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端坐不动。
他打算挨大常这一拳,然后他盛怒之下赶回周村,月月也算有个安置。
要不,他这陈世美算是当定了。
在周村的乡亲们看来,至少是这个样子的,在城里有了活路就不要农村的相好,除了没孩子,跟陈世美没区别。
大常的拳锋到周文的脸侧,忽然顿住,就那么硬生生的停在了那里。
收放自如?周文心里暗叹,大常的功夫又进步了,果然拙能胜巧。
“周文,你太婆婆妈妈了,做事忒不爽利,不就是多个女人嘛,你情我愿,有什么大不了的?我看你是找不到生活的意义,开始自以为是的瞎折腾。周村我会回去,月月那里你也别想摘干净,日子还长,这事咱慢慢算。”
说完扭头就走。
“喂,你不吃饭了。”
“不吃了。”
“我才刚回来,接风宴还没吃呢?”
“自己喝吧你。”
大常没吃晚饭,又回厂里去了。
沈瑶从西厢房伸出脑袋瞧了瞧,又躲了回去,“月月不回来了?”她问。
“都半年了。”郑娟道。
沈瑶疑惑,“可她户口在这里呀。”
“她爸是村支书。”很懂的样子。
沈瑶追问:“很大的官吗?”
郑娟有些露怯,索性臆测道:“我也不知道,应该跟街道办的主任差不多吧,能管一村人的吃喝呢。”
“一村多少人?”沈瑶问。
“我哪知道,你问那屋里那个。”
“我不敢。”沈瑶摇头道:“挺吓人的。”
郑娟不解,“他很吓人吗?”
沈瑶:“我哥在的时候还挺好的,可一单独见他,他就总绷着个脸。”
郑娟下意识往门的方向看了看,然后压低声音悄悄道:“我听厂里的大婶说,这叫‘划清界限’,故意避嫌。”
沈瑶闻言瞪大眼睛,“我很讨人嫌吗?”
郑娟有些不知该真么说了,她毕竟接触人不多,虽有些底层人的小狡猾,但仍算涉世不深的那种,就算如此,她也知道沈瑶是理解错了,可咋解释呢?
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来怎么说,索性破罐子破摔道:“肯定不是你理解的那种,你这人,我看着都喜欢呢,没人会嫌弃你,他是男人,更不会了。”
“我就知道。”沈瑶化忧为喜,附耳给郑娟说道:“我哥跟我说,男人都喜欢我这样的,要我少跟男人说话。”
郑娟瞅了瞅自己,又看了看沈瑶。
“你那种舞,好学吗?”
“好学好学,你瞧,”
沈瑶说着侧弯腰俯身撑地,一脚着地,双腿直接来了空中大劈叉,空中的那条小腿还灵活的转了一个圈,“是不是很简单?月月姐也在跟我学跳舞呢,才学了半年,你现在学虽然晚了些,但咱家差不多大,时间还来得及。”
郑娟直接傻眼,“你那小腿转了一个圈诶!它怎么能转一个圈儿呢?”
沈瑶又比划了一下,“很简单呀。”
郑娟忽然觉得这舞好难学,有些想打退堂鼓,忽地又想起了什么,咬咬牙道:“我学。”
周文有些喝多了。
接风宴变成了自斟自饮,太寂寞了,不知不觉就听了两耳朵。
都是这夜风作怪呢。
这年月纯纯的女孩挺多,但涉世不深到西屋里这俩那样的,也着实不多。
尤其沈瑶,咋养成那样,哥哥跟成了精似的,她则像个没出过窝小白兔,跟她一比,郑娟都算经验丰富,月月都是老谋深算级别的了,但月月在周文眼里,至今还没出新手村。
跟她们一比,周蓉绝对妖精级别。
第二天,周文去了光字片。
到周家汇报探亲情况,捎回来了周蓉的家书,还有她送给母亲哥嫂弟弟的礼物,尤其还有特意跑到车站那边照的像片,看着女儿喜笑颜开,光芒四射的模样,周母彻底放心了。
“我咋瞧着蓉蓉又漂亮了似的?”
周文哪敢承认,装糊涂道:“啊,有吗?跟原来一样吧,她本来就是个漂亮的,那边气候湿润,水土养人,有些变化也正常的吧。”
“是吗?不都说山里穷。”
“周蓉在的村子还行,你看那名字,金坝村,坝是山间平地的意思,金色的坝子,可见那地方有多好了,村里还有条小河,春天的时候,山上的野花一直开到村里,跟田地里的油菜花连成一片,看着跟仙境似的,我瞧着啊,比咱光字片不知道要好多少倍。”
“让你这么一说,那不是掉福窝里了?”
“可不是咋的。”
周文又捡了周蓉下乡时的一些操作说了,李素华笑骂道:“这死妮子,连他爸都算计上了,我说家里放的那些奖状咋不见了,感情是她拿跑了。”
停了停,她问:“文文,你去了那边那么久,都在山里住?”
周文顿感不妙,忙组织语言道:“也没多久,主要是我先回了老家,路上又在好几个地方停了停,到那里的时候都快过年了。”
“是吧,真是贪玩。从过年算,这日子也不短了哈。”
“去都去了,这不得给她安置一下嘛,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还是有些不方便的地方,我作为她哥,得考虑这些,左右一忙就有些耽搁了。对了,您不说我还忘了,婶子,我得赶快去厂里报到了,出去这么久,应该耽搁了不少工作,老姚不知要多恼火呢。”
“也是哈,你快去吧。”
“好嘞!”
周文答应一声,强自镇定的从周家出来,出院门就悄悄抹了一把汗。
屋内,周母笑骂道:“臭小子,当我没看出来?哎哟,这死妮子,可算是有着落了。”
周文到厂里的时候,大常已经出发回周村了,老姚正在生闷气。
一见周文,可算是有了发泄渠道。
“周文,你怎么搞的,请假探亲有探半年多的吗?孩子都生了吧。男孩女孩,要不要摆满月酒啊。还有那个常有林,说走就走,你们把我这木材厂当什么地方了,啊,想来留来,想走就走,当我这里是公共厕所吗?”
周文忙从包里摸出两条中华烟,两瓶茅台酒,恭恭敬敬的摆桌子上。
“厂长,一切都是我们的不对,接下来我唯您马首是瞻,您让我做啥我做啥,保证做到领导指东我绝不打西,领导让打狗我绝不撵鸡,总之一条,哪怕当牛做马,也要好好报答您的领导。”
老姚打开抽屉,麻利的把烟酒都挪到里面,“你们不气死我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