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伽罗一转头,就瞧见杨勇糟糕的脸色,接过了杯子,“你坐着吧,这不过是疗养的药,这就吓着你了?本宫听说你在前线奋勇杀敌,有大将风范,这小小的场面有什么好怕的。”
“是。”杨勇手脚冰冷,在一旁坐了下来。如果真的是疗养的药,为何要特意放在茶杯里……
“皇上醒了!”徐桂激动到破音。
床榻上的人果然动了一下,独孤伽罗一个箭步上前,握住了杨坚的手,“皇上。”
杨坚却眼神淡淡的别开了头,看也不看独孤伽罗。
杨勇心下奇怪,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杨坚对独孤伽罗如此冷淡。
“皇后娘娘,皇上需要静养,让他好好休息吧。”孙思邈朝着独孤伽罗点了下头,“草民去太医院开药。”
屋里的氛围寂静沉闷,杨勇也跟着孙思邈出门,到了外面,虽然冷风刺骨,却松了口气。
两人默默无言的朝着太医院走去,直到四下无人时,孙思邈突然开口。
“太子殿下,可闻到了皇后娘娘身上的香味?”
“香味?”杨勇脑子正在放空,一时没反应过来。
“皇后娘娘身上的香味怕是香薰的留香,我闻着,那香里有一味从未闻过的气味,虽然香气浓郁,但不像是好香。”
杨勇想起来了,那香是仁寿殿里熏着的,兰陵公主身上也有那香味。
“孙大夫见多识广,也无法知道那是什么香料吗?”
“哈哈,太子殿下说笑了,天下之大,在大隋之外,还有广袤的土地,我虽然一把年纪了,也不能识得所有的草药,香料。”
杨勇点点头,“孙大夫说那不是好香是什么意思?”
“香料顾名思义要香,可是这香对人体有害无益,那就不能称得上是好香了。”
脑海里闪过茶杯里药水的波纹,杨勇有些担心,独孤伽罗身体不舒服会不会和这香有关。
两人已经进了太医院,不好再聊下去了。孙思邈开了药方交给两位主药。
两位都觉得没有问题,刘太医和常直立马抓药去了。
郑太医看着孙思邈,两手紧握,欲言又止,又看了杨勇几眼,张了张嘴唇,叹了口气。
杨勇看出他有话要跟孙思邈说,主动起身,“本宫去外面等吧。”
“等一下,太子殿下,臣有话要说,还请太子殿下也听听吧。”
“是什么事?”
“是皇后娘娘。”郑太医四下张望,见四周没什么人,用没有旁人可以听见的声音道,“皇后娘娘的凤体抱恙,我怀疑是仁寿殿里的香有问题,但是皇后娘娘不听臣的劝说,依旧使用香料,臣实在是担心皇后娘娘的身体,所以想和孙大夫商量商量。”
杨勇闻言一惊,看向孙思邈,孙思邈果然神啊,只是闻到了余香,就做出了那样的判断。
孙思邈一脸平淡,“郑太医,你身为太医院的主药,皇后娘娘连你的话都不听,怎么会听我的话呢。”
“孙大夫此言差矣,谁都知道孙大夫医术高明,皇后娘娘一定会听进去的。”
孙思邈摇了摇头,“我怕是无能为力,不是我不给皇后娘娘看诊,是我从来不会给没有意愿的人看病,皇后娘娘既然觉得自己没病,那我就不去献丑了。”
郑太医知道孙思邈的脾气,皱着眉,没再说什么了。
“郑太医。”杨勇打破沉默,“多谢郑太医,本宫会和母后说的。”
“这都是臣的职责。”郑太医见杨勇肯劝说独孤伽罗,行了个礼,走开了。
“孙大夫,那香用久了会怎么样?”
“不知道,我也是头一次闻到这种香。”孙思邈眼带笑意的看了眼杨勇,“太子殿下,天下本没有神医,只是我比别人下了更多功夫而已,太子殿下可别把老夫想差了。”
杨勇尴尬笑笑,“孙大夫,我还有两个请求,希望孙大夫能帮我看看两个人。”
“那就请带路吧。”
先给萧钰看了诊,孙思邈开了些药,出来后告诉杨勇,晋王妃是心病。
去找崔新,却没见到人。
牛刀卫说:“崔小头领去找太子殿下了,你们可能刚好错开了。”
崔新找他?会是什么事?杨勇干脆就在侍卫府等着。
一刻钟后,瞧见崔新一瘸一拐的来了。
孙思邈看了直摇头,“如此不爱惜身体,就算我看了也没用。”
“太子殿下,臣有要事要说。”
“先让孙大夫给你看看再说吧。”
孙思邈拍了下崔新,崔新咬着牙,才没叫出声来。
“伤成这样,每一步都很疼吧?我看你是不想活了,才会到处乱走,不好好休息。我今日是看在太子的份上,才给你看诊,你可不要辜负了太子的一片好意。”
崔新摸了摸脑袋,“就是小伤。”
“小伤?”孙思邈压了下他的肋骨,崔新愣是疼出了泪花。
杨勇在一旁看着都觉得疼,这是肋骨断了吧?
“太子殿下,若是想要这小子好个彻底,绑也要把他绑在床上。”
崔新张了下嘴,似乎要说什么,又闭上了。
等到孙思邈给他看完诊,崔新已经和被绑起来没什么两样了,全身多处都用木板和绳子固定。
杨勇看他滑稽的模样,没忍住偷笑了下,“崔新,现在就是你老子也认不出你来了。”
“太子殿下,我都这么惨了你还笑,太伤我的心了。”
“我知道。”杨勇收敛了笑容,“你的伤这么重,是为了救我,崔新,我不会忘记的。”
“太子殿下,你这么说,弄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年轻人脸皮薄,不禁夸。
“对了。我有要事要说。”
“是什么?”
“皇上的事情,太子殿下已经知道了吧?”
“父皇现在已经醒了,有孙大夫调养,应该没什么问题。”
“我知道皇上为什么会气得晕过去了。”
“为什么?”不知为什么,杨勇总觉得会和杨坚对独孤伽罗态度的转变有关。
大理寺监狱里,杨坚神色凝重,他面前的男人手脚被铐在椅子上,经过严刑拷打,已经浑身是血,这男人是内史舍人——袁宪。
袁宪头歪在一边,若不是胸膛轻微的起伏,完全就像死了似的。
狱吏眼观六路,留意到杨坚的眼神,提起水桶,泼在了袁宪脸上。
寒冬腊月的水冰冷刺骨,袁宪打着颤,睁开了眼睛,视线聚焦在那抹明黄上,杨坚的面容时而清晰时而模糊,袁宪的声音支离破碎。
“杨,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