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夜被除去了手铐脚镣，在椅子上坐下。
捕头葛元彬则恭顺地站在许夜对面。
许夜望着他，问道：“你现在是什么实力？”
他第一个需要搞清楚的，是“有求必应”适用人群的修为范围，以免用到不该用的人身上，那时候非但无用，反而更麻烦。
葛元彬一愣，缓了一下，才明白许夜问的是什么意思。
他说道：“我是在十年前，才正式拜入阳江武馆，练了五年，出来后进了衙门。在衙门的一众捕快里，我的武艺也勉强算能拿得出手了。”
许夜又问道：“在整个大明朝，你算是什么水平？”
葛元彬苦笑一声，道：“咱们大明的武者，有军队体系的、衙门体系的，世家体系的，还有江湖上的各种门派，再有就是像我们这种武馆出身的。
大致说来，武者从低到高，分为末流、三流、二流、一流。
我的修为，放到整个大明，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连末流都算不上。
我师父他老人家，生前算是咱们整个碧渚县实力最强的，也不过才三流水准。
其次就是巡检大人，估计有接近三流的实力。
再往下，咱们碧渚县实力在我之上的，总也有个十几号人。”
整个碧渚县实力在葛元彬之上的只有十几个人，许夜闻言不由得松了口气。
碧渚县虽然只是个小县，但少说也有几十万人，自己能碰上那十几个人的概率也不大。
许夜又问道：“一流以上呢，是什么境界？”
葛元彬道：“到了一流，外功基本上就练到头了，除了个别特殊之人，想要再进一步，就得将内功修为达到相当的程度才行。
一流以上，被称为气海、元罡、宗师，还有大宗师……”
说到这里，葛元彬的双眼中露出了满满的艳羡之色，他叹息道：“到了这种层次，我们就只能是仰望了。在他们面前，我这样的跟蝼蚁没多大区别”
许夜突然问道：“有神仙吗？”
“神仙？”
葛元彬一愣，呆呆地道：“这世上怎么会有神仙？传闻道家追求羽化成仙，他们之中也确实有些厉害角色，不过单纯论实力的话，他们也未见得就比宗师和大宗师们强多少……”
“嗯。”
听到这里，许夜对这个大明武道体系大致有了了解。
葛元彬不过一个普通的捕头，对上层的事情了解的不多，但对许夜来说，知道现在这些也就够了。
这时，许夜才问道：“你们抓我做什么，你们有证据指认我杀了关公子吗？”
葛元彬闻言，脸色忽然间有些讪讪，他很不好意思地道：
“事情牵涉到您了，我们总要先把您……请过来，先诈一诈，万一诈您就招了，那我岂不是就省事了吗……”
好嘛，你们搁这炸鱼呢，人命官司都能如此随意的吗？
许夜道：“走，带我去瞧瞧尸体。”
葛元彬一愣，道：“您……您刚才只求我一件事；现在……现在这个算是第二件事了吧？”
“哦？”
许夜点了点头，道：“好吧。那你跪下，我再求你一次。”
……
……
衙门，停尸房。
宽敞的房间里，摆放着两具尸体。
一个身穿黑衣的老头，正在其中一个尸体上忙碌着。
许夜凑前两步，一瞧，躺在一张板子上的正是昨天的男老师关公子。
此时的他，双目圆睁，印堂、眼圈发黑，面色有一点发青，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
他这状态，放到后世高低得给个劳模奖。
“老吴，怎么样？”
黑衣老头老吴，是县衙的仵作，他听到葛元彬的问话，皱眉不展地道：“昨夜，他是不是跟姑娘睡觉了？”
葛元彬点了点头，道：“听他们府中下人说，昨晚关定明偷偷带了两个妖艳的女人回家了，进入房间后，就再也没出来过。”
老吴点头道：“那就是了，他体质虚弱，昨晚又纵欲过度，这才不克而亡。”
葛元彬瞪大眼睛，道：“精尽而死？”
老吴道：“也可以这么说……”
许夜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位关公子昨夜将两个画皮鬼带回了家，又转战了二场……
这怪不得挂了。
葛元彬撇了撇嘴，刚要说话，老吴又跟着说道：“不过……不过这人的死法还有点奇怪。”
