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九又穿越了。至少她自己是这么觉着。
眼前只有晦暗的光影，什么也看不清楚。但穿越带来的特殊晕眩感很令人熟悉。和上次一模一样。
耳边传来隐约的雷鸣，飘飘忽忽，像是衰朽的鼓声。湿冷的空气里有股令她安心的甜腥味。
秦九从晕眩中逐渐恢复。坐起身，看到地上洒满冰凉的月光。
地由青石铺成，缝隙间生着不少苔藓。顺着石缝向前，能看见一排带着锈迹的栏杆。栏杆外有条走廊，月光便是从走廊的镂花天窗上淌进来。
一间牢房。
秦九低头看了看自己。她正坐在床上，穿着身暗橙色的工装——这大概就是囚服了。好在囚服下的身体仍是自己的，多年锻炼倒没白费。
囚犯就囚犯吧，总比死在火场里好得多。秦九缓缓呼出一口气，很快就接受了现实。她向来不是乐观主义者，但穿越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
何况之前的行为也并非没有回报。那个名为“力士锻体”的功法，此时正放在秦九的身前。
虽然她确信那本书已经落入火中，可眼前这门功法的内容却和记忆里完全相符。
难道是因为自己穿越前的执念？秦九不太清楚。
但现在不是研究功法的时候。书既然已经到手，那行事作风不妨安稳一点。秦九很快平复了心情。她得先搞明白所处的环境。
秦九将书藏入怀中，翻身下床。脚底冰冷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哆嗦。
她走了两步，慢慢适应了地面的温度，而后便检查起周围的环境。
牢房的三面墙都是用大块的石砖砌成，居中那面有一个树状浮雕。墙缝里夹杂着消毒水的味道与一股潮汽。墙面上有几道抓痕，颇为杂乱。从大小上来看，应该不是人类所为。
牢门非常坚固，门上的栏杆都是实心的，恐怕关一头犀牛也绰绰有余。
门外是走廊。再往前则是一排同样的牢房。大多都挂着一层布帘，只有最靠近她的三间能看到里面。
前两间各躺着一人，最后那间则是空的。秦九的牢房与第二间相对，她的左右估摸着也是同样的布置，只是不知道是否关了囚犯。
没看到巡逻的狱卒。也未见有任何人站岗放哨。管理者似乎对囚徒们毫不关心。又或者他对牢房的坚固程度确信无疑。
面对这样的环境，秦九索性坐回床上，静待事情出现。她对外面世界一无所知，也不知道能否练成那门功法。可如今生活从头开始，倒让她感到安心。
时间点点流逝。
秦九倚着墙，在半梦半醒间，幻想着功法练成后的生活。谁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突然响起。
“喂，小姑娘。小姑娘？”声音来自侧对面牢房。“这是哪？”
秦九朝那边瞥了一眼，以确定是在叫自己。很少有人会如此称呼她，特别是当了山匪之后。
说话的是位中年大叔，脸上挂满和蔼的笑容，视线则时不时瞟向秦九的胸口。还算健康，但没多少肌肉，应该顶不住几拳。
秦九摇了摇头，算作回答。她以为其他人会更清楚状况，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要么这里的主人喜欢乱抓人，要么大叔和自己一样是个穿越者。
又过了几分钟，隔壁传来了女性的惊呼声。很柔和的嗓音，就连在慌乱中也显得软糯。
“诶呀，小姑娘！你不要慌。”大叔赶忙出言安慰。“你也是无故被关进来的吧。咱都一样。有啥事儿我先顶着。等会儿人来了，我跟他们聊聊，说不定就只是误会。我看这里的装饰倒像个教堂，估计咱也不是在什么荒僻地方。”
教堂？秦九觉得很奇怪。
不过那姑娘只是怯生生地应了几句，并未质疑。
大约是被叫声吵到了，秦九对面的少年也从昏迷中醒了过来。他环顾四周，眼神很快就从迷茫化为了慌乱。
“依我看，多半是图财的。我也就这点家底还算令人眼馋。”大叔仍在继续讲着。“但是，要是他们还图其他的，那两位姑娘也别把他们惹怒了，好吧。毕竟，总要……”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拍砸牢门的声音打断了。接着便是少年带着惊恐的骂声，大意是要人放他出去。大叔皱了皱眉头，开口试图将其喝止。
秦九懒得再听他们对话，便准备躺下睡会儿。现在人都醒了，她反而要安心许多。
谁知一转身，却看到墙上多了一段话。
【世界等级：黑铁】
【位置：屠蛇岛】
【任务一：存活三年（可选）】
【任务二：逃出生天（可选）】
【任务简介：等待或者离开。但无论如何，那些杀不死你的，总会让你活得久一点。玩得开心，试炼者。】
