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歌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上头佛门的争斗还在打着,朱旭跟岳青山还在拌嘴呢,何以歌就一手一个把自己带来的两个孩子领到了朱旭身前。
不是,仙子,这也太赶了,就没有个什么,下午再说,明天再说什么的?
面对两个垂髫小儿,朱旭丝毫没有轻视随意之心:“见过两位小仙家。”
这干什么这是,太客气了吧。
“我叫常儿,她叫心儿,大哥哥叫我们名字就好。”
“好,常儿,心儿,咱们这就去外边走走?”
“好啊!”
朱旭一手一个,拉着常儿与心儿,身后跟着良儿与岳青山,一行五人越过人群——嗯?怎么多了个人?
已经走出人群,一路领着这一对儿金童玉女离开了太平顶的朱旭这才终于回过头来,看着一路跟在自己一行人身后的岳青山,有些摸不着头脑。
“青山姑娘?”
“怎么,我不能来吗?”
朱旭有些为难,他又不是自己一个人,还带着两位小仙家呢,要是惹得人家不乐意,自己可怎么交代?
“常儿,心儿,这个姐姐也想跟你们一块儿玩,好不好?”
俩孩子很有教养地点了点头,没有介意。
天下事坏就坏在太有教养了。有什么心事都不好叫人知道,若是旁人有什么失礼之处,只平白叫自己受委屈。
岳青山轻哼一声,抬头挺胸,得了两位小仙家的准许,很是神气。
喏,若都如这般心思都写在脸上,相处起来多容易。
朱旭恍然。懂了,这人是来跟自己抢这一对儿又香又软的小团子的。手上轻轻带了些力气,把身边这一对儿金童玉女往自己身边拉近了些,不给!
虽说圣人山不算陡峭,但好歹是山路,总有些崎岖嶙峋处,走了没多远,朱旭关心两个孩子:“心儿,常儿,累不累?”
两个孩子摇了摇头。
常儿说:“不累。在海里的时候,比这累多了。”
心儿说:“就是有点不舒服,脚底下奇奇怪怪的。”
“海边平平的,没有爬过山吧?”
“嗯,不过有时候浪大了,师傅就带我们爬浪。”
爬浪,那是个什么情景?想象不出,若是有机会,朱旭还真想去见一见那极目不可见其边际的磅礴大海。他这辈子还没见过大海呢。
岳青山暗暗气恼,狗男人只顾眼前两个孩子,一点不管自己这个丝毫没有修为的凡人。那日上山明明如此谨慎细致,今日却是半点没有那个心意了。
“常儿,心儿,你们几岁了?”
常儿与心儿异口同声:“九岁了。”
大抵是因为小女娃娃欢快些,心儿的态度比常儿随意,话也多些。
“大哥哥,几岁了?”
朱旭心下暗笑,问大人不能问几岁了——其实他自己也算不得大人。
“十六岁了。”
“这个弟弟几岁了?”
心儿问的是良儿。
“八岁了。”
朱旭没有说话,示意良儿自己回答,良儿报完岁数,又往朱旭身后缩了缩,伸手拽了朱旭的衣角,心下有些委屈这两个人霸占了师父。
满共三个人,问过了两个,心儿自然不会放过最后一个:“这个漂亮姐姐几岁了?”
你这孩子这么会说话,方才怎么没称呼漂亮哥哥呢?朱旭装出一副受伤的模样,演给自己看,自娱自乐。
“十四岁了。”
比较完在场所有人的年纪之后,心儿指着朱旭:“大哥哥最大!”
谢谢你,没有说大哥哥最老。
小孩子总是容易与人混熟,心儿与常儿又不像良儿那样心思重,一天不到的光景,就与这群中土之人十分熟了。待到夕阳染红天边,朱旭要送两个孩子回去时,心儿从朱旭怀里冒出头来,问一直跟在身后的岳青山:“大姐姐喜不喜欢心儿?”
岳青山叫她问得为难,别扭地说:“小孩子吵吵闹闹,有什么好喜欢的?”
心儿丝毫不放在心上:“心儿喜欢大姐姐。”
给岳青山打了个措手不及,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常儿从另一边也冒出头来担在朱旭肩膀上:“常儿也喜欢大姐姐。”
天然克傲娇捏。
朱旭一手托着一个,怀里抱着两个粉雕玉琢的娃娃,丢下了不知所措的岳青山,给送到了亚圣下榻之处。返回途中,瞧见岳青山站在一边,拦着自己,似乎要说什么。
“不要紧的,两个孩子不会把你的话放在心上,等明儿我在带他两个出来玩,你再好好跟他们说说。”
岳青山无奈,她就是这个别扭的性子,要是能好好说话,哪里还会有今天的事儿?