葛元彬浑不在意地道：“这种死法，当然奇怪了。”
老吴摇了摇头，道：“按常理来说，他应该是极乐而死。但是你看他的眼睛……”
葛元彬听了，微微一笑，以“过来人”的姿态道：“老吴，你一个老光棍，这就有所不知了。极乐……那可也未必……”
老吴瞪了葛元彬一眼，道：“你说什么呢？我让你看他的眼睛，眼睛！”
葛元彬一愣，道：“他的眼睛怎么了？”
老吴有些没好气地道：“你看不出来吗？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看着，就像是吓死的。”
葛元彬伸手摸了摸下巴的胡茬，道：“两个妖艳的女人，就算是……那也不至于如此恐惧，是有点奇怪。难道这两个女人还有什么……”
说着，他扭头看向许夜。
这俩女的，许夜可是才亲眼见过的。
许夜点头，道：“确实很艳，我的画完全是据实而作。”
老吴迟疑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许夜问道：“那两个女人没有找到？”
葛元彬摇了摇头，道：“据他们府中下人讲，他们只看到两个女人进了关定明的房间，但谁都没看到她们出来。
今天早上，关定明的丫鬟进入房间，便只看到关定明一个人仰在床上，身上片缕不着……哦，就是现在这副模样。”
两只画皮鬼，做完案子自然是遁走了。
许夜注意到，仵作老吴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但是他却不肯说出来。
这其中，莫非还有什么忌讳不成？
不过，关定明的死因查明了，那他的嫌疑就洗脱了。
许夜对葛元彬道：“有纸笔没有？”
他一句话问出口，才看到房间里有一张书案，上面正放着纸笔。
许夜走过去，便见到书案上还摆着两张画像。
画像墨迹未干，显然是刚刚画的。
上面画的……是这两具尸体吧？
这画画得跟狗啃的似的，亲妈来了也不见得能认出来。
许夜直接将两张画拿到一旁，自己抽出一张白纸，提笔画了起来。
少倾，《关公子躺尸图》便完成了。
许夜抬起头，往关公子的尸体上一看：
【死者：关定明】
【死亡时间：嘉丰三十九年二月初七】
【死亡年龄：二十一岁】
【生前职业：纨绔子弟】
【人生信条：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死因：被画皮鬼吸尽阳气而死】
这位关公子，也算是达成人生愿望了。
只是令许夜感到遗憾的是，尸身上没有可提取的灵机。
而且，他死后只是一具普通的尸体，也没有化作鬼物。
关公子的人生愿望只达成了一半。
见此，许夜微感失望。
他将新画的画拿到一旁，又开始画另外一具尸体。
这是一个中年男子，长得很壮实，面目看起来有点凶恶。
葛元彬这时也问老吴道：“王大罕是怎么死的？”
【死者：王大罕】
【死亡时间：嘉丰三十九年二月初六】
【死亡年龄：三十一岁】
【生前职业：屠夫】
【人生信条：我凭本事借的钱凭什么还】
【死因：被债主虐打致死】
【可提取灵机：借钱不还】
【借钱不还：只要你对债主说出“我凭本事借的钱凭什么还”，债主就会得到心灵满足从而免除你的债务】
【此灵机是否提取？】
老吴道：“被殴打致死，死得很惨。”
【提取灵机“借钱不还”成功】
【借钱不还：只要你对债主说出“我凭本事借的钱凭什么要还”，债主就会得到心灵满足从而免除你的债务】
葛元彬皱眉道：“这就难办了。这人风评不好，但正经的仇家好像也没有，这就不太好查了……”
说着话，葛元彬和老吴走到书案前，看到许夜刚画的两幅画，老吴大吃一惊，问道：“这……这是……这是你刚刚画的？”
葛元彬这是第二次见许夜的画作了，因而并不像老吴那么吃惊，不过他也点头赞道：“连伤处细节都这么清晰……而且居然画得这么快，不错不错，很不错。”
一边说着，他眼睛渐渐亮起，对许夜道：“许……许先生，你来我们衙门当差吧，为我们画命案现场，我们最缺的就是你这样的人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