灵之上的修行者,他们或兴奋,或好奇,或期待地望向高空,等待着问道之人的出现。
“六道钟声,一不小心,今日就要见证历史了!”
“当年的青衣姑娘也是这般,城中修士竞相争看,只为一睹芳容,只可惜,青衣姑娘后来去了三清山,成了神仙中人,修为胜过无数天骄,我等这辈子怕是再无缘一见。”
“也不知来者是男是女。”
“重要么?无论是男是女,今日你需要仰望,日后你连仰望的资格都不会有。”
“能让书院响起六道钟声,嘿,那可是得惊动大宗师啊,连大宗师都点头了,此人天资不用说,就算比不上青衣姑娘,也不是你我能相提并论的。”
云日明松雪,溪山进晚风。
山峰里,一道金色光芒冲霄而起,只见一名身穿道袍,白须白发的老者踏空而来。
“是南宫先生!”
“竟是南宫先生亲自考核!”
一声声惊呼传出。
南宫先生面容清癯,此刻一甩拂尘,缓缓道:“来者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