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僧跟在央玛上师的身后，从雪山宗出发，一路走到奔马原的附近。
他们都不明白这位老僧到底有什么目标。但对方也不解释，只说是要感悟佛法。
几个年轻的僧人用眼神互相交流。他们都对佛法没什么兴趣，却又不敢离开——这老家伙倒是慈眉善目，可他手下那赤勒却不是好惹的。
就在他们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央玛终于停在了一栋废弃房屋的门口。
他当然不是来感悟佛法的。这样说只是为了避免走漏风声。
实际上，他是怀疑城里那个持剑使之女的身份。
可惜从其他地方都找不到相关信息——在持剑使死后，家仆们立刻将那位大小姐送走，再之后便被杀了一干二净。
所以最后可能找到真相的地方，就在当年那个下嫁奔马原部落的“义女”了。
可惜，从眼前的场景来看，此人早已不在人世。只能在这处废墟里翻找一下了。
“喂，那个傻大个子不在，咱们要不然悄悄溜走吧。”矮胖僧人发现央玛的注意力不在他们身上，便起了离开的心思。
“走啥啊，我听说失踪的多布就是被那傻大个弄死了。因为他惹了央玛。”旁边一名高瘦僧人神色担忧。
“整天吓唬自己。不走就不走吧……唉，你看那边，是不是有个女的。”矮胖僧人嘟哝了一声，而后突然发现不远处有个脏兮兮的少女，似乎在一丛植物中翻找着什么。
这名少女便是解忧。
她眼见这群雪山宗的僧人打算走进来，却找不到可以躲藏的地方，贸然逃走又怕更加引人注意。只好悄悄翻出窗外，然后装成寻找食物的流民。
这样做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方便她观察这群突然至此的僧人。
毕竟这个地方可能跟杀害师父的凶手扯上关系。因此解忧需要确认一下这群僧人有何目的。
“大概是寻找食物的流民吧。前两年还挺常见的。”高瘦僧人皱眉。
“嘿嘿，既然是流民，那咱可得去关爱一下。”矮胖僧人蠢蠢欲动。
“松泽！你想被赶出雪山宗吗？”已经推开了屋门的央玛却突然回过头来，厉声呵斥道。
矮胖僧人吓了一跳。他自以为声音压得很低，没想到还是被老僧听到。于是赶紧低下头，装作认错的样子。
央玛没有在意此人的反应，而是朝那名流民看去。
脸上虽然涂着不少灰，却不像其他流民那样干瘪。大概是另有隐情。
但一番衡量之后，他终究没有做些什么，而是转身走进了屋子。他这次只是心血来潮，没什么隐瞒踪迹的必要。
相比之下，那群新招揽的僧人才更让人心烦。可宗里总需要人手。无论用什么方法，他都想将雪山宗延续下去……就算放弃大雪山，融进那群中原人中也好。
这让他怀念起长冬之前的日子。
但过去的就是过去了。央玛叹了口气，打量起这间房子。
屋里乱糟糟的，虽然没有被破坏的痕迹，却像是被不少人翻过。
央玛四处走了走，然后便进到一处类似祠堂的地方。
这里除了一些仿照中原习俗摆放的各种牌位外，还供奉着部落信仰的原始神灵，以及一尊做工粗糙的佛像。
央玛认不出这是什么佛。大概只是部落里的祭司随手雕刻。
奔马原上的部落对信仰兼容并包，也不介意将神的形象随意修改。
但他还是决定拜一拜。于是双手合十，跪在地上。没有祈求什么，只是表示尊敬。
而在他起身的时候，却忽然发现地砖有些不对劲。
上手敲了几下，便听出空腔的感觉。
央玛将地砖移开，从里面找到一口箱子。而后道一声歉，随手将锁捏碎，再打开箱子。
箱子的最上层放着部落的图腾。
他恭敬地捧出来，摆在一旁。
下面则是一个男人的画像，边上写着持剑使的名字。央玛没机会跟此人见面，但画像倒是看过几次，因此能判断此画是真的。
他将画像拿出来，比对起那位“持剑使之女”的眉眼。好像真的不太像。
他将其卷起来，放进怀中。
然后又打开下一张。
“这……”
央玛在新的画上，看到了刚刚那名流民少女的脸。
而在这幅画的左下角，写着“李君远”三个字。
“拦住刚才那个流民！”央玛大喊。
留在屋外的众僧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行动起来并没有迟疑。
央玛继续盯着那副画看了几眼，似乎想到了什么，赶紧将其收入怀中，而后跑出房屋外。
他的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一个或许能将雪山宗融入乾山三城的方法！
……
僧人突然朝这里冲过来的时候，解忧便放弃了伪装的打算。
她的轻功很快，几乎瞬间就和僧人们拉开了距离。
可此处的地形太过简单，不是平原，就是光秃秃的石山。
因此解忧很快就放弃了一直逃跑的打算。
她转过身，准备先击伤那几个跑得最快的僧人。
这对她来说不难，只要在那些人的大腿上各刺一剑就行。
最大的挑战在于，她必须要在耗尽体力前，让每个追兵都失去行动能力。
来吧。她将剑尖点在地上，然后压低身形。
三十步……二十步……解忧计算着距离。只要到了七步左右，她就有把握一击即中。
十五、十二、九……
“都停下！”
就在解忧准备出手的时候，僧人们突然被一个苍老的声音喊住。
而后她见到一名老僧跑到她面前。
就在她准备出剑的时候，对方却突然跪倒，然后以五体投地的姿势拜向她。
什么？解忧有些发懵。
同样发懵的还有雪山宗众僧。
而后，他们便听央玛大声喊道：“找到了！另一位佛子，找到了！”
佛子？这个人？众僧面面相觑，却又不敢反驳。
“姑娘不必害怕。”
央玛领着众僧反复拜了几次后，才终于站起来，柔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解忧愣了愣，最终决定编个假的。
“秦九娘。我姓秦，家中行九，所以叫九娘。”
……
另一边，解烦已经成了秦九的管家。
这不是她的本意。但得知季月明给她找的那位雇主名叫“李君远”后，她立刻就爽快的同意了。
多亏了秦九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谁也没看出她俩认识。
而后在解烦的操作下，一位位令秦九眼熟的侍女便出现在了持剑使府中。
她们自然都是菩提庵的尼姑，还戴着造型统一的假发。
就连庵里最小的解愁，也穿上了一身白色的侍女服。
好在她们从来没掺和过江湖上的事，那些武林人士们也就没看出不对劲的地方。
秦九有些担心。但解烦觉得，这总比留在洞里好。
为了避免暴露，秦九索性拒绝了季月明给她带来的其他仆人。
理由是府上就自己一个主人，用不着太多人照顾。
“所以咱们这儿现在算是什么？菩提庵分庵吗？”
“主人”秦九拄着扫帚，看向那群在房间里嬉闹的“侍女”们，表情稍显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