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钦若仕途开始像猴子上树那样顺溜起来,不久之后果真成为翰林学士,距离中枢机构越来越近了。
信不信由你,这个社会之所以正常运行乃是因为讲究秩序,秩序意味着按部就班,要是王钦若打算往中枢机构发展,那他最好先把履历完善一下,说白了得有一段地方大员的经历才行,不然履历表上就会有一个空白栏。
说来也巧,就在这一年,四川爆发了严重的民乱,原因如何且不管,民乱总是一件令人头痛之事,不过好在地方政府快刀斩乱麻,迅速平定了下去。
这不,刚刚升任翰林学士的王钦若就被委以重任,当上了西川安抚使,去处理民乱平定后的那些麻烦事儿。这差不多就跟后世的钦差大臣一个样儿呢!
戡乱固然重要,但某种意义上说,善后更为重要,只有善后处理好了,方可保一地的长治久安。
所以临行前,真宗召见王钦若等人,谆谆教诲道:“朕观察西川之风俗,非常乖戾,每每桀骜不驯,很难找到合适的人前去安抚,考虑了几日,觉得还是你等去比较合适。希望你等无负朕意,把朕的恩德广撒民间。”
真宗虽用了“你等”,但王钦若耳朵里只听到了“你”字,让他受宠若惊,感到真宗对自己的殷切期望扑面而来。
对资历尚浅的王钦若能否担当此重任,朝中颇有争议。
宰相寇准就反对:“王钦若何许人也,脖子上多了一颗瘤子而已,比他有本事的人多了去了,深盼陛下三思,抓住危机处理这个窗口期至关紧要,一旦用人不当,后患无穷啊。”
真宗说:“民间不是有这样一句话么: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如果遛出来的果然是马,朕岂不因此多了一个干事的人?”
寇准问:“要是骡子呢?”
真宗说:“杀了吃肉。”
寇准便再无话可说。
其实寇准反对用王钦若的原因,并非因为与王钦若有什么过节,此时还不到他们有过节的时候,主要是他心里早有自己的人选,诸如薛奎、杨大雅、赵安仁、陈尧叟等等,这几个人都是他一手培养且信得过的,做事严守律法,他认为选其中任何一个都比王钦若更合适。
王钦若倒是似乎胸有成竹,心想只要不让他上战场去打仗,善后这等差事他完全可以搞定。
抵达西川后头一桩事,就是上表真宗把监狱里死罪以下的囚犯都一律释放,真宗竟同意了。
由于这些囚犯的数量非常之多,有将近一万呢,这一万人被放出来后,直接影响到的家庭也得有一万户吧。
这一万户人家,哪个家里没有个七大姑八大姨的?所以啊,社会上原本戾气十足的气氛,很快就变得轻松愉快了起来。
大家都在感念皇帝的恩德,连带着对这个挂着颗肉瘤的“钦差”也有了不少好感。
这下,他可真是赚足了口碑!
然而,一场突如其来的危机悄然降临。这些被释放的囚犯中,有一个极其危险的人物——幺哥儿。他本来是犯了死罪的,因为买通了监狱长而篡改了自己的犯罪档案,获得了自由。
幺哥儿出狱后,并未改过自新,反而有恃无恐地迅速纠集了一批亡命之徒,四处打家劫舍,甚至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给社会带来了巨大恐慌。
王钦若派出捕快全力追捕,但幺哥儿却总能巧妙地逃脱。他似乎对捕快的行动了如指掌,每次都能提前预判并避开包围圈。
王钦若断定事出反常必有妖,很快查明监狱长在给幺哥儿通风报信,于是将计就计,安排了一个局。
他放出风去,隔日将从京师运来西川官府诸官吏月俸一百万贯、衣赐绫一千五百匹、罗绢各七百匹,派主簿带若干县尉前往驿站迎接。
同时派人暗中观察监狱长的动向,发现他悄悄带人把驿站周围的山林和路口边的土地庙都作了摸底,没有发现有埋伏的捕快。
他随即通知了幺哥儿,指挥一群小喽啰从不同地点往驿站汇聚。
监狱长做梦也没想到,王钦若所称的护送月俸车辆的队伍全是便衣捕快,兵器就掩藏在车辆上的包袱里面。此外,在幺哥儿的小喽啰们纷纷往驿站集中之后,他又派出大队捕快从后面将这些人统统包围了。
于是幺哥儿和监狱长的结局就完全没有悬念了:他们被一网打尽。
王钦若趁热打铁,一方面积极与当地官员和民众沟通交流,了解他们的需求和困难,另一方面则采取了一系列措施来加强治安、恢复农耕。
经王钦若一番操作,西川地区逐渐安定下来,人民的生活也得到了改善。
真宗本来对王钦若并不是百分百放心,所以王钦若前脚出发,他后脚就派人去搜集讯息,要求第一时间向他报告,在得知蜀地日渐向好的民情之后,感到很是欣慰,越发相信这个后脖颈上多了一颗肉瘤的王钦若值得栽培。
不辱使命的王钦若回朝的当日,便被任命为左谏议大夫、参知政事。
从此,王钦若正式进入了宋王朝中央政治的权力核心。
王钦若在进入执政集团之前的升迁,由于他开始处于比较低的地位,不至于卷入朝廷的党派纠葛,同时他后来的许多恶劣行为尚无机会在高层政治中表现出来,也尚未树下什么政敌,因而他的升迁在各个方面都不可能会有阻碍。
他在成为参知政事后的一段时间里,和其他执政大臣一样,看不出有什么与众不同。
他似乎还要再低调儿一段时间。
咸平四年(1001)年末时分,驻守边境的镇将提出了一项重要提议——修筑绥州城,并屯兵积谷,以此遏制住西夏的发展。此提议一出,立刻引起了宋真宗的高度重视。他深知此事关系重大,于是决定召开一次中书和枢密院的联席会议,共商对策。
大臣们的意见分歧严重对立。一方以吕蒙正、王旦、王钦若等人为首,他们坚决认为修筑绥州城并非明智之举。这些大臣们详细阐述了自己的观点,强调此举可能会引发一系列问题,给国家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与之相对立的另一派,则由陈尧叟、李沆、向敏中、周莹、王继英以及冯拯等大臣组成。他们坚信修筑绥州城将有利于巩固边防,保障国家安全。这一派的大臣们据理力争,试图说服真宗支持他们的看法。
两派之间的争论异常激烈,双方各自坚守自己的立场,毫不退让。每个人都充分发挥自己的才智,旁征博引,力求让对方折服。
然而,尽管双方争得面红耳赤,几个有一把年纪的连中风的症状都出来了,但一时仍难以达成共识。
以一个大臣的身份在处理政务上持有不同意见,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有时如果贸然发表意见也极易引发个人间的矛盾,当矛盾进一步激化,就不免会形成党派之争,随着争执激化,彼此间的裂痕也无形中逐渐加深。
在这个过程中,争执者在人性上的弱点也逐渐显露,由君子之争转向小人之争往往不可避免,最终,正常的政争转化为个人的恩怨之争,双方势同水火,愈演愈烈,视同仇雠。
就在这样喋喋不休的争吵中,王钦若的羽翼越来越丰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