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之所言，句句属实。世间万物，都逃不出一个规矩与道理，若是朝廷没有法度，朝廷没有道理，又如何能正常运行？
传奉官实乃朝廷之恶政，若是不加以遏制，恐怕日后必生祸殃，还请陛下三思！”
焦芳像是一个无畏的斗士，即便朱厚照面容阴冷，怒气横生，可他仍是寸步不退，坚定的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后退。
朱厚照怒视焦芳，气的浑身发抖，脸上的狰狞几乎都快化为实质。
在怒视着焦芳的同时，朱厚照不停的观察着周围其他人的反应和状态。
这次的大戏可要演好，绝对不能让外人看出破绽。
要是骗不过外人，后面改制传奉官，将会难上加难。
朝堂上的这些人纷纷侧目。
他们没有想到，这个有着幸进之徒所称的焦芳，竟然能够在利用完皇帝之后就要拆台。
这种情况，纵观整个大明历史，都是前所未见的。
尤其是马文升，脸上的疑惑更是化为了实质。
他对焦芳实在是太了解了，在他的心目中，焦芳就是一个极其无耻的无耻之徒，当年他住持吏部时，焦芳对他意见很大，时常因为政见不一，从而至指着他的鼻子臭骂。
弘治年间，马文升曾经就传奉官一事，与吏部各官商讨，其余官员要么同意，要么保留意见，唯独这个焦芳，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竟然当面呵斥，说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奸佞。
怎么这样一个人，现在竟然却成了废除传奉官的拥趸？
马文升敏锐的意识到，这里面肯定是有些问题，绝对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只是，一时之间他又搞不懂到底是哪里有问题。
“难道这人真的想要废除传奉官？”
“不可能啊，他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人！”
马文升思绪万千，脸上尽是凝重。
可一旁的刘健却完全没有他这种想法，脸上尽是欣喜。
刘健非常赞赏焦芳的所作所为，对他而言，传奉官制度，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恶政，是影响朝纲的罪恶源泉。
当年马文升在成为吏部尚书后，他曾与马文升联合，想要将传奉官制度彻底从朝廷中按死。
只可惜，弘治皇帝虽然支持他们清理宪宗皇帝留下来的传奉官，但却不支持他们废除传奉官制度，等到了弘治后期，弘治皇帝甚至还行使这个权力，又任命了不少传奉官。
在刘健最初的构想中，朱厚照登基为帝，他便要与马文升联合，彻彻底底的把传奉官废除，只可惜事情超出了他的掌控。
除此之外，刘健也很清楚，不管焦芳能不能真的把传奉官给废除了，至少今天之后，焦芳的名气和威望在朝中将会不断上涨。
要是能把焦芳拉拢过来，对他好处最大。
想到此处，刘健便站了出来，给焦芳壮声势：“陛下，臣以为，焦芳所言极是，传奉官乃是成化年间留下来的弊政，如今陛下登基，自然是要改革鼎新，废除弊政！”
有了刘健的带头，马文升和谢迁两人也纷纷站了出来，为焦芳摇旗呐喊。
尽管马文升心中对焦芳的所作所为尚有疑虑，但他也很清楚，焦芳废除传奉官的事，就是发生在眼前的真事。
而站在一旁的李东阳与杨廷和，两人脸色也是变化不停。
“咱们该如何？！”
杨廷和凑到李东阳跟前，小心翼翼的询问。
李东阳脸色阴沉，他如何看不出现在的局面。
“不管今天焦芳能不能把传奉官制度废除，今天之后他都会名声鹊起，有了这层威望加身，若是被刘健他们争取过去，转头过来对付咱们，恐怕后果难料。”李东阳低声的回应。
可这话让杨廷和犯了难。
他很清楚，李东阳说的这话很对，可问题是。
皇帝明明不想废除传奉官，若是他们两人现在也支持焦芳，无疑是得罪了皇帝。
而新政需要皇帝的支持才能推行下去，得罪了皇帝，新政要是推行不下去，那不就完了？
他将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李东阳脸上愁容更多了。
他如何不明白这些道理？
他很清楚。
若是自己同意废除传奉官，那么就会得罪皇帝，若是不同意废除传奉官，就会失去焦芳的支持，甚至失去朝臣的支持。
到了那个时候，他们两人就真的是孤家寡人了。
支持还是不支持。
让李东阳两人陷入了两难。
皇位之上的朱厚照看着迟迟没有反应的李东阳与杨廷和，心中稍作思量，便明白了原因。
稍作停顿，开口说道：“李先生、杨先生，你们二位如何看待？这传奉官，是废还是不废？！”
这话一出，瞬间引起了朝臣的注意。
朱厚照此言无疑是把李东阳、杨廷和二人推上了风口浪尖。
刘健目光死死的盯着他们，脸上尽是冷笑。
“不同意废除传奉官，那便得罪了整个朝廷，以后想要推行新政谈何容易，若是同意废除传奉官，那就得罪了陛下，以后推行新政只怕更加艰难！”
想到此处，刘健心中忽然生出了一个完美的计划。
他怒视李东阳，大喝：“两位是什么意思？是支持是反对？总得说句话吧！”
随着话音落下，几乎朝廷上的这些官员全都看向他们二人。
哪怕之前跟随他们的那些官员，目光中也涌现出一些别样的色彩。
对于朝臣来说，传奉官制度危害的是整个官员阶层的利益。
李东阳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危机四伏。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他终于站了出来，道：“回禀陛下，臣以为，传奉官制度确实有些问题，影响了正常官员的升迁途径，使得奸佞小人居于朝中，影响朝纲！”
看着如此回应的李东阳，刘健心中大笑：“李东阳啊，你这下是把陛下得罪了，我看你以后如何推行新政！”
那些反对新政的官员，也是如此想法。
“你的意思是，新政也是恶政了，你也支持废除？！”朱厚照目光一凛，脸色冷了下来。
他对李东阳的这个反应没有多少意外，毕竟，李东阳也是文官，屁股或多或少也有点歪。
不过，这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也不怕他支持。
本来就是要给焦芳造势，这会儿他支持，焦芳身上的威望才会更大。
“不过……”李东阳忽然语气一转，所有人的目光再次来到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