待秦九读完，这些刻痕一样的文字又逐渐消失了，像是不曾出现过。
秦九伸手摸了摸墙壁，虽然有些抓痕，却构不成半个笔画。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她把自己看过的小说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觉得眼前的场面倒是和无限流有点像。
按照醒来的顺序，自己是这伙人里“素质最好的一个”。第二个则是那边的大叔。虽然年过半百，但说起话来中气十足，轻易就能压过隔壁瘦弱的少年。
没过多久，其他人也都在自己的牢房里发现了字。听他们的讲述，内容应该和自己看到的相同。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这是奇遇！”年轻人的声音从惊慌化为激动。“我在网上见过相关的贴子，原来试炼的传言是真的！”
大叔听后皱起眉头，正欲开口，年轻人却又快速说道:“我们穿越了，从地星来到这个地方。按照论坛里的说法，只要完成相关的任务，不但能回家，还可以获得神奇的力量。我们互相介绍下吧，想完成……”
“胡闹！你这样乱指挥，可是会害死人的！”年轻人还未讲完，就被大叔板着脸打断了。“年纪轻轻，不要总想些乱七八糟的。我看，墙上的那些东西，无非就是绑匪的把戏。咱们要通力合作，首先将眼前的事情解决。”
“绑匪哪能……”年轻人还想说什么，却听大叔哐哐拍了几下门，便只好住嘴。
“真是目无尊长！我说完了吗？你便插嘴！我说到哪里了……对，通力合作！就先各自做个介绍吧。我是周国人，看样子你们也一样。名字……”
对于之后的交谈，秦九懒得听，索性靠在牢门上闭目养神。
她倒愿意相信墙上的文字。毕竟是二次穿越，接受能力自然要强上不少。再就是不信也没用。求生和逃跑这两件事，就算没接到任务，她也照样会去做。
令她好奇的是少年提到了“地星”。武侠世界的人并没有星球这种概念，自己在故乡时也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大叔说的周国倒令人耳熟。武侠世界的朝廷似乎就叫大周。但那里不可能有网络这种东西。
如此看，眼前的几人是来自她未见过的世界。
这令秦九有点疑惑。如果说他们完成任务后能回家，自己又会去哪呢？
算了……无所谓。自己在故乡犯了事儿，寨子又已经毁掉，回到哪里都一样。甚至留在这个世界也没什么不好。兴许还能有安稳生活的机会呢。
“姑娘？姑娘！”大叔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秦九约摸着对方在叫自己，便睁眼朝那边看去。
“该你介绍自己了。”大叔仍是笑眯眯的表情。
“秦九。”她回了一句，而后继续闭目养神。余下的事儿说得越多越麻烦。承认自己是个山匪，还是个穿越者？听起来就不靠谱。与其现编个漏洞百出的身份，她宁愿保持沉默。
“看你身材很结实。是健身教练？”大叔倒也不恼，仍是笑呵呵的。“要是有什么紧急情况，咱们还需要个人打头阵。”
“码头扛货的。”这倒不算假话。秦九刚穿越到武侠世界的时候，的确在码头上工作过。
不过大叔却变得有些尴尬，一言不发地扭过头，询问起了刚才那个少年。
少年是个大学生，刚满二十岁。长相普通，唯一的特点是头发很黑。他自称“小白”，但秦九觉得他更适合叫“小黑”。
所学的专业秦九从未听过，因此也懒得记。大约是那个世界独有的行业。
秦九靠在牢门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顺便打量起面前的走廊，特别是那些挂着布帘的牢房。
似乎也没什么奇怪的。虽然看不清具体情况，但秦九并未感觉到危险。难道里面是监狱里的其他犯人？可为什么要挂上布帘？总不能是为了睡眠质量吧。
狭长的走廊倒让她有些不适。阴森森的，又静得出奇。游荡的晚风里只有他们几人的声音。
秦九甚至怀疑这根本不是监狱，而是什么废弃鬼屋，深处的黑暗里就是阴曹地府。
不对……那里，似乎有光？她的视线无意间瞥到了走廊尽头。
一点晃晃悠悠的灯火忽然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是什么？守卫？可未免也太过安静。
秦九仔细分辨，却得不出结果。只感觉那盏灯火好像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