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可把我累死!”
说完,张三撒开刘悯的胳膊,就地一躺,气喘如牛!
刚刚他几乎是拖着刘悯一路狂奔,下了岗子兀自不停歇,又奔了大半个时辰,确定了敌人追不上来后,这才停了下来。
满腹的酒化作汗液,挥发了大半,徒留七八分的迎风酒劲,令张三面皮紫红!
喘息了好一阵,见刘悯站在那不时回头张望,酒气涌上来的张三,见谁都想骂!只听他数落道:“你回头回脑的望什么呢?”
“我不放心鲁大师。”
“你还是先想想自己吧!”张三没好气道。
相较于鲁智深在的时候那副处处赔小心的模样,这会儿的张三对刘悯可没那么客气,说话也是相当的冲,一点也不注意语气和措辞。
见刘悯依旧兀自张望,气不打一处来的张三又道:“你自己不是都看见那张通缉令了?剥皮揎草!探其肺肠!我一个没读过多少书的都知道,你犯下的可是天字号的罪行!”
“那和我无关。”刘悯一脸的云淡风轻。
“你可别装了!那通缉令上头的就是你。”
闻言,回过头来的刘悯,看了张三一眼道:“这世上相像的多了去了。”
或许是刘悯再三抵赖的态度触怒了张三,抑或是刘悯整个人表现出来的平庸气质让张三觉不出任何的锋芒,只听他毫不客气道:“快得了吧,我也不怕告诉你听!你别忘了,我是万岁山跑出来的。你的刺客行径,我在现场都瞧得一清二楚!”
我大意了!
刘悯的眼睛瞬间眯了起来。
有道是:大风起于青萍之末。
不起眼的小人物,往往最终会坏了大事,却又容易被人疏忽。
他一下子就明白过来。
保正和那几十号村夫,原来不是凭空出现的。张三所谓的喝多了想吐,其实是去通风报信的。
虽然二人相识仅一天,但刘悯自问没有哪一点对不起张三,为何他要出卖自己?
见刘悯投来的眼神中满是疑惑,张三直言不讳道:“你也看到了,知情不报者,与你同罪!我好不容易逃出了万岁山,难不成又被你拖下水,落得个寸磔闹市的下场?”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理解你的心情。只不过,你现在把这些合盘托出,就不怕我对你不利?”刘悯似笑非笑道。
哈哈哈哈!
笑得前仰后合的张三,对着刘悯指指点点道:“就你?你连根禅杖都拿不动,这一路跑来全靠我拖着!别看你人高马大的,咱爷们个子虽小,但这把子气力,却早在万岁山练出来了。你这号人物,再来个三五个也不是爷们的对手!”
说到这里,意犹未尽的张三,接着道:“不是我说你,刺客也不是人人都能当的!你拔剑出剑都不利落,杀鸡都费劲!也别说专诸要离了,就算是区区一个我,那么近的距离,那么好的机会,这会儿,皇宫里都开始吹喇叭了!”
男人酒一多,剩下就两件事。
一是指点江山,二是指点美人。
有些飘飘然的张三,在这一刻甚至把自己代入到刘悯的天水第一刺客的角色当中去了。更夸张的是,他把自己升华到了一战功成!
“既然你这么坚持认为我是刺客,那刚刚为什么还要拉着我一起逃?”
“你以为我愿意?要不是那贼秃猛恶的紧,我怕被他看出破绽,这会儿你还能站着和我说话?”
“这么说来,你也不是那么英雄嘛!”
“哼哼!那贼秃仗着自己气力大,欺压老子,等见了官,治他个藏匿罪,有他好看的!”
说到这,两眼一竖的张三,话锋突然一转道:“现在情况你都清楚了,你是老实跟老子去见官呢?还是要老子先收拾你一顿,再绑你去见官呢?”
“兀那撮鸟!!”
一阵踏踏踏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飞速接近!
刚还四仰八叉,天老大他老二的张三,登时弹射而起。
一条浑铁水磨禅杖如狂雷呼啸一般,直轰向张三的面门!
不自主的一声酒“嗝”,张三直接吓傻了。。
“轰”一声巨响,张三后头的一棵两人合围大树,直接被斫成两段!
再看张三,紧闭着眼一脸死过去的表情不说,双脚之间已出现了一个椭圆形的尿坑。
张三自己不知道,远处的鲁智深也没看清,是刘悯看似无意的一拨,才使张三捡回一条小命。
“爷爷饶命,爷爷饶命!”
刚在刘悯眼前颐指气使的张三,这会对着鲁智深磕头如捣蒜!
“饶命?洒家须不饶你!”
大步踏来的鲁智深,不由分说,一把揪住张三的脖子,好似提小鸡仔一般将他拎起后,举起老大的拳头就要打!
“大师,您这是?”一旁的刘悯赶紧上前。
奇怪的是,力大无穷的鲁智深,被刘悯出言一劝,竟放下了一身的莽气!
“义士有所不知!俺却才还在纳闷,村汉们如何得知义士的行踪?待俺把那些杂鱼料理得板板正正,却不料从那保正口中得知,是张三这厮去报的信!人生于天地间,当以忠义为本!似这等卖友求荣,不忠不义的猪狗,俺若不结果了他,却放他去害人?”
唉。
刘悯轻叹出声。
他看了眼被扔在地上,丧魂落魄,一脸可怜虫模样的张三后,转而对着鲁智深道:“他其实也是个可怜人。好不容易逃离了魔窟,不想再因我重入死境。蝼蚁尚存苟且之心,何况人乎?”
“有道理!义士说的极有道理啊!兀那撮鸟,起来吧!”
“谢爷爷饶小子一命,谢爷爷饶小子一命!”
“哼!你须知不是洒家要饶你,你得感谢义士的宽宏大量。看你一脸饿死纹,也是个活不起的东西!行了,趁着洒家还未改变主意,赶紧滚!”
话音未落,赶紧爬起来的张三,头也不回的跑了。
可没走多远,他又折了回来。
见状,鲁智深虎目一叱道:“兀那撮鸟,又来讨死?”
苦着脸的张三,跪地磕头道:“大师行行好!天色已晚,此处岗子时有虎啸狼嚎,其间定有猛兽大虫出没,小子不敢走呀!能否容小子天亮了走?”
“你这撮鸟想得挺好!是不是瞧见洒家背上的酒肉了?没你的屁吃!赶紧滚!看见就腌臜!”
“大师,此处山势连绵不决,林深树密,不似昨夜汴京城外那片小树林。我料这山林中确有猛兽大虫。佛家有好生之德,就让他呆一晚,明早再分别不迟。”
“义士见解的是,俺就没想到这些。哎,那撮鸟,离远些,别熏着洒家!”
几个时辰不见,鲁智深对刘悯的态度大变。之前一口一个娘娘腔,小白脸,现在变成了义士。之前一口一个洒家,现在变成了俺(洒家是关西话,老子的意思。纵览水浒全书,鲁达对谁都自称老子,除了在面对他授业恩师智真长老时,才自称俺,那也是他唯一佩服的人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