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少摇摇头,似乎有些不明白伊水的脑回路,大概是碍于发小的缘故,他没有讥讽,而是忍不住失笑道:
“不是,他失忆了。离开医院,一个人跑了,正好,有人发现山谷里有一具尸体,身高跟他差不多,样貌因为摔得厉害,已面目全非了,又泡了水,当时,也没有DNA技术,故而,就误以为他失足掉山崖了,为了安抚家属,就算成了烈士。”
“……”我们目瞪口呆,面面相觑,而麻少继续讲述道:
“外公的养父养母就把我母亲接回去了,后来,为了我母亲上学方便,就直接改成了他们的姓,而我那未出阁的姑姑,则成了她的妈妈。”
“那你母亲现在哪里?”我忍不住问道。
“你怎么不问我姑婆?而问我的母亲呢?”麻少的反问,让我不由一愣,而后呐呐道:
“那你姑婆呢?”
为什么提问的人要遵循被提问者的逻辑而提问呢?这又不是什么大领导的专访!
“她老人家已经去世了。”此刻,麻少的眼里噙满了泪水,这让我有一错觉,在他生命中,姑婆远比母亲重要得多,难道说她母亲真的抛弃了他们父子?
这么一来,我老爸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了!
一想到那位可怜的姑婆,我的眼泪也跟着溢出来了,很奇怪,这地主家儿子的眼泪似乎有着魔性,居然能让我的心跟着一阵一阵地痛,圣母般的慈悲随之涌现……
“你外公是不是因为失忆,就出家做和尚了?”还是伊水冷静,没忘了我最初的提问。
偷眼看她,这丫泪点一直很低,这会儿居然无动于衷,仿佛与我灵魂置换了一般。
麻少没有停顿,微微低头掩饰表情,继续说道:
“他失忆后,到处流浪,由于伤病,无法做体力活,只能一路行乞……在某个冬天的傍晚,又冷又饿,便晕倒在了路上,是一位路过办事儿的出家人看到了,好心收留了他。从此,他就留在了庙里,做了打杂的和尚。”
“那他是如何找到你的呢?”伊水又问道。
麻少稍稍停顿,而后,轻轻叹息道:
“算是机缘巧合吧?是姑婆与她的闺蜜去外地旅游,上山烧香,在庙里看到了他,并认出了他……”
“那你妈妈也跟着去了吗?不对!不对!你姑婆后来有没有结婚呢?如果要结婚,你妈妈又是如何处理呢?对方应该不愿意带一个拖油瓶吧?她跟着爷爷奶奶过吗?”伊水连珠炮似的提问,不由让人为她捏一把汗。
“我姑婆终身未嫁,她就是那位遇到异性触碰,就会触电的人。一半是因为这个原因,另一半是因为唯一没有触电感觉的异性就是我外公。因此,原本,他们的长辈是打算肥水不流外人田,直接将养子变为女婿的,谁知我外公会如此逆反,非但未能让他们如愿,还早早离开了他们。”麻少似乎有倾诉欲,居然还是很耐心地在讲述着。
“你外公知道他养父母的打算吗?”伊水的提问,让我忍不住竖起了耳朵,要说扯八卦,我还真不擅长,不过,我愿意做一个忠实的听众。
“就是因为知道,才故意参军的。”麻少再次轻声叹息道。
“既然你姑婆为他养育女儿,又没嫁人,他的妻子也去世了,不是水到渠成就走到一起了吗?”伊水对故事情节比较着急,而麻少确实称得上讲故事的小能手,不急不缓回道:
“他的记忆尚未恢复,故而,只是远远避开姑婆。”
“那什么时候恢复的记忆?”感觉伊水学体育有些屈才,搞新闻媒体才是专长。
很显然,麻少对她高质量的提问也稍稍有些诧异,虽诧异,却还是如实回道:
“大概是修学有了一定的功夫,有一天,突然,就什么都记得了,而后,向当家师父请假,就去找我母亲……”
“找到了吗?”伊水继续追问道。
“我累了,今天不想回答了。”说完,麻少便把头转过去,不再出声。
我们仨再次面面相觑,也不敢再问,毕竟是人家的私事儿,而伊水还不死心,朝侯文杰使眼色,想从他嘴里,套点眉目,而后者双手一摊,耸耸肩回道:
“我知道的并不比你们多,他妈妈是他心中的刺,触碰不得。”
“……”不禁了然,我的猜想八成是对的,要死了!我们家岌岌可危!如何捍卫?今天将注定无法入睡……
人说一语成戳,可谁能告诉我,咋还有一念成戳的呢?为嘛喝凉水塞牙的人总是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