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丁宝宅院前落下,丁宝掏出几张辟邪符,递给许元休,道:
“道友,如今我整座宅院都已被阴气侵蚀,需时时贴上辟邪符,才能保障无恙。”
许元休摇摇头道:“多谢盛情,不过我自由防护手段。”
辟邪符这种东西,他如今已经完全看不上了。
丁宝笑了笑,将辟邪符收回,顺便给自己贴了一张。
一进宅院,果然阴气逼人,到处都散发着阴冷的气息。
怪不得这宅中之人,在这夏末初秋时节,都穿着厚厚的棉衣。
两人进了宅子,直奔后院而去。
后院的面积稍小,院子中间是用鹅卵石铺就的小路,左侧是大片花圃,花草进阶枯萎;右侧则是一片池塘,池塘中大小各色鱼类,尽皆倒浮在水面上,白花花的漂了一层。
而最为醒目的,还是小路尽头的一间大屋。
屋顶之上,“长着”五颗硕大的脑袋,通体漆黑、没有口鼻面目,唯独五双猩红的眼睛极为醒目。
远远看去,就好像这间大屋是一个怪物,顶上长着五颗鬼首一般。
五颗鬼首向左右奋力地摇动着,好像要冲破什么樊篱一般。
即便是丁宝,再度看到这诡异的一幕,也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
许元休抬头看去,见这五只鬼首虽然形体虚化,然而十只眼睛中红光电射,全然不像是虚幻模样,不禁有些诧异地看了看丁宝。
按丁宝所言,这五鬼胎应该在他媳妇肚子里啊,怎么会出现在这屋顶之上。
丁宝却是低下了头,似乎是不敢看着五只鬼首一样,只伸出手,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在前引路。
许元休明显能够感受到,此间的阴气极重,不过他身上贴着镇邪符,这些阴气涌到自己身上时,会被直接弹了开去,并没有对他造成一点侵蚀。
感受到这一点,许元休心下稍定,当即迈开脚步,踩在鹅卵石路上,跟着丁宝向前走去。
当两人即将走到大屋门口时,突然,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阵“呜呜”的低吼声。
屋顶上的五只鬼首,同时停住了左右蠕动。
无双眼睛,同时转向许元休两人,紧紧地盯着他们。
许元休刚要抬头查看,却被丁宝一把拽住胳膊:
“别抬头看,快走——”
他口中说着,用力一拽许元休,拉着他向前猛蹿,直接撞开房门,“撞进”大屋中。
几乎同时,十道红色的电光,自屋顶上射下来,正击在他们方才站立之处。
“嘭”的一声,丁宝一个回踢,一脚将房门关上,这才松了口气。
许元休抬头看去,见这间大屋十分宽敞,迎面是处起居厅,正堂挂着一副寿星图,图上画着一个红袍长须的老者,拄着一根黑藤缠绕的蛇头拐杖。
他瞟过一眼,发现这拐杖居然有三个蛇头。
寿星图下,坐着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白衣男子,见丁宝回来,忙站起身来,道:
“丁宝,怎么样,这位是?”
许元休见这男子身材颀长、比他还要高一些,相貌端正、五官分明,眉眼看起来有几分女子的魅态,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跟丁宝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丁宝先对许元休介绍道:“这位就是我大舅哥吴子仪。”
然后又对白衣男子道:“这位是许道友,我请来的制符师。”
“哦?”
听见“制符师”三个字,吴子仪顿时精神一振,快步走上前来,一双手伸出来、想要握住许元休的双手,却又在半途收了回去:
“啊,许道友,舍妹的性命,全仰仗足下了。”
丁宝说道:“内兄,咱们客套话随后再说吧,你看……”
“啊,对对对……”
吴子仪伸手在自己脑门上拍了一下,然后转身回去,从寿星图下的茶几上拿起一个包裹,递给许元休,道:“一切应用之物,都准备好了。”
这间大屋中间的位置,立了一面屏风,将大半个房间隔开。
丁宝带着许元休绕过屏风,来到内屋。
内屋中的光线,一下子暗了下来。
除了妆台、花屏之类的一些简单摆设,就是一张大床。
大床四边,贴满了各种符箓,以红帐遮掩。
床头处,还摆放着一只精巧的香炉,里面插着一支很细的线香,袅袅一缕轻烟,径直向上,一直飘到屋顶之上。
看到这只香炉,许元休心头一动。
起居厅正堂的寿星图下,同样摆着一只一模一样的香炉,甚至里面的香,都一模一样。
则本也不足为奇,最为离奇的是,这两只香燃烧的长度,居然一模一样!
他特意又用神念看了一下,就连神念分辨之下,居然都无法区分它们燃烧的长度、位置有任何区别。
将两只香燃烧的时间,精准同步到如此地步,这是人力可为的?
当然,对修士来说,这也不算什么大事。
只是,如此刻意,未免显得诡异了一些。
许元休正思忖间,丁宝已经拉开红帐,将帷帐挂在床两边。
床内的光线更加昏暗,不过这自然不会对许元休造成任何影响。
床上躺着一个女子,十七八岁年纪,相貌清丽俊秀,跟吴子仪倒有四五分想象,尤其是一双眼睛,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只是由于久病卧床,显得有些消瘦,一双下眼睑处,有很重的黑色阴影。
她仰面躺着,身上不着寸缕,全身的肌肤白皙细腻,一切看起来都与常人无异。
只是她平坦的小腹上,有五个黑色的鬼首印记。
五个鬼首围成一圈,十只猩红的眼睛,炯炯发亮。
十道近乎实质的红光,好像自肚皮内透射出来,直射屋顶。
五颗鬼首印记,围成一个标准的圆。
而圆心处,正是肚脐。
肚脐上,同样插着一只细细的线香。
一缕青烟,跟十道红色的“目光”,全部射向屋顶。
而那支线香燃烧的位置,跟床头香炉中的线香,也是一模一样。
许元休抬头向上看去,床顶上覆着红帐,像是呼吸一般,有节奏地一起一伏。
每当红帐“起”时,五个硕大的鬼首印记,若隐若现。
只是它们的双目中没有眼睛,而是十个更加漆黑的窟窿。
肚皮上的十只眼睛、所射出的红光,恰好射入这十个黑窟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