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程,下起了小雪。
本来个把时辰的路,江川一行人,走了已经快三个时辰了还没有走完一半。
天,不觉已大亮。
骑马领头在前的江广元还有越来越慢的趋势,不时的就会打马停下不前。
大家都沉默的跟着,时走,时停。
江川知道,如果可以,他们情愿以这样的步调一直走下去。
因为……都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
但路,终有尽头。
暮色时分,他们还是抵达了村落。
有在村落前忙活的妇女,看见他们,起初先是惊讶开心。
但紧接着,她似乎注意到来去之间的人数差别,再也忍不住的捂住嘴。
而看到他们风尘仆仆、浑身狼狈,一脸沉默的的样子,族人们,谁又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呢!
哭泣,一点点的成为江氏一族里唯一的声音。
来自死了儿子的母亲,死了丈夫的妇女,死了父亲的小孩。
而此刻,江川在族学站在一个窗户前,看着远处出神,听着不远处这一声声悲泣,他的心情也是格外难受。
但凡不是那种天生冷血至极的性子,焉能没有感情。
哪怕他是一个穿越者。
哪怕他与很多族人们之间并没有那种从小到大深厚感情,更多来自于继承原身的记忆所带来的那点熟悉。
但,他有基本的恻隐之心。
他也知道,这些人,不是什么坏人。
他们甚至也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要上山做什么。
如果可以选择悠哉活着,他们也绝不会愿意大过年的去冒险。
在家搂着老婆孩子热炕头,难道……不舒服吗?
说白了,他们只是一群为了宗族,而不得不站出来的人罢了。
但就是因为一些大人物们的临时想法,为了他们自己的利益而做的决定。
有些家庭就这样永远的失去了丈夫,有的孩子从此永远的失去了父亲。
而他们,会为此感到忏悔吗?
显然不会,因为他们怎么会想知道,又怎么会在乎一群无关紧要的牺牲品的生死和他们家人的感受呢?
这,或许,就是弱者在这个时代的悲哀!
因为弱,江氏没有拒绝大族的权利。
因为弱,别人抢了你家的东西,你只能忍气吞声。
因为弱,有族人被响马杀了,报复不起,只是出于愤怒反杀了几个追上门,族中还会有人担心反被报复。
因为弱,哪怕你事后知道,一切根本就是有人要让你去上山去送死,大家也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咽。
老实说,江川能理解一些人追名逐利,酒色财气,以及许多的人身上的各种性格。
毕竟,他何尝不是如此。
穿越之后,他求科举,是知道‘实力’、‘官位’在此方世界的重要,所以奋力追逐。
为权,为名,为利。
要人生风光,要未来不平凡!
漂亮的女人,在他面前,他也想上。
他也想要钱,过舒服,过人上人的富贵生活。
他会小心眼,会为某种冷待,而不舒服。
他会嫉妒,羡慕一些人有华服,有显赫的地位,人前人后,尊重十足。
他也会懦弱忍耐,
比如当他去胡家借书时,人家让他换奴仆的衣服洗澡,隐隐有点歧视的的时候,他内心难道就没有暴厉的情绪吗?
都有!
因为他是一个人,总有各种情绪,无非是表露或不表露,想开或想不开。
但,有一点,他真的打心底感到厌恶至极。
就是那些没有缘由,单纯的为一己之私的去肆意的恃强凌弱,以及那种纯粹去漠视别人生命的举动。
这或许也是因为他来自于文明世界,从小教育长大形成的一种印记已经深深的烙印在他灵魂深处。
“想什么呢?”江广泽缓步走到江川身边,他身上缠满了纱布,好在没什么大碍,只是脸色还有点苍白。
“想应该更强一点。”江川回答了他,但其实还有想说没说——如果更强,他就有能力去改变一些事,而不是总在局中,连自己都被视作牺牲品。
江广泽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也别太为难自己,你已经很优秀了。”
“要知道,如果不是你,我们这些人可能都回不来。”
他是担心江川揽责于自身,也怕这孩子因为此番事情,心里形成负担。
毕竟,少年人嘛,头回经历这些,总是难免。
当初,他又何尝不是呢?
“走吧,去睡一觉吧,休息休息,等你睡醒,我亲自下厨,做点好吃的给你们吃。”
然后江川就被江广泽驱赶式的赶进自己的房间,数日来的奔波,高强度紧张之下,他也身心俱乏,但他却无法说服自己睡去。
取来一本书看,这是一本讲述历史的书,大致讲的就是最古时期的部落联盟时代向‘宗门纪元’的转变,那个时代,没有朝廷,各个宗门像一个个诸侯国一样,统御天下。
直到眼皮越来越沉重,仿佛再不睡人就要奔溃一样,他下意识看了一眼属性点的情况,不知何时,他又有了一枚属性点。
这让他讶异,因为数日来,他也没通过什么背诵训练而去刻意磨练精神肉体。
“看来,比起想尽办法去背诵,苦练,这种刻意去做到极限方式,一次历险带来的效果反而更好。”
“这也算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的另类诠释吧。”
这样的话,距离县试剩下的时间里,想尽办法,应当还可以再获得一颗至两颗属性点。
到时我可以把我的实力提升到灵河五重乃至六重。
届时,县试,也能更有把握些。
一念至此,他不禁想到了在山上见到的那个看起来并不比他大多少,却给他一种强到自身无法匹敌的罗姓青年。
江川不清楚对方是已经参加过科举的人,还是也要在今年跟他一同参加县试。
但老实说,近来江川一直有些困惑。
以往由于家族里有过灵泉一重的实力成功通过县试的案例,所以一直以来他对自己能否通过都毫不担心,甚至一开始投向的目标就是更高的地方。
但随着对科考相关的形势了解越深,他越发现有些地方解释不通。
先不谈永嘉当地三线之类的小家族,就说一线二线家族,加一块儿大体数量在七八家,而以这七八家的充足资源,每家哪怕纯靠资源硬堆,再走精兵培养路线。
每一届培养出两三个优秀子弟赴试当也很容易。
既如此,每届县试那么点名额,无论如何其他家族也不改有机会染指才是?
可事实却是,连他们江家这样的小族,时不时的也能出些功名之士。
这某种程度,好像也并不能单纯的用运气和熬来形容。
也因此让江川越来越无法判断,自己的实力在科举考试中处在什么程度。
他决定和九叔去聊聊这个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