“不要紧的,到时有我看着你。”
“谁要你看着?”
这丫头,反驳起人来跟盐豆豆一样劈头盖脸往下砸,全不管是对是错。
“好了好了,我既知道你是无心的,莫要纠结了。”
她都纠结了十几年了,哪里会因为朱旭几句话就治好了?
最后只得闷闷地说:“那我先回去了。”
“我送你。”
“师父,良儿要是也像那样讲话,师父会讨厌良儿吗?”
“不会的。”
我连岳青山都没讨厌,怎么会讨厌良儿呢?
“那,良儿要是像什么样子,师父才会讨厌呢?”
朱旭脑海中闪过良儿叫人骗着去赌坊的那件事儿,还有赌坊外,那个已经没办法收手的乞丐赌棍。但朱旭并不想提这个话题,所以摇了摇头:“没有,良儿是个好孩子,是全天下最好的孩子,所以不管良儿说话像什么样子,师父都相信良儿的本心是好的。”
良儿拉了拉朱旭的手,示意他低下身子。
“师父,要抱!”
今天师父一直在拉着那两个人,甚至还抱他们了,却没有管自己,这叫自己很生气。
“师父,良儿生气了。”
良儿将脸埋在朱旭肩头,发出瓮声瓮气的声音。
“是师父不好,师父给良儿道歉,别生气了好不好?”
“师父怎么这么好说话?”
“师父好说话还不好吗?”
“要是把良儿宠坏了怎么办?”
朱旭想的是:那良儿就会变成彻底离不开师父、只属于师父的良儿了。就是这个,我想要的就是这个呀!
朱旭说的是:“不会的,良儿这么好的孩子,宠不坏的。”
一日光景,佛门之争已经过半,第二场广宗寺方丈对上燕国密宗金刚僧,以唵嘛呢叭咪吽六字真言对阵金刚不坏之躯。金刚僧一拳砸下,何止千钧之力。同乐大师处处四两拨千斤,金刚一力破万法。直斗得那拳脚扫落山头无数巨石,阵阵碎石之声如同圣人鼓响。同乐大师修心法,掌真言,请外门,肉身孱弱,一着不慎,叫金刚僧抓住了破绽,以伤换伤,自个儿硬抗真言法咒,叫轰碎了半个法身,换来了一拳砸中同乐大师后背。真言法咒的威力自然比金刚僧那匆忙之中抓住机会打出的一拳威力大得多,可是金刚僧的体魄与同乐大师的身体亦不可相提并论。金刚僧受这一击,法身毁了大半,摇摇欲坠却还能勉强支撑。而同乐大师挨了那一拳,口吐鲜血,倒飞出去百丈,砸在山石上,几乎没了站起来的力气。
金刚僧得势不饶人,一拳追击而至要彻底打散楚国佛门一脉。
同乐大师没有挣扎起身,仰面朝天,手上没有任何动作,只口中念动咒语:“唵摩由啰讫兰帝娑婆诃”
这老家伙,怎么还修了孔雀明王真言?十字齐出,震得同乐大师又是口吐鲜血,残破身躯险些就要去伴佛祖左右了。不过所幸这些牺牲也是有价值的,十字真言有四字落在金刚僧身上,虽然因为同乐大师对孔雀明王真言的参悟远不及观世音菩萨心咒,故而这落在金刚僧身上的真言威力有限,但那也足够扭转战局。两字破开金刚僧无敌金身,两字落在金刚僧那刀枪不入的肉身上,震得这位号称天下第一肉身的和尚筋骨断裂,肉身破败,口吐鲜血,重伤倒地,再无一战之力。
同乐大师对金刚僧,同乐大师胜。
傍晚时候,朱旭送回那对儿金童玉女又过了不到半刻钟,亚圣一行下榻处来了两位客人,当今枪甲王隐之师徒。
“见过亚圣。”
“枪甲客气了,上一回茶道会,我师兄与枪甲说过,想邀请枪甲来我们东海一脉,不知枪甲可有定夺了?”
四年前南海亲传领队的时候,何以歌就邀请过枪甲前往东海海滨,加入镇海一脉,当时枪甲说要在中土之地收个徒弟,传下衣钵,今次枪甲已然收徒,故而何以歌才再度邀请。
镇海圣人门下入世行走,主要就是两个目的:一个是防止与内地断了联系,一个就是广邀天下豪杰与少年天才共赴海滨。东南海滨两族各不过千人,若真是靠他们一脉人代代相传,那还不得出问题呀!