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阳公!末将认为还当在泥阳屯大军,以大将镇之。”
夜深人静,安西将军府议事殿,东堂。
刘义真话刚落,王镇恶便向其拱手,接过话说道:“拂拂由安定南下,泥阳乃必经之地。于此屯大军,可阻缓拂拂南下之势。”
“昨日,末将以命军士,征召北地之流民,加固泥阳城墙,并在城外大置拒马......”
泥阳,即后世陕西铜川耀州区。
汉末之时,北地寄治冯翊。曹操又稀冯翊之祋祤(duiyu)县为北地实土,设泥阳、富平二县,郡治泥阳。
“王司马!”
未等王镇恶说完,一旁的沈田子突然插话,语气中带着丝丝讥讽道:“泥阳虽是北地郡治,不过一小城尔。即使现在征召流民,加固城防,设置拒马,恐怕也挡不住拂拂南下之势。”
“单纯依托泥阳阻遏拂拂大军,这样的计策绝非上佳之选。”
“桂阳公!”
说着,沈田子向刘义真拱手道:“臣认为,若要阻遏拂拂南下之势,不能单纯固守泥阳......”
“沈中兵,本将何时说过要固守泥阳?本将南征北战十数载,岂会做这般蠢事?”
王镇恶转过头大声地打断了沈田子的话,显然对沈田子如此说,很是不满。
“桂阳公”
王镇恶再次向刘义真拱了拱手,解释道:“末将所言修理泥阳城防,于城外大置拒马,是为了阻缓拂拂人南下之势,为我军调整布防争取时机。”
“拂拂多为骑兵,少有大型攻城器械。若能依托北地先行挫了拂拂之兵锋锐气,即使泥阳城破,拂拂成功进入关中,我军依然可借助关中诸城防打击其嚣张气焰,消耗其骑兵优势,而后......”
“说得轻巧!”
沈田子瞪了眼王镇恶,再次插话,夹枪带棒地说道:“拂拂虏可是久战骑兵,关中地势平坦,地域开阔,想要依托三辅城防消耗其骑兵优势简直是无稽之言。”
“末将认为!”
沈田子说着向刘义真拱手道:“依托城防不是上佳之策,应该发挥我军野战、水战之优势,诱敌深入,分而击之。”
“沈中兵!”
王镇恶显然被沈田子几次三番打断,并在刘义真前行恶意污蔑之举,感到愤怒。
只见他面露不悦之色,锐利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沈田子道:“本将岂不知我军野战、水战优于拂拂虏?某是在向桂阳公细呈计策,怎能向你这般说话囫囵吞枣。”
“我且问你,诱敌深入,分而击之,尔可有具体之策?”
此话一出,沈田子明显怔了怔。
他不过是看不惯王镇恶在刘义真面前侃侃而谈。
作为此次攻下长安的功臣之一,沈田子自然有其军事上的独到见解,但是要突然间拿出针对拂拂南下的具体狙击、歼灭之策,一时间确实有些为难。
沈田子恨恨地瞪着王镇恶,心中愤怒之余,脸上又充满了尴尬。
完全没准备之下向王镇恶发难,着实轻率了。
“哼!”
看到沈田子一脸窘像,王镇恶轻蔑地冷哼一声,向着刘义真道:“桂阳公,末将所言借三辅诸城防消耗拂拂骑兵之势外,还因发挥我军野战、水战之优势。”
“既然拂拂虏如此想要夺取关中,那么堵塞潼关,南控青泥定然是其首选。”
“其大军南下之后,一旦攻破泥阳,定然分兵两路东进潼关,南下青泥。”
“此时,我军可借助水军优势,封堵洛水、渭水之上的主要渡口。同时引诱拂拂虏主力于三辅之间决战,发挥我军野战之优势,从而瓦解拂拂虏大军南下的攻势。”
“最好能在决战之时,再派出一员精干的大将,袭击拂拂虏后方粮草。若能成功,不仅三辅间的拂拂大军会乱,潼关、青泥的拂拂虏骑兵亦将成为我军的瓮中之鳖。”
“此般一定能大败拂拂虏,关中也将有几年的太平日子。”
刘义真听得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并说道:“王征虏所言之计当是可行,如此就请诸卿再做商议,拿出更为具体可行的计策。”
“桂阳公!”
王镇恶站起身,向刘义真躬身行了个礼,很是郑重地说道:“我军收复关中以来,这是与胡人的首战,意义非凡。而泥阳又是此战的前锋。”
“末将认为,泥阳一战当由有威望的将领率领,末将推荐龙骧将军、安西中兵参军沈田子为前锋,进驻泥阳,阻击拂拂虏。”
此话一出刘义真眉毛微微上扬,显得有些惊讶。
他没想到,王镇恶居然会来那么一手。
泥阳城将是直面拂拂虏大军的第一座城邑,派出像沈田子这般大将前往驻守倒也无可厚非。
就是二人之间的龌龊,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局面,王镇恶如此安排难保没有二心。
两侧一众文武亦是面面相觑。
坐在王镇恶下首的王修这会儿也是微皱眉头。
实在拿不定王镇恶举荐沈田子是否有什么不可告人之密?
王镇恶作为安西司马,于关中之地,刘义真之后,便是他为大,诸将以其为首。
他出面举荐沈田子,还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当真没有反驳之理。
可太尉临走时又一再叮嘱,务必将二人之间的矛盾压下来。
......唉!
王修在心中无奈的叹了口气,沈田子比王镇恶终究棋差一步。
泥阳城不去也得去。
沈田子坐在王修之下,紧紧咬着牙关,眼中快要喷出火来。
王镇恶这招是真的狠,他若站出来反驳,岂不是让关中诸文武看轻了他。
眼见着二人如此之时还在争斗。
刘义真的脸色黑到了极致,正要开口说话。
“桂阳公!”
沈田子忽的站起身,气呼呼地朝着刘义真拱了拱手说道:“王征虏举荐末将,末将当仁不让!就是不知末将在泥阳迎敌,王征虏是否能在三辅部署得当?”
王镇恶听得,大义凛然地说道:“沈龙骧请放心,只要你能在泥阳拖住拂拂虏数日,某定能与诸同僚设下诱敌之计。”
“好!”
沈田子强忍住心中即将爆发的怒火,向刘义真重重抱拳道:“桂阳公,这迎战拂拂虏的第一仗,就由末将来打,末将定能打出我军的威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