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奔马原一片荒凉。
白衣少女打马而来，身后跟着一群骑手。
“**的，敢偷老子的马！”骑手的首领挽起弓，一箭朝少女射去。
少女闪身躲开箭矢，委屈地喊道：“那怎么能是偷？我给了钱的。”
“老子是马贼，不是马贩！”首领怒喝。
“你这有什么可骄傲的？马贼很光荣吗？”少女回道。
首领不答，而是又抽出一只箭。
但这箭没能射出。
因为少女已经拐到了小山丘的后面，等马贼们跟上去后，便只看到一匹马在自由的奔跑，马背上空荡荡的。
这位少女正是去“寻找家传神功”的解忧。
她现在正躲在山丘上，穿着一身白色麻衣，长发披散。趁马贼们不注意，便悄悄运起轻功，无声无息地跃向西边。
那方向通往一个游牧部落，她的义姐曾住在那里——至少在长冬前是这样。
说是义姐，但解忧和对方其实没多少接触。
那个女人本来是府里的侍女，据说祖上还是她家的旁支——也不知道真假。
后来有个小部落向持剑使提亲，持剑使便将这个侍女收为养女，然后嫁了过去。
这事儿在当时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主要是朝廷很不满意，因此这事儿被压了下去，民间也没多少人知道。
解忧之所以记得此事，是因为义姐的嫁妆里，有一本名叫【捭阖指】的功法。
虽然只有第一层，但是已经足够珍贵。
那可是属于“鬼谷派”的指法。
第一层属于外门，算是鬼谷派的标志。可以隔空封穴截脉，也可以直接凭借指力，伤人于七步之外。
第二层只有内门弟子才能习练。解忧的父亲藏有这层功法的秘籍，但长冬后便不知所踪。
第三层只教给亲传弟子。解忧的父亲掌握了这层指法，却没资格传给任何人。
第四层则是谷主专属。江湖中从未有人见识过，但有传言说，当朝皇帝擅长此术。
解忧本来会在成年后学习这门指法的前两层，可惜长冬来临，她最终没能学到。
之所以现在又想起来，是因为杀死师父的凶手用过点穴。捭阖指作为上乘的点穴手法，学会后肯定能更容易对付此类敌人。
当然，还有种可能——凶手练得正是捭阖指。
那样的话，自己或许会找到凶手的踪迹，甚至是凶手本人。解忧想到此处，心情便沉重起来。
不过，即使事情真的朝这种方向发展，她也不会冲动。她清楚自己的实力，因此回去通知师姐才是最佳方案。
至于义姐？她与那人毫无感情。如果真的和凶手有关，杀掉便是。
……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解忧终于走到了雪山脚下，而那位义姐的住处就在前方。
这里的植物比奔马原上更茂盛一些，已经和长冬前别无二致。但逐水草而居的牧人们仍然不见踪影。
或许是没能在长冬期间保住牛羊，或许是连部族本身也没保住。
她上次来此的时候是坐在马车里，还能掀起布帘的一角，打量远处热闹的人群。
如今四周都没了遮挡，景色倒是更单调了。
几年前的灾难，原来给关外造成了这么大的伤害吗？
解忧忍不住回忆起了那个白茫茫的世界。
她其实没在长冬中受太多苦。最颠沛流离的时候就是在父亲死后，直到被师父捡到前。
乾山三城的粮库似乎很充足，虽然也要省着吃，但从来没爆发太大范围的饥荒。冻死的人要多一些，却也没有到灭族的程度。因为边军时常会带着牛羊的毛皮回来。
怎料关外却四处都是荒芜。
解忧想起当时某位老将军执意要发动战争，父亲也全力支持。现在她有些明白两人的动机了。
只是，如今看着这片荒凉的景象，她不知道自己该抱有怎样的感情。
同情？庆幸？愧疚？似乎都不太合适。
大概只能说一句：长冬别再来了。
解忧边走边想，再次抬起头时，终于看见了一栋中原风格的建筑，那里便是她此行的终点。
她松了一口气。之前是坐马车来的，她只记住了大概方向。如今过去那么多年，还真担心找不到。
房子看起来已经很久没人居住，外墙破破烂烂的，一副受到了岁月侵袭的样子。
周围本该存在帐篷也都消失了。不知道是迁移，还是已经灭族。
解忧四处打量了一番，然后推开满是灰尘的大门。
里面的各种装饰还算完好——至少没有打砸的痕迹。这说明此地主人是自行离开的。
不过各种抽屉柜子都被拉开了，应该是有流民到这里寻找食物，或许还住了几天。
这让解忧有点担心。她不知道那本功法会不会被义姐带走、或者被流民找到。
于是赶紧一间一间翻找起来。
库房没有。书房没有。琴房没有。卧房也没有。
难道真的被拿走了？
解忧满心烦闷地走到梳妆台前，拉开抽屉，随手戳起了里面剩余的胭脂。
自己总不能就这样回去吧……
等等？这个抽屉的长度似乎不太对？
正当她玩腻了那碟胭脂，想把抽屉推回去的时候，突然察觉到一些问题。
在抽屉后面，似乎还有一小格空间？
她小心翼翼地将抽屉取下来，接着将手伸进梳妆台里面，摸摸索索。
“咔嘞”一声过后，巴掌大的小木匣就被取了出来。
解忧兴奋地打开，却发现里面不是自己想要找的东西，而是一卷羊皮。
“飞鹰……神游术？”她皱着眉头，将羊皮上面的外族文字翻译成中原话。
这似乎是一门夷人的功法，据说可以让精神离体飞翔的功法。
这大概也算神功？解忧挠挠头，将羊皮收了起来。
自己本来就是想找到家传功法，提升一下自己和师姐的实力。如果捭阖指实在找不到，那这本也勉强可以吧。
她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又在房子里敲敲打打，试图找到另一个暗格。
结果还真有。就在某个类似祠堂的地方，解忧从地砖下刨出一口上了锁的箱子。
这让她感觉到些许寻宝的乐趣。
然而，就在她准备打开这个箱子的时候，却听见了房屋外有轻微交谈的声音。
有人？解忧皱起眉头。这地方分明荒废已久，为何偏偏今天来人了？
她赶紧将盒子藏回原位，然后悄悄贴在窗边，朝外面看去。
一群身披红袍的僧人正在朝此处走来。
‘这个装束……是雪山宗？他们来这儿干嘛？’
解忧顿感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