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呼名讳,毫不忌讳,完全不把他当成皇帝,杨坚忍耐着心头蹿升的怒意。
袁宪本是后陈陈叔宝的宰相,他不认他这个皇帝,倒也算忠诚,不过,这份忠诚的代价,就是痛苦到生不如死。
袁宪的目光渐渐涣散,无力的喘息着,短暂的清醒后,酷刑后的疼痛席卷而来,“杨,坚,有,本事。”他一字一句的说着,“杀了我!”
“袁宪,朕待你不薄吧?你身为后陈的宰相,朕看重你的才华,给你官职,你却欺上罔下,污蔑太子,你有何居心?”
袁宪胸膛快速起伏,额头青筋随着杨坚的话暴起。
“我不稀罕。”
内史舍人一个六品官职,完全被隔离在权力的外围,只是空有其名罢了。
“你不稀罕?”杨坚冷哼,磨了磨后牙槽,不知好歹的东西,有银子和粮食可以领,多少人求都求不来,不稀罕?
“陈叔宝没有复国的想法,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杨坚把目光从炭盆里的烙铁上挪开,前几个官员都经不住拷问一命呜呼了,到现在为止,他什么都没问出来,再用刑不是个办法。
杨坚命令狱卒,“给他口酒。”
“杨坚,你以为起一个开皇的年号,你就能有万年基业?”袁宪提起一口气,“昔有嬴政自称始皇帝,如今你自称开皇,不过是自欺欺人,依我看,隋朝连二代都走不下去。”
“啪”的一声,杨坚一鞭子抽在了袁宪身上。
袁宪一口血从嘴角溢出,没有求饶,却哈哈大笑起来,“你如此气急败坏,可是觉得我说的有理?杨坚,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仗着自己是皇亲国戚的身份,残害了年幼的北周静帝宇文阐,他死的时候才九岁,你可真下的去手。不过,你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忍心杀害,这就是你的本性,就凭你这样的人还想名扬千古,当一代君王?你不配。”
杨坚的脸色越发阴沉。
狱卒听了这话,寒毛直竖,这袁宪是吃错药了吗,怎么尽挑皇上不爱听的话说。
“袁宪,朕记得你娶的是梁简文帝萧纲的女儿,南沙公主,你们夫妻恩爱,育有二子,对吧?”
提到妻儿,袁宪的神情终于有了变化,“卑鄙小人,你若是动我妻儿,你定下十八层地狱,受尽苦难。”
“只要你告诉朕,是谁指使你写参奏的,朕什么都不会做。”
袁宪脸上担忧的神色骤然而逝,他瘫倒在椅子上,眼神无所畏惧,“就算是死,我的答复还是那一个,没有人指使。”
杨坚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到了这种程度,袁宪仍不改口。若不是他亲自和韦冲核实了杨勇在前线的情况,他都要相信袁宪的话了。
“那人给了你什么好处,你告诉朕,朕不会少了你的好处。”
“呸。杨坚,你的话,就是三岁小孩都不会相信。你是个连自己女人都保护不了的人,还自称朕,你坐在这皇位上,不嫌丢脸吗?”
“你说什么?”杨坚握着鞭子的手微微抖了起来,指关节已经泛白。
“尉迟文姬枉死,尸骨无存,全是因为你无能,你是个懦夫,你有种就给我个痛快!”
“好!那朕就给你个痛快!”杨坚铁青着脸,扬起了手,鞭子毫不留情的打在了袁宪的头上,顿时皮开肉绽,白骨清晰可见,袁宪抽搐着,很快就不再动弹。
狱卒战战兢兢的上前,探了探气息,哆哆嗦嗦的回禀,“皇上,人已经死了。”
等了半天却不见杨坚的指示,狱卒害怕的抬起头,只见杨坚吐出许多血来。
“皇,皇上?”狱卒手忙脚乱,“太,太医。”
杨坚一把甩了鞭子,“带下一个人上来!”
“可,可是,皇上。”狱卒看着杨坚衣襟上渲染开的红色,舌头都打结了,皇上吐了这么多血,再审问下去,怕是要出大事啊,他一个小小狱卒怎么担待的起。
“皇上。”徐桂在外面听见动静,小步快跑了进来,看见地上的血渍,和杨坚身上的血,顿时浑身冰凉,“皇上,先回宫吧,改日再审吧。”
“你们是不是和这死犯一样?!”杨坚猛地大吼道,“你们是不是在心里也觉得朕做这个皇帝名不正言不顺?”
徐桂和狱卒慌忙跪下,“皇上,奴才们一心一意为皇上办事,绝不存有二心。”
“那你们听不见朕的话吗?带下一个人上来!”
“是,是。”狱卒跌跌撞撞的跑出去,带犯人去了。
徐桂看着杨坚的雪青的脸色,想要劝,又不敢开口。就在这时,杨坚突然像锯断的木头似的,直直的倒了下去。
“皇上!”徐桂惊慌失措,“快来人啊!快来人!”
这才有了之后独孤伽罗让杨勇去请孙思邈的事情。
崔新心事重重,“那狱卒深怕自己会受到牵连,才找到我,希望我想办法,给他想条活路。”
袁宪的话,还有之前几个大臣说的大逆不道的话,狱卒都听到了,以杨坚那个表现来看,极有可能会把知情的人赶尽杀绝。
“那些大臣全都被赐下毒酒,扔到乱葬岗去了,袁宪的尸体被挂在广场上示众。”崔新叹了口气。
杨勇听的心情沉重,大概就是因为袁宪的话,所以杨坚醒来之后,才会一改以往的态度,对独孤伽罗变得那么冷淡了。
大臣弹劾的案子就这么了结了,他也就没有机会从那些大臣的嘴里套出什么消息了。
那就得从其他线索下手。
不过,杨坚刚刚醒来极其虚弱,不可能会赐下毒酒,这应该是独孤伽罗的手笔。
“崔新,你好好养伤。”杨勇感激的拍了拍崔新的肩膀。
“太子殿下,那些大臣虽然已死,但或许可以从他们的家属那打听到什么。”
“好,我会留意。”
他现在得先去会会杨丽华,验证下他心中的猜想。
乐平殿冷清的连鸟叫声都听不到,宫人见到杨勇到来,眼前一亮。
“太子殿下。”
“本宫来看望皇姐,劳烦通报一声。”
宫人面露难色,“太子殿下,乐平公主抱病,说了不见任何人。”
“皇姐病了?”怎的这么巧呐,越发可疑了。
“可叫太医来看过了?”
“太医院主药刘太医来看的,说公主需要静养,太子殿下,奴婢会告诉公主您来过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