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棋子的千古风流

火皇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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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濮议之争势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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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一个人反复摔跤,会是什么征候呢?

治平元年(1064)春天,欧阳修上朝时在台阶上绊了一跤,又是后脑勺着地,当时差点没缓过劲来。

还好当时身上的衣服比较厚,着地时头上的乌纱垫了一下,腰上所佩的金鱼袋不知怎么也到了甩到头部,有惊无险。

但接下来开始衰病交攻,心力疲耗,于是第一万次萌发辞官归隐的念头。

一次早朝途中,晨星寥落,残月冷照,欧阳修想起了十年来随班入朝,夙兴夜寐,心里追慕隐居安闲的生活,吟诵了《早朝感事》诗:

疏星牢落晓光微,残月苍龙阙角西。

玉勒争门随仗入,牙牌当殿报班齐。

羽仪虽接鸳兼鹭,野性终存鹿与麋。

笑杀汝阴常处士,十年骑马听朝鸡。

这是想起了过着隐居生活的朋友常秩。

常秩投考进士失败后,退居乡里,潜心研究《春秋》,以经学著称于时。嘉祐、治平年间,朝廷多次征召,他一再拒绝出仕,颇有“南山四皓”之风骨,深受欧阳修敬重。

欧阳修致仕前夕,有诗寄赠常秩:“赖有东邻常处士,披蓑戴笠伴春锄。”

然而,就在欧阳修致仕退居颍州的时候,常秩却令许多人意外地接受了王安石的召命,入朝做官去了。因此,后来有人谑改欧阳修本诗尾联为:“笑杀汝阴欧少保,新来处士听朝鸡。”讥讽这位受欧阳修推崇却没能坚守晚节的假隐士。

五月十三日,英宗病体痊愈,曹太后撤帘还政。韩琦早就有心让英宗亲政。有一次,他故意将十来桩朝政大事,同时禀奏英宗,英宗裁决如流,而且事事处置妥当,立刻让人放出风去,说英宗已经彻底康复了。

于是,韩琦向曹太后禀奏说:“仁宗葬礼以后,我本来就该隐退,只是皇上身体欠佳,因此拖延到今天。如今皇帝已经完全康复,这是天下的幸事,我韩琦应该告退了。”

曹太后听出来他的意思,只得说道:“丞相怎么可以隐退?老身应该退居深宫,让皇帝临殿听政吧!”

韩琦一听,立即上前再拜称贺,并且问道:“台谏官已有奏章请求太后还政,不知太后什么时候撤帘?”

太后闻言,不得不赶紧起身。韩琦随即大声喝令仪鸾司扯去垂帘。

随后,欧阳修亲自撰写了《皇太后还政议合行典札诏》,为期一年多的曹太后称制宣告结束。

英宗亲政以后,面临着朝廷百官并进爵秩、宗室故旧并加封赠,应该如何对待自己的亲生父亲呢?这是一个关于礼制而又颇具争议的问题。

英宗的父亲叫赵允让,是宋太宗之孙,当年,真宗的太子赵祐夭折以后,曾经将赵允让迎入宫中抚养,打算立为皇子,后来仁宗出生了,才将他送返府邸。赵允让于1059(嘉祐四年)病逝,追封为濮王,谥号安懿。

英宗是濮王赵允让过继给仁宗做儿子的,按照封建礼制,过继的儿子等同亲生儿子。

但是,英宗生父赵允让是在儿子过继之前死去的,这又该怎么称呼呢?

大臣们感到犯难。朝廷中的大臣们对此纷纷发表意见,意见主要分成两派。

按照正常法统的概念,宋英宗虽然不是宋仁宗的亲生儿子,但他在过继给宋仁宗后,成为皇位的继承人,因此,宋英宗应该视为宋仁宗“法律上”的儿子。

又由于宋仁宗与濮王赵允让是堂兄弟的关系,因此,按照正统的观念,以司马光为代表的一批大臣认为,宋英宗应尊自己的亲生父亲濮王为“皇伯”。

而以宰相韩琦、欧阳修等另外一派大臣则认为,皇帝不能忽视“血缘上”的父子亲情,因此,应该追封亲生父亲濮王为“皇考”,也就是“皇爸爸”。

讨论来讨论去,一个折衷办法暂时占了上风,那就是先追封尊号。韩琦等中书宰臣奏请给濮王和他的三位妃子追封尊号。

奏疏里说道:

濮王正妻王氏为濮安懿及谯国夫人。

濮王继妻韩氏为襄国太夫人。

英宗生母任氏为仙游县君。

可以说,这封奏疏表达了英宗的私衷。

只是没有人料到,后来英宗赵曙在该如何追封自己生父的问题上,与朝中大臣产生了激烈的争执,并对宋朝后来的历史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并且也给欧阳修带来了不尽的困扰和冲击。这场争执就是“濮议之争”。

因此,所谓的“濮议之争”,实际上也就是宋英宗对自己的父亲追封该是“皇伯”还是“皇考”的争论。

在“濮议之争”中,因宋英宗的自己的私心,使朝中大臣分成了对立的两派,意见相持不下。

就在这时,皇太后曹太后闻讯,亲自起草了诏书,严厉指责韩琦等人,认为不当称濮王为皇考。

宋英宗预感到形势的发展于己不利,但是,仁宗去世两周年的“大祥”祭礼即将来临,英宗担心大臣们在这个问题上很难有统一的看法,因此,他下令等到“大祥”以后再作进一步讨论。

这时又出了一件事。

欧阳修协助韩琦,贬逐了宦官头目任守忠。任守忠仁宗朝后期担任宣政使、入内都知,侍奉宫廷内部生活事务,是皇帝和皇后最为亲近的人。仁宗晚年选立后嗣,本来早已属意于英宗,任守忠从中百般阻挠,企图改立昏弱小儿,便于自己操纵。

曹太后垂帘听政时期,他搬弄是非,离间两宫关系,被谏官司马光、侍御史吕诲等人劾奏。司马光给任守忠列了十大罪状,请求诛杀。英宗迟迟不忍执行。这一次,韩琦为了便宜从事,发出“空头敕”一道。

欧阳修心中有数,当即于空白诏书上面签写自己的名字。

另一参政赵概觉得事情棘手,询问欧阳修:“怎么办?”

欧阳修鼓励他:“只管签名,韩公自有主张。”

韩琦坐在政事堂上,派人拘捕任守忠,公布他的罪状,宣布赶出宫廷,前往蕲州(今湖北蕲春)安置。

为了防备夜长梦多,中途生变,韩琦取出空白诏书填写,指派使臣立即将任守忠押上贬途,宫中一大隐患被及时清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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