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搬回去？”周文一状极诧异。
“对，我要搬回去。”郑娟很坚定。
“理由呢？”他问。
“这里又不是我家。”嘟嘴。
“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吗？”
“我知道。”光明举手，“秉昆哥跟人家打架了，还受了伤，是因为我姐。”
“受伤？”周文看向郑娟，“是什么人？说说，咋回事儿。”
郑娟被他一看有些害怕，但还是把事情说完了，“那棉猴进了大狱，听说没几年出不来，秉昆伤好下乡去了。”
没想到还发生了这样的事，好在结果不坏，暂时也算清净了。
“你这时突然搬走，是为秉昆？”
“也不是。”郑娟摇头。
周文大约明白了什么，便不再问。
“搬家先不忙，我刚回来，有些饿了，你先帮我煮碗面吃。”
郑娟“哦”了一声，乖乖束好围裙去厨房煮面。周文从提包里取出一个小收音机，打开后，一曲“洪湖水浪打浪”就传了出来，光明惊喜的“看”过来。
“收音机？周文哥……”
“对，是收音机，还是个小的，特异为你找的，你摸摸看。”
“我的？！”
光明大喜过望，摸索着靠过来。周文把收音机递他手上，任他独自摸索了一会儿，才手把手交给他怎么开关机，怎么换台，怎么放大缩小音量等等。
小光明本就极为聪明，加上又非常专注，不一会儿就学会了。
“周文哥，我去院里听呀。”
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周文又塞了一把糖给他，任光明自去院里凉亭那边听收音机。
郑娟端面过来，责备道：“你怎给他买那么贵的东西？他还小。”
“所以要重点照顾嘛。”
周文接面过来，用筷子点着旁边椅子道：“你坐下，我有话问你。”
“哦。”郑娟听话坐下。
“还是别搬了吧。”
“哦。”
“你本来就没几个朋友，再一搬走接触的人就更少了，至于其它……”周文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段时间我打算教你一些另外的本事，不指望别人，也足以照顾你母亲和光明的生活的那种。”
“凭……凭什么……”
周文微一愣神，福至心灵，一下子就找到了郑娟要搬家的核心逻辑。
“你救过我一次。”周文认真说道。停了停又补充，“在你不知道的时候。”
他想起前世的那个春节的冬夜，初看到人世间的时候，就是这个女孩子，激起了他重新振作的勇气，若是不穿越，他或许已经重新改变命运了吧。
郑娟瞪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不管你信不信，这对我来说就是事实，所以，怎么帮你都是应该的。”
“还有，我大约猜到你为何搬家了。给你说心里话吧，说了你别恼啊，我这人难得和人交心的。”见郑娟点头，他才继续说道：“曾经，我是说曾经啊，我曾经想过娶你过日子的。”
郑娟的脸霎时变得血红，头低得几乎可以埋进自己的胸口。
周文的目光却望向院里正乐不可支的听收音机的光明，像是回忆这什么。
“那样，我就有理由照顾你和你的家人平安喜乐一辈子了。但是呢，后来我又改变主意了，因为我发现你是一个认真过日子的女孩。而我呢，由于一些不可说的原因，我对婚姻、爱情这些有挥之不去的抗拒心里。我觉得，这辈子我大约是不会真爱上一个女人了，这样一来，真那样做对你就太不公平了。”
郑娟咬牙，打算起身狠狠的踹眼前这男人一脚，可终于还是忍住了。
周文似乎仍沉浸在回忆中，漫声述说着自己的心路和内心的一些想法。
“现在或许没什么，以后日子长了，对你就是一种伤害。你这样的女孩子，应该拥有一个完整的人生，所以我又想，不如教你一些本事，让你有权利选择自己想过的生活，那样，一切就完美了。这世界上，能自主选择自己的人生，是多么奢侈的一件事情啊。”
周文忽然转过头来，“你在听吗？”
郑娟在发呆，实际却是在琢磨后面这些话里的意思。“人生”、“权利”、“自己想过的生活”……等等这些从没听说过的新奇字眼吸引着她去思考。
人生是啥？可以选择吗？权利是不是就是“本事”的意思？或许是“资格”。
对，就是资格。
就像买粮食的那个粮本，城里人都有那个东西。她本来是没有的，后来忽然就有了，就因为眼前这个男人教自己的纸翻花，然后她就有了粮本。
周文看她发呆，就开始吃面。
有些坨了，不过还是很好吃。
“你……你一辈子不结婚吗？”郑娟突然问。
“大约是的吧。”周文点头，“结婚很麻烦，女人也很麻烦，结了婚的女人就更麻烦了，不只是双重麻烦那么简单，是几何基数的那种，简直无法处理。”
“那……那你想……想女人了该……”
“哦，你说那样啊，简单呀，有不想结婚的女人呀。”
“骗人，哪有那样的女人。”
“有！多着呢。”周文笃定道。
“那都是一些坏女人！”郑娟突然起身踹了周文一脚，“你不是个好人。”
人跑了好久，周文才咂磨出点味儿来。
得，话说多了，又得罪人了。
他路过周村时，见那妮子仍痴痴的等在那里，类似的话他也和月月说了一遍，结果挨了一顿爆锤，被王一禅耻笑了好久，不过，终于算是解决了一个。
有时候，事情做也就做了，没想的那么复杂，人，离开谁不是过呢？
他相信，郑娟也会一样的。
不过，郑娟终于没有搬走，似乎是打算跟他这个师父学点本事，好拥有一些可以“自由选择人生”的权利。
晚上大常回来，见到周文大喜。
“你终于回来了，这样我就又可以去林区了，这半年，可憋死我了。”
“我说个事儿啊。”
“啥事儿，你说呗。”
“你回村一趟。”
“为啥？”
“月月……”
“她怎么了？”大常有些紧张。
周文把事情说了。
“周文，你混蛋！”大常不容分说，一拳打了过来，没有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