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俊挡住了宁崇的视线,宁崇有些担忧,也起身走了过去,“王爷,宁妧一直为无法治好老爷的病感到愧疚,东莱虽是故乡,但也是伤心之地,因而一直不忍回去。”
“是吗?”杨俊旋转着酒杯,“本王怎么听说,宁公子本名叫宁曦妧,为何如今以宁妧称呼?”
不等宁崇解释,杨俊又道:“本王为了寻找山主的下落,可是亲自看过族谱,宁公子的名字似乎是个女子的名字啊?”
烛火微跳,宁崇的瞳孔微颤,此时他已彻底明白了秦王宴请他们的意图,但仍做着最后的挣扎。
“宁妧自小身体不好,老爷怕他夭折,便取了女孩子的名字,这样好养活。出门在外,这名字多有不便,便简称宁妧。让王爷困扰了,实在抱歉。王爷,时候不早了,小的也不便久留,先告退了。”
宁崇拉起宁妧就要离开。
杨俊岂会让他们走,“宁崇,你要走请便,宁妧得留下。”
“王爷,这是何意?”
“宁崇,你这么惊慌做什么?本王又没有别的意思,本王觉得宁妧甚合眼缘,想留他在身边做事。宁老板不会不答应吧?”
“这……”能在皇子身边办事,比四处奔走经商要安稳的多,他身为一个市井商人,该感恩戴德才对。可秦王看宁妧的眼神似乎别有深意。
“犬子孱弱,怕是要辜负王爷一片好意了。”
“宁老板,你知道欺君之罪的下场吧?”兜了这么久的圈子,宁崇,宁妧始终不露破绽,杨俊索性不装了。
“王爷这是什么意思?”宁崇义正言辞,“小的不过是个生意人,怎么敢欺骗圣上。”
“是不是欺骗,请这位宁妧压根不是什么公子,而是一位小姐吧?宁崇,你不必惊慌,只要你们配合本王,本王不会对你们怎么样的。”
杨俊抬手摸了下宁妧的脸蛋,宁妧皱眉避开,目光冷冽的看向杨俊,“你到底想做什么?”
“只要你们答应不把地权卖给太子,本王有办法帮你们继续瞒下去。”这丫头可比那些赶着贴上来的女人有意思多了,“本王非但不会亏待了你们,还会保你们衣食无忧。”
他们不过是市井小民,如今又有把柄落在他手中,杨俊满意的看着宁妧眼底燃起的怒意,和宁崇无处安放的惶恐。
小厮早就禀报,太子来访,他的计划顺利的进行着,今日他非但能抱得美人归,还能把太子拖下水,真是一箭双雕,双喜临门。
“那就请宁小娘子去换套衣裳来见本王吧。”
宁崇还想再说些什么,宁妧轻轻摇了摇头,秦王蛮横,又早有准备,说什么都是没用的。这是秦王府,一切都听秦王的。他们如今就如入了狼穴的羊羔,万事由不得自己。
杨俊不由得对宁妧又生几分好感,她被戳破了身份,却仍如此平淡,这么一张好看的脸蛋难道就没有其他的神情了?
宁崇陪着宁妧出去,身后跟着一众王府的小厮丫鬟。
“阿曦?”宁崇皱眉,拉住了宁妧,“你当真要如了秦王的意?”
秦王显然有纳宁妧为妾的意思。
“总不能一哭二闹三上吊吧?”宁妧清了清喉咙,喝多了酒,总觉得喉咙有些不舒服,“爹,赖活总比好死强。”
他们眼下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只能如此自我宽慰了。
身后的丫鬟道:“宁小娘子说什么呢,能进咱们王府是宁小娘子的福气。”
小丫鬟眼睛亮晶晶的,似乎对能伺候秦王非常向往。宁妧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没有应答。
在旁人看来,这和飞上枝头没什么两眼,但仔细分析利弊,就会发现,这是往火坑里跳。她非但自己会身不由己,恐怕还会牵连到太子殿下。
谁都知道秦王的侧妃刚死没多久,如今连三年丧期都没过,秦王便纳入新人,这叫旁人怎么想,陈侧妃是陈叔宝的女儿,陈叔宝等人定会把她视作眼中钉。
她与太子殿下有约,她若恢复女儿身,太子殿下不免也会有欺君的嫌疑。
听说秦王的正妃崔氏贤惠,从不管秦王纳妾的事情,但她为人端庄,做事有条理,若是能让她知道,或许会有办法。
宁妧给了小厮一大锭银子,纵使是在王府里办事的小厮,也是头一次拿这么大的赏赐,瞪大了眼睛,眉开眼笑,这位宁氏日后定是个宽厚的主子,忙问有何吩咐。
“去告诉秦王妃,秦王要她为我准备一套衣裳。”
小厮愣了愣,这,这是在向正室发起挑战吗?
“还不快去?”宁妧声音冰冷,常年经商,又带着威严。
小厮权衡利弊,这宁小娘子日后就是府上的王妃了,横竖在底下不见出头之日,不如跟了这位新主子,谋个好去处,忙撒腿去找秦王妃了。
这才有了杨勇出计,崔莹卓答应一事。
如意亲自带着衣裳前来,遣退了旁人,为宁妧梳妆,看着镜中的女子,如意也暗暗吃惊,这姑娘眉眼清冷,不施粉黛便有一股英气,叫人雌雄莫辨,就算做着男子的装扮,也不会叫人生疑。
“宁姑娘,你不用担心。”如意一边散下她的束发,一边小声道。
宁妧早就看见如意带了两套衣裳来,“王妃可是有什么吩咐?”
按理说,秦王妃应该来阻止才对,如今陈侧妃的四七未过,就纳入新人,是极不合礼制的,若是传出去,定惹人非议,秦王身为皇子,该好好注重名声才是。
“不瞒你说,这两套衣裳,一套是陈侧妃身前最爱穿的,因为她还未入葬,所以她的东西都还在府里。”如意咬了下唇,静静的看宁妧的反应,却见她神色平淡,没什么多余的反应。
“这是王妃对我的警告?”宁妧抬起眼眸看向如意,如果是这样,那秦王妃的贤惠怕只是做给外人看的了。
“不是这样的。”如意接着说下去,“这是太子出的计谋,只要姑娘穿上陈侧妃身前的衣物,画上陈侧妃身前的妆容,或许会有一线生机。”
太子?
宁妧起身走到衣服旁,“哪一套是陈侧妃的衣裳?”
“那套桃红的。”如意深怕宁妧发火,毕竟这是死人的遗物,不论是谁都会有所忌讳的。
宁妧二话不说,就开始换衣服,如意大吃一惊,慌忙上前帮她。宁姑娘这是答应了!她不禁心中佩服,便把杨勇交代的话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