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从解放前活到现在,什么样的事儿,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每次却对二婶子束手无策。
只因为还是心疼小儿子,希望小儿子能过上好日子,所以屡次对二婶子相让。
李铁锤却不惯着二婶子。
听完之后,他脸色阴沉的点点头:“娘,俺知道了。”
“你马上要结婚了,可别闹事儿啊。”
“知道了。”
李铁锤随口答应,见李母进到屋里伺候奶奶,随手抄起一把斧头别在腰间,大步朝着李建双家走去。
....
村东头李建双家原本是李家的老宅。
老宅是李铁锤的爷爷所建造。
爱盖房子的基因铭刻在国人的骨子里。
李家爷爷在兵荒马乱的年月里,流浪了大半辈子,终于在靠山屯落了户。
虽为了填饱肚子,除了几亩荒地外,还得租种地主的十几亩水地,一年到头没有空闲时间。
当初为了造老宅,李家爷爷每到大冬天,还跟人一块到两百多里的大山里当赶山工。
赶山是九死一生的活计,报酬也很丰厚,只是五个冬天李家爷爷便挣到了十块大洋。
老爷子用这些从这些从豺狼虎豹嘴巴里抢来的大洋,从地主手里买来了这块风水宝地,盖起了这座大宅院。
土坯垒砌的围墙,三间正房是土墙草顶,最下面接了一米高的青砖,屋顶一半扇了灰瓦。
这宅院在县城可能不算什么,但是在靠山屯已经是一顶一的好院子了。
当初建成的时候,轰动了十里八乡,就连黄地主也听闻消息来瞅了瞅。
最后登上毛驴车离开的时候,一向眼高于天的黄地主,还说出了一句难得的好话,“魁生啊,你娃子挺能干啊。”
当初二婶子嫁给李建双,李家老宅也起了关键性的作用。
结婚后,她赶走了李母和奶奶,这座靠山屯一顶一的宅院内却乱糟糟的。
箩筐扁担遍地扔,树枝子杂草就那么堆在院子里,一阵风刮来,满院子扬起尘土。
李建双歇了晌,准备去水渠上工,看到二婶子依然躺在床上,皱起了眉头。
“媳妇儿,得空你也把院子里拾掇拾掇,儿子马上要找媳妇儿了,三闺女也要找婆家了。
到时候人家来咱家相看,看到院子那么乱,还不得觉得咱家懒吗?”
懒在这个偏僻的小乡村是天大的罪名,一个女人可以不贤惠,可以名声不好,但就是不能懒。
俗话说,姑娘嫁汉看老鼠,小伙娶妻看‘老虎’。
老虎指的就是丈母娘,父教子,母教女。儿子的品行好坏,会受到父亲的影响;而女儿品行的好坏则会受到母亲的影响。
娘懒,女儿也嫁不出去。
二婶子气呼呼的坐起身:“懒?俺咋懒了?俺今儿上午去老二家里,帮她缝喜被,俺好心好意,却被她撵出来了。你现在还敢说俺懒....”
话音未落。
哐。
门被人从外面踹开。
一道魁梧的身影闯了进来。
“土匪啊,土匪!”
二婶子吓得从床上坐起来,待看清楚来人后,吓得拍了拍胸脯子。
“李铁锤,你要干什么?!这是俺家!”
她站起身掐着腰要撵走李铁锤。
李建双也想去教训这个不懂得规矩的侄子。
两人谁也没有想到,李铁锤突然从腰间抽出了一把斧头。
“铁锤,你赶紧放下斧头,有啥事咱好好说理儿,千万别冲动。”
二婶子吓得脸色由红变黄最后变成了绿色,就跟尼玛红绿灯差不多。
她想从床上下来,又害怕惹怒了李铁锤,只能拢起被子往角落里缩了缩。
李建双也吓了一跳,嘴上喊着“铁锤,千万别犯糊涂”,冲过来要拦着李铁锤。
嗖。
说时迟那时快,胳膊抡圆,斧头脱手而出,化作一团黑光,直直插进床腿里。
咔嚓。
床腿断裂。
本就不坚固的老木床,缺少了一根床腿,顿时四分五裂。
床板,被子,枕头散落了一地。
二婶子“嗷”了一声,从床上摔了下来,呆愣在地上,坐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她扯着嗓子嘶吼起来:“哎呀!没天理了呀~侄子打身子了啊,土匪李铁锤欺负人了,俺要被土匪侄子逼死了啊。”
“欺负?俺铁锤是个文明人,本来想跟你说理儿的,既然你这样说,那俺就欺负你一次。”李铁锤看了看在地上撒泼的二婶子,走过去从床腿上拔下斧头。
斧头是老式开山斧,锋利的斧刃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出冰冷寒光,倒映入二婶子的眼睛中。
李铁锤的声音不大,但是每个字都咬得特别重,透漏着寒意。
二婶子也不哭嚎了,从地上滋熘一下站起身,拍打着灰尘,好像刚才不是她在撒泼而是摔了一跤而已。
李建双暗暗松口气,擦擦额头上的汗水。
这时候隔壁几个院子里的大婶大娘听到动静,也都赶了过来。
看到现场情形,众人齐齐嚷嚷着“这是咋地了?建双家咋惹到铁锤了?”
李铁锤笑了笑,突然紧紧斧头,这可把众人吓坏了,把二婶子吓呆了。
民兵队长见事情不妙赶紧上前拉住李铁锤。
“铁锤,你这是干啥呢,都是一个村的邻居,二婶子还是你亲婶子,有事慢慢说。”
李建双也慌忙说道:“铁锤,你现在是民兵副队长,要有组织纪律,咱们应该说理儿,不能当土匪。”
“怎么着,这会想起说理儿了?那好,咱就说理儿。”李铁锤撩开衣服下摆,将斧头插到腰间。
二婶子这会害怕劲儿过去了,看看一片狼藉的床铺,又委屈上了。
“天杀的李铁锤,你冲进来砸了俺的床,是想干啥?你是个土匪啊!”
众人也开始起哄:“是啊,哪能砸人家床呢!铁锤这次过分了啊。”
李铁锤撩开另外一边的衣服下摆,里面露出一把土喷子,冷眼看了看围观的大娘大婶。
这一对眼,四周的声音瞬间就没了。
这时候众人才想起来,李铁锤现在不只是拖拉机手,还是民兵副队长,拥有绳人的权力。
李建双焦急的上前拉住二婶子的胳膊。
“咱说好了要说理儿,你咋又耍泼呢!你脑袋被牛踢了啊。”
要是在以往,李建双这样训斥二婶子,二婶子高低得回怼他几句。
此时却连连点头:“好好好,咱就说理儿,不耍赖!”
冲到别人家砸床,说破天李铁锤也没理。
这次说不定能把自行车“借”过来。
只是这个时候,李铁锤不开口了。
没有人主持说理儿,屋内顿时安静下来,清官难断家务事,再加上一边是扶贫主任,一边是土匪,那些大娘大婶们都把嘴巴闭得紧紧的。
李铁锤也不着急,二婶子闹事儿不是一次半次了。
他马上要去县城参加拖拉机培训班。
李母和奶奶都不是那种势强的人,大哥是个软耳朵,不管家里的事儿。铁钩和铁梅又太小了。
要是不能杀杀二婶子的邪气,以后说不定得闹出多大事儿。
这也是李铁锤持斧上门的真实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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