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不定还在……”听完之后,贺秀莲突然冒出一句话。
“甚?”
“俄说,她说不定没死。”
“不可能。”孙少杰猛摇头。
又不是人人都是穿越者。
“你又没见到她的人……”
是吗?那就太……踏马好了……
半年多磨砺下来,孙少杰已经能很好的控制自己了。
他没有再回答秀莲的话。
贺秀莲说过以后,好像也忘了,似乎就那么随口一提。
过了一会儿。
“你是说,俄是个坏人?”
听完了两个故事,贺秀莲似乎想明白了些事情,问出了她最介意的问题。
孙少杰马上就明白了。
贺秀莲问出的这个问题,指的是他话里意指她去双水村相亲,充当了第三者的事。
少杰必须自己翻译出来内涵,然后重构认知,否则,会答非所问;同样,他也需要用秀莲能听得懂的话来回答。
或许,这就是因知识差异而造成的代沟,但孙少杰能理解。若是他也能让秀莲同样理解,那代沟就不存在。
“俄猜,你说的是你来相亲,会对润叶姐和俄大哥婚事有影响这事。”
见秀莲点头,孙少杰才往下继续。
“首先,影响是有的。
这也是福堂叔希望的,所以,他才办醋厂。那样,你就能留在双水村。
那个……嗯……继续保持影响。”
贺秀莲突然有些气粗。
少杰忙道:“但那不是你本意,俄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你是个有眼光的,还是个骄傲的姑娘,不会也不愿干那样的事,所以你才要走。”
警报解除,少杰暗自松了口气。
“所以,福堂叔是个坏老头,你以后千万要小心他,别遭了道儿。”
贺秀莲白了他一眼,意思是你也不见得好。只一个眼神,就让少杰明白了她的意思,还真有些天赋。
“这是实话。”孙少杰强调。
为表示所言非虚,他给秀莲讲了猪饲料地事件作为证据。
“……所以,他能二十多年稳坐双水村头把交椅,是有些本事的。俄说他是个坏老头,那是在表扬他。”
又一个眼神,你可真会表扬人。
“你这夸奖俄收到了,往下别再用这眼神看俄,会让俄犯错误的。”
再一个眼神,去死。
“唉,你这明摆着是想害人。”
孙少杰诚心正意,专心开车。
贺秀莲脸一红,“那你说你……追俄,是为了你大哥?”
这可是个送命题。
“他哪有那么大脸?”孙少杰贬低大哥来降低未知风险。“主要是你人好。”
贺秀莲坦然接受夸奖,谦虚道:“俄哪有那样好,又没文化,还是个农村女人……”
这是弹嫌他言无实据,要他接着说证据,也是要求继续表扬的意思。
孙少杰秒懂。
“你别谦虚,有没有文化,跟读了多少书没有直接关系。有人读了很多书,但都读到狗肚子里面去了。有个叫李向前的,他……”
孙少杰借李向前的所作所为,强烈谴责了第三者插足,破坏他人感情的不正当性。
“……看,这就是你说的‘知识越多越反动’,那李向前高中毕业,比起你来,你能甩他几条街,他吃土都撵不上。”
“就是,‘负心多是读书人’,戏文里全是这样说的。”贺秀莲找到共鸣。
“那是偏见!你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其实吧,也有例外,比如俄。”
“你的脸可真大。还有呢?”
“你很勇敢。从你跑这么远相亲就能看得出来,俄很佩服。你这点超过大多数农村女子,润叶姐这个城里人,在这方面都比不过你。俄也比不过。”
“呵,稀罕。就这?”
“哪里会!多着哩。你善良、大方,长得很耐看,孝顺父母,勤劳能干,任劳任怨,爱情专一……”
孙少杰列举了一大通,反正好词儿只管往上捅,礼多人不怪嘛。
“……但,那些都不是最重要的,俄最钟意的,是你有一颗金子般的心。”
贺秀莲觉得有些经不住,又问了一个致命问题,用来给孙少杰降温。
“那你以前怎不追俄?不冷不热的。”似乎有些小怨念。
嘿哟,这智商。你咋不说是自己看不上别人呢?
孙少杰咂了咂嘴。
“秀莲啊,以前有没有人给你讲过,人,有时候傻一些更好。”
“没听懂,回答问题。”
装的吧。一路行来,孙少杰是彻底不敢小看这个农村姑娘了。
所以,他回答得很诚实。
“俄得承认,有些被福堂叔逼的原因,他给你建醋厂这招太厉害。”
“还说不是为了你大哥?”
“哎呀,最多醋厂只是个诱因,诱因懂吗?就是导火索、点火的意思。
你也不是个小肚鸡肠的人啊?快别斤斤计较这些。老得快。”
“就要。”
“好吧,那不重要。
关键是他让俄认清了自己,既然必须要有个婆姨,为甚不选个自己钟意的呢?你又那么好!俄不亏。”
“呸!那是俄亏了。”
“你也不亏。
首先,俄长的还对得起人吧……”
贺秀莲撇了撇嘴,“勉强。”
偏见自古害死人。
孙少杰只当没听见。
“再加上有钱有地位还会体贴人,心肠又好,怎么也算是个金龟婿吧。”
“你可真会夸自己。”
“客观事实。实事求是。”
“呵……”
过了一会儿,贺秀莲幽幽问道:“不钟意的两个人,也能在一起吗?”
“你应该在前面加一个‘太’,是‘不太钟意’。”孙少杰强调,“咱俩怎么算也没有低到‘不钟意’这个程度。”
“那是你……”贺秀莲死不承认。
“好吧,你的问题太大,需要细一些说。俄先说说俄的道理,你听听。”
姑娘今天想得有些多。
但这是个大问题,孙少杰不敢擅专,所以表达总体看法,算是预防针。
“俄把‘钟意’分成爱、喜欢、不讨厌、厌恶等四个等级。在俄看来,懂得相互理解,相互尊重的前提下,两人在一起的底线是‘不讨厌’。有这个基础在,一切皆有可能。”
“说得跟卖猪一样。还等级……”
还是没听见。
“看来你也是同意的。俄对你虽然没到最顶尖的程度,但肯定比喜欢多。这就足够了。你对俄也是的吧?”
“俄没有。”贺秀莲矢口否认。
“对。心里有就行,不用说出来。”
“呸!”
“你不用对吃官饭的人有太多偏见,也不用计较什么文化,那些对于如此优秀的俄,都不适用。”
“呵……”
脸还真大,送你个字自己去体会。
“再给你讲个故事吧。
在黄原城啊,有个诗人,他有个老婆,也是个农村女子……”
孙少杰讲起了贾冰的故事。
“……那诗人常说他老婆‘土耳其’,你知道那意思吧,没文化还有些胡搅蛮缠,但诗人偏偏喜欢那样……”
“看,你还说不嫌弃俄,都土耳其了……”贺秀莲大声控诉。
“你哪是‘土耳其’,她老婆连字都不识,你好赖还是小学毕业,能甩她几条街,最多是‘不土耳其’……哎呀!”
贺秀莲忍无可忍,终于还是动手了。
两人这一闹,有些错过了饭点,感觉到饿的时候,车早已出了米家镇。
到了没人的地方,孙少杰停下车,出去了一趟。再回来时,竟抱了一个西瓜回来,另外还有两个哈密瓜,一些鸡蛋,三四个烧饼,里面还夹着牛肉……
“哪里来的?”贺秀莲惊问。“那两个圆圆的是啥?没见过。”
“哈密瓜。”少杰回道。“附近有个瓜棚,里面正